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162十個檔次
但是,得償所願的霍熠謙卻一點都不高興。他看着對面的周正皺眉,然後一字一頓、咬字清晰地開口:“我不打針。”
如果他沒有記錯,退燒針是肌肉注射,一般是打在臀部上的。他既然和蘇容容說過,他的身和心都只屬於她,那麼他就做不到在別的人面前脫下褲子——就算只是生病打針也不行!
一般的醫生對於這種病人也算是見得多了,大抵是因爲害羞之類的,也並不以爲意,只是開口勸了一句:“你的體溫太高了,這對你的身體是一個非常大的負擔,退燒針的見效快,你需要儘快降溫。”
霍熠謙抿了抿脣,卻依舊搖頭:“退燒藥或者打點滴都行,我不接受肌肉注射。”他的態度太過於堅決,讓醫生沒有辦法再勸阻。
“點滴要等你的化驗單下來再給你開藥水,那這樣吧,你先去繳費驗血,然後去拿退燒藥。退燒藥不能空腹吃,吃一片就好。”周正退讓了一步。
終歸是退燒針和退燒藥都採用的是解熱鎮定類的藥物,藥理上大同小異,主要也只體現在見效速度上,問題也算不上太大。若非如此,周正也不會那麼輕易地就讓步。
霍熠謙這才點了頭,他在桌子上扶了一把,然後站起了身子,和醫生道了謝後邁步往繳費窗口走去。
他的腳步邁得很大,卻是不知道是不是擔心走得太慢,到後面會脫了力。
從驗血的窗口走開,一邊啃着剛纔在小賣部買來的麪包,霍熠謙一邊往取藥窗口走去。這種流水線上下來的麪包一點都不好吃,別說是生病時候了,就算是平常,霍熠謙也很少去碰。乾燥的觸感加上過於甜膩的口感,讓他一個勁皺眉頭,卻又不得不努力按捺住嘔吐的,就這礦泉水往肚子裡咽。
從取藥窗口上面的叫號板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霍熠謙伸手將自己的就診卡遞了過去,還不等接回藥和卡,手機鈴聲卻又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狼狽地將就診卡和小袋的藥塞進口袋,霍熠謙看也不看來電顯示,按下了接聽按鍵就將手機擱在了耳邊。
“哪位?”他沒好氣地開口,但沙啞又無力的嗓音也成功將他糟糕且無理的態度緩和了幾分。
“霍大,”對方不必報出自己的名字就足以讓人辨識出是誰,“我是覃帆。”
霍熠謙發出個不置可否的鼻音,在確認來電者的身份之後,自然也會有所區別對待。他歪着腦袋將手機夾在了肩膀和耳朵之間,一邊開口說着,一邊擰起了礦泉水的瓶蓋。
“粥送到了嗎?”他狀若淡然,但覃帆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他語氣之中的急切。
“當然,嫂子說你發燒了,讓我過去陪你,你現在在哪兒。”覃帆開口說着,短短一句話,語速卻是時快時慢的。很顯然,他一邊在和霍熠謙通話,一邊也在用肢體語言和蘇容容做着交流。
霍熠謙稍一猶豫,終於還是鬆了口:“你給齊靜宣打個電話,問問她有沒有時間過來,如果她有空的話你過來我這,不然你代替我照看一下容容。”
如果排個優先級,那在他之後,照顧蘇容容的人選便從齊靜宣到覃帆,最後纔會是莫雅蘭。若非是萬不得已,他也不會讓莫雅蘭過來照顧蘇容容。
覃帆挑了挑眉,對霍熠謙的安排並不意外。他應了句“ok”就切斷了電話,等和齊靜宣確認之後,這才鬆了口氣。
等覃帆來找霍熠謙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霍熠謙正坐在化驗室的附近等待化驗結果,又因爲退燒藥的效果而有些昏昏欲睡。
“霍大,怎麼了?”霍熠謙歪着腦袋,在藥物作用下眼睛半開半合,聽見了覃帆的聲音,這才強打起精神來,將眼皮掀開。
“栽了,”他露出個苦笑,“比想象中要嚴重得多。”他早餐醒來時候還以爲只是單純的咳嗽和着涼,沒想到體溫居然飆到了那麼高。
“病例給我看看?”覃帆沒能從霍熠謙的口中獲得確切的答案,便伸手要起了病例來。只是國內的醫生都有特別練過字,如果不是同行,要想看懂這些特有的字體,難度可想而知。
覃帆對着病例頻頻皺眉,除了上面代表體溫、心率和血壓的數字,別的全然沒有看懂。他伸手將病例遞迴,就想解自己的扣子。
