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冉身形一頓，緩緩轉身。
厲沛錚卻並未看她，而是若有似無地扯了下嘴角，轉身便走。
“厲先生，你這是伺機報復嗎？”
胸口間充斥着某種說不出的情緒，蘇冉衝着他的背影脫口而出。
厲沛錚走了兩步，停下，回過頭。
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彷彿深沈的海，清冷地看着她，嗤笑一聲，“呵，難得……蘇小姐還記得我。”
身側的雙手不知覺地握緊，他不染半點情緒的話就像是一把刀，生生劃開她的五臟六腑，牽扯着撕心裂肺的痛，直達骨髓。
究竟是誰不記得誰！
他憑什麼這麼問她？
又憑什麼這麼語帶諷刺地指責她？
如果他沒有失憶，他就不該忘記六年前。
如果他沒有心聾眼盲，六年後的今天，就不該是此刻她欠了他的模樣。
蘇冉按捺下所有的情緒，燦然一笑，“當然，上午纔剛剛在法庭上見過，自然不會那麼健忘。更何況，我不比厲先生，每天閱人無數。”
厲沛錚眉眼一凜，閃過一道寒光，薄脣勾起的笑意頗爲蒼涼，“看來……厲某終究是想多了。”
蘇冉心頭一熱，他淡淡的一句話，猶如一枚石子投入她的心湖，瞬間濺起小小的水花，卻讓她有着說不出的心潮澎湃。
只是，再次對上他涼薄而不染溫度的眼眸，及嘴角不屑的弧度，又彷彿是一盆冷水，兜頭澆下，讓她覺得徹骨的寒。
而剛剛燃起的那點心火，不過是自我的幻覺罷了！
逃！
這是她此刻唯一想做的事。
六年了，她曾無數次幻想過與他重逢的場面，長途飛機上，她做了一個長長的夢，醒來，她便告訴自己，再見他，她一定是冷靜的，曾經的一切早在六年前就結束了，六年後，應是微微點頭，相視一笑。
可是，爲什麼，她終究還是做不到！
“厲先生，我還有事，告辭。”
“蘇小姐，厲某不過是實話實說，要說藉機報復，也該是厲某擔心纔是。”不鹹不淡的一句話從身後傳來，成功地阻止了蘇冉的腳步。
“你這是什麼意思？”蘇冉面色坦然，輕輕蹙眉，“從死者身上尋找死亡的疑點是我的工作，向法庭提交證據更是我的工作，厲先生如果有異議，大可以向法庭提出，但無權在這裡質疑我的道德操守。”
厲沛錚挑眉，黑眸晶亮，一瞬不瞬地凝視着，“蘇小姐似乎很激動？”
蘇冉勾了下嘴角，輕緩卻清晰地說道：“因爲我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呵……”厲沛錚笑得風清雲淡，卻是忽地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蘇冉的心臟一下子跳到了喉嚨口，她本能地後退，眸色戒備，“厲先生自重。”
厲沛錚一僵，卻是將所有的情緒迅速掩下，開口的聲音似是裹着一層寒冰，“蘇小姐在躲什麼？”
“厲先生……”蘇冉再次拉開彼此的距離，垂下眼簾道：“以你我目前的身份……不適合過多交談，你曾做過律師，更應該清楚這個中的規矩，否則……便有妨礙司法公正之嫌。”
厲沛錚嘴角一勾，頗有些不屑的冷笑，“呵……看來蘇小姐對厲某很感興趣，連厲某曾做過律師都清楚，怎麼，什麼時候法醫也要了解嫌疑人的履歷了！”
履歷？
是啊，她的確應該去了解一下，但卻不應該是現在，而是六年前。
否則，六年後，當他以厲沛錚的名字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她就不會如此震驚。
現在，他的這番話，顯然是在跟他撇清關係，是在清楚地告訴她，他們……只是陌生人。
胸口悶悶的，彷彿是堵了一塊大石頭，讓她呼吸不暢。
而蘇冉還來不及緩一下，身後就傳來一道甜膩溫柔的聲音，“沛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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