憤怒只是剎那。
墨染時又恢復了平靜。
這麼多年，她已經很少有較大的情緒波動。
接納林白藥，算是因爲墨念兒而觸動的偶然事件。
可血淋淋的事實再次殘酷的證明，真正能傷害你的，都是你曾經信任的人！
“你怎麼找到我的？”
墨染時問司馬錯。
這很重要。
如果是他自行找到秀明山，打開這棟門，說明林白藥輸了，司馬錯掌控了局面。
如果不是，那就壞了！
司馬錯道：“小染，你誤會林總了，他這樣做，其實都是爲了我們好……”
墨染時驚訝的望着司馬錯，似乎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是林白藥當初囚禁她時同樣的說詞。
但她對司馬錯和對林白藥不同，雖然心裡驟起波瀾，卻還願意耐着性子聽他的解釋。
多年相濡以沫，彼此扶持，她不認爲林白藥有能力讓司馬錯背叛自己！
司馬錯當即把這段時日商交所波橘雲詭的期貨對戰過程悉數告知，墨染時聽的神色變化不定，去年決定和陽南幫結盟的時候，又怎麼會想到局勢能夠發展到今日這個地步？
“……小染，林總絕不是信口開河，去年12月初，他就預測了多空雙方的所有態勢，幾乎沒有任何紕漏。現在陽南幫被京國柳逼上了死路，現貨價格一直在跌，期貨價格再漲又能漲到哪去？所以多頭必敗。據可靠消息，陽南幫出現資金不足，暗中動用了官方儲備資金，如果到時候填不上窟窿，月子門將會受到重創，傾巢之下，春陽柳也逃不過一劫。”
墨染時好不容易消化完這些消息，眉心深凝成秀美的川字，道：“還不到蓋棺定論的時候，趙鐵樵何等人物，怎麼可能束手待斃？他應該有法子扭轉當前局面，讓京國柳鎩羽而歸……”
趙鐵樵？
林白藥沒聽過這個名字，轉身去看唐小奇，唐小奇靠着門，訕笑着用腳摳地。
要是葉素商在這就好了，她對太行山各門中的人物知之甚深，比唐小奇這個少時就離山的半吊子要靠譜的多。
不過，只聽墨染時對他的評價，這位趙鐵樵估計是月子門裡的重要人物，在江湖上似乎大有威名。
司馬錯道：“趙鐵樵一人之力，抗衡不了大勢。現在空逼多的大勢已成，我看不到任何死中求活的機會，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像林總猜測的那樣，商交所不顧內外非議，強行將空頭和多頭的所有持倉進行對衝平倉……”
墨染時愕然擡頭，下意識的看向林白藥。
林白藥對她微微一笑。
平復的怒意再次升騰！
你還笑?
“不可能！”
墨染時收回目光，斷然道：“商交所每年能有過萬億的成交量，全依靠綠豆這單一品種，如果這樣搞，遊戲規則徹底失衡，害得不僅是投機機構和散戶，還有商交所本身的信譽以及綠豆期貨的未來……趙鐵樵又不是傻子，他不會這樣涸澤而漁……”
“沒什麼不可能！”
林白藥緩步走了過來，在墨染時身前三尺處站定，目光溫柔似水，和墨染時的冷冽形成了鮮明對比。
“陽南幫搞綠豆這些年，利用商交所的規則優勢佔盡便宜，這次失算失機失利，自己割肉失血不要緊，偏偏一月初到一月八日之間，他們以爲加大投資還能力挽狂瀾，動用了屬於陽南糧食部門的官方資金。截止昨日，也就是週五收盤，就算不看技術圖，所有人都明白，週一開盤，空頭會發起最後攻擊，多頭會一敗塗地。”
林白藥頓了頓，道：“如果趙鐵樵真如你所說，是個聰明的厲害角色，被京國柳逼到懸崖邊，肯定要不管不顧的放手一搏。因爲放手一搏，若將京國柳重創，既可以減少己方損失，也能用兩敗俱傷的戰績，來粉飾陽南幫之前決策失誤的醜聞……他當然不是傻子，而是形勢所迫，別無選擇！”
墨染時被林白藥說的啞口無言，越想越覺得像是趙鐵樵會幹出來的事，事態緊急，也顧不得兩人間的隔閡，問道：“你到底從哪裡得來的這些內幕消息？趙鐵樵總不會把他的想法親口告訴你……”
林白藥心頭一喜，墨染時願意和他直接對話交流，那就是融化冰山的起點。
他最怕的就是墨染時解開禁錮後甩袖而去，沒有溝通，只會讓隔閡越來越深，補救也越來越難。
“不需要趙鐵樵親口說，就在此刻，商交所內部高層正秘密商討對策。還是那句話，形勢所迫，別無選擇，他們商討今日，再商討明日，等到週一開盤，能夠做出的決定，只有那麼一個：對衝平倉！”
墨染時陷入了沉思。
林白藥招招手，讓唐小奇把筆記本電腦拿進來，插入電話線，一番操作後撥號連上了網絡。
這是去年年底松下剛推出的最新筆記本電腦A44，內置20倍速CD-ROM，體積爲270×215×27.9mm，重量約爲1.58kg，開創了全內置筆記本輕薄的新記錄。
最牛逼的是，這款筆記本採用的11.3英寸顯示屏，分辨率高達1024×768 ，是業界最精細、分辨率最高的液晶屏幕，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也無人能及。
“你可以登陸券商軟件查看，瞭解一下這四十多天發生的事，但我建議不要和陽南幫任何人聯繫。因爲我讓司馬錯以你的名義退出了聯盟，這時你若過去詢問情況，他們或許會以爲你幸災樂禍，無端結仇就不好了。”
墨染時平靜的注視着他，道：“你要放我走？”
林白藥誠懇的道：“之前請墨老闆在此小住的時候，我曾說過，到一月中旬，也就是現在，自會恭送墨老闆離開。不過，四十多天也熬過來了，何妨再多住一日？等到週一開盤，局勢徹底明朗，我們再好好談談。”
墨染時沉默半響，道：“好！”
林白藥鬆口了氣，對司馬錯道：“司馬先生，勞煩你陪着墨老闆，若是覺得別墅裡氣悶，到外面走走也可。秀明山的風光四時不同，雖是深冬，也別有趣味。”
離開秀明山的路上，林白藥打給了葉素商，笑道：“葉子，有沒有興趣來東江玩兩天？”
葉素商九竅玲瓏的心，立刻知道林白藥這是遇到了麻煩，二話不說，道：“我馬上就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