霍熠謙半眯着眼睛看了覃帆一眼,跟着伸手壓住了對方的動作:“不必,有空調,不冷。”大約是因爲發燒,他的掌心帶着股灼人的溫度,雖然力道不足,但卻也還是止住了覃帆想脫下外套給他披上的想法。
面對的是霍熠謙,覃帆永遠都不知道堅持。他點了點頭,也鬆開了手,唯獨看向霍熠謙時候,眼神在擔憂之餘,還多了幾分欽佩來。
霍熠謙原本一個人的時候似乎就等了不少時間,因此覃帆來了沒多久,就拿到了那份化驗單。雖然他看不懂上面的那些專業名詞,也算不清楚那些數據的高低究竟代表了什麼,但結果後面跟着的那列箭頭還是觸目驚心。
霍熠謙不是個會示弱的人,雖然這會兒他的確是渾身無力,而且昏昏欲睡,但草草看了一眼化驗單,便站起了身子。
“我要去給醫生送化驗單,你等我一會兒。”霍熠謙伸手攔住了覃帆的同往,在後者擔憂的眼神之下,邁步往急診室走去。好在退燒藥的效果雖然不如退燒針的霸道,可隨着瞌睡愈發濃重,體溫倒也順利地開始下降。
將藥單交給了覃帆去拿藥,霍熠謙這才癱倒在了輸液室。足足四大瓶的藥水,叫人看了就膽兒顫。冰冷的藥液隨着血液流動被輸送到四肢百骸,不知道是不是生病引起的精神脆弱,他莫明地對蘇容容異常想念。
也不知曉是不是心有靈犀,霍熠謙正想着蘇容容呢,手機就發出了一陣提示音。打開屏幕,上面正是蘇容容的短信。
“你方便接電話嗎?”文字簡介,看起來並不那麼像是蘇容容習慣的態度。更多的情況下,蘇容容習慣於直接撥打電話,如果不方便,電話自然接不通。
眼底的好奇之色一閃而過,霍熠謙還是撥通了蘇容容的電話號碼。
“熠謙,身體怎麼樣了?”蘇容容似乎正在等待他的電話,因此接聽通話的速度很快,而且剛剛轉接成功,霍熠謙就聽見了這略顯急促的嗓音。
這聲音讓霍熠謙一陣心軟。他的脣角不自覺地彎了彎,跟着沉聲回答:“沒什麼,有點發燒。對不起了,說好這幾天我要來照顧你的,這回要泡湯了。”他說話之間飽含着歉意,讓蘇容容連連搖頭。
“身體纔是最重要的,你照顧好自己優先,我的傷都是硬傷,你不用費心來照顧我的。”蘇容容聲音溫和,但霍熠謙對她的語氣已經足夠熟悉,並不難聽出蘇容容藏在深處的擔憂。
“呵,”霍熠謙輕笑,“放心吧,你的丈夫身體夠強壯。”他覺得心裡暖暖的。他不希望蘇容容擔心,因此將自己的情況往好了描述,而蘇容容猜出了他的身體糟糕,但卻還是順着他,假裝不知道他身體不好。雖然都是在相互隱瞞,又都看出了對方所隱瞞的事情,但感情卻是——出奇的好。
兩個人並沒有說太多,蘇容容就擔心霍熠謙的嗓子不舒服,不讓霍熠謙多說,就掛斷了電話。只是電話雖然掛斷,但她的臉色卻是更加難看得不行。
“他既然不想要你擔心,那你就假裝不知道。”齊靜宣再一次地和蘇容容開口。這句話她和蘇容容說了好幾遍,但蘇容容對霍熠謙太過於重視,以至於這中肯的話語並沒有獲得她的認同。
“但是早上有摸過他的額頭啊,真的很燙,我怕他不舒服。”既然已經掛斷了電話,蘇容容說話的聲音就沒有注意到控制。她擔憂地看着齊靜宣開口,卻不成想在閨蜜的眼中看出了一絲嘲諷和感嘆。
齊靜宣的那個眼神可以說是一閃而逝,以至於蘇容容一時間沒有搞明白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她伸手撥動了一下馬尾,跟着開口,說話的聲音雖然算不上沉穩,但聽起來還挺有說服力。
“你對南華醫院的醫生就那麼沒有信心?還是對霍熠謙的身體抵抗力沒有信心?你用不着多想,你在醫學上是有天賦的,但是論起平日裡的智商,你和霍熠謙比,差了十個檔次都未必擋得住。”
雖然是貶低的話語,但蘇容容還是沉默着點了點頭。她沒有辦法說齊靜宣哪一點說錯了,更加是無從反駁,只好悶悶地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當然,無論是霍熠謙和蘇容容之間的對話,還是蘇容容和齊靜宣之間的交流,在蘇容容不知道的時候,都已經通過牀頭背後那個隱蔽的竊聽器,傳到了別人的耳朵裡。
“霍熠謙病了?”莫雅蘭沒有拿下耳機,只是一邊將音頻的速度加快,一邊口中喃喃自語。雖然傳來消息裡生病的是她的心上人,但是莫雅蘭此時,眼眸之間不帶半分的憂慮。
耳機中傳來一陣因爲加速而產生的噪音,莫雅蘭盯着那不住跳動的聲音撥動曲線,又將速度調了回來。她仔細一聽,臉上露出一抹狂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