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 欣欣向榮
蘇清秋不太清楚蘇容容在來到她家前曾經經歷過什麼，只曉得那個時候的蘇容容顯得特別脆弱。蘇容容在她家安頓下來後就發燒了，等再醒來時候問她發生了什麼，她就再也回答不出。
現在看蘇容容想起蘇雲這個樣子，蘇清秋也大致能夠猜測得出，蘇容容當初的那個模樣，很可能和蘇雲有關。這麼一想，蘇清秋又忍不住後悔起來，心裡責怪自己爲什麼要將蘇雲的事情說出來。
“容容，容容？”她小聲呼喚着蘇容容的名字，希望能夠讓她從可怕的回憶裡清醒過來。好在，她的呼喚還是起到了應有的作用，過了一會兒，蘇容容的雙眼之中終於恢復了清明。
“我……”蘇容容開了開口，才恍然發現自己嗓音沙啞到可怕。她狠狠地清了清喉嚨，這才勉強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我好想做了個噩夢。”她再次開口，雖然聲音聽起來還是有點沙沙的，但是比之前要好得太多——至少能夠讓人聽清她在說什麼了。
“別怕，媽媽在呢……”蘇清秋將蘇容容也扯到了牀上，坐在了自己的另一邊，然後就像是哄孩子一樣的哄着。
蘇容容再次恍惚，她好像看到了另一張文靜秀氣卻又堅定的臉，同樣用輕柔舒緩地聲音和她說着“別怕”。
“媽媽，別走……”蘇容容的聲音裡帶着點哭腔，也不知道她叫的這個媽媽，是指蘇清秋還是蘇雲。她的眼中蓄滿了淚水，但卻又強迫着自己不要哭出來，樣子看起來尤其可憐。
蘇清秋安慰了蘇容容好一會兒，纔算是將她安撫了下來。蘇容容平靜下來的時候，眼角還帶着點微紅。她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乖乖坐在蘇清秋另一邊的霍一諾，不由得紅了臉——那麼大年紀在母親面前撒嬌已經夠羞恥了，結果還被自己的女兒給看了去，蘇容容簡直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了。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蘇清秋左手女兒右手外孫女，“你們都是我的晚輩，不論年紀多大了，我的懷抱都永遠是你們的港灣。”
蘇容容應了一聲，而另一邊的霍一諾雖然聽得一知半解，但看蘇容容點頭了，她也乖乖地點了頭，只是動作間，將剛纔拿出來和書上圖片對比，塞回去時候卻沒有塞好的玉墜就從領口滑了出來。
蘇容容和霍一諾都還沒有注意到，蘇清秋就一眼發現了。大概也是對於珠寶的敏銳性，她一下子就辨認出了這個玉墜的來源。
“容容，這不是上次我給你的……”雖然語氣裡是帶了點懷疑，但在內心中她卻已經得出了肯定的結論。
這塊羊脂玉可不是低劣的b貨c貨，蘇清秋在霍家也待了那麼多年，自然清楚霍家沒有這樣的玉墜——就算是退一步，在她離開霍家之後霍家才獲得的玉墜，那也不可能會將這樣的好東西給霍一諾。
就算是霍奶奶有心想給，霍振軒和江露也沒有理由會同意。
“嗯，”蘇容容沒有否認，“我開始見到一諾的時候就覺得投緣，就將玉墜轉贈給了她，也算是天意，後來發現一諾是我失散了的女兒，也是恰好了。”
如果說不知道自己和霍一諾的母女關係，蘇容容把玉墜給了霍一諾還有些說不出口，不過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那她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也就沒了心理障礙。
果然，蘇清秋只是瞪了蘇容容一眼，卻並沒有說什麼，只把頭轉回到霍一諾那邊，溫和着嗓音問：“喜歡麼？”
“喜歡，”霍一諾洋溢起滿臉的笑容，“剛纔在書上看見一個和它很像的玉呢，外婆，你也過來看！”
那整書櫃的書其實蘇清秋都看過，因此只是霍一諾一提，她就大致知道霍一諾所說的是哪一塊玉墜了。她從善如流地跟着霍一諾走去了書桌旁，然後順着霍一諾小小的手指看向那幅圖。
那本書是彩色的精裝本，因此就算是過了那麼多年，裡面的色彩雖然略顯暗淡，但卻並不影響查看。蘇清秋稍一回憶，就想起了這本書是哪一本——
《十年玉石排名》，講的是那十年裡面所有在拍賣行留名的玉石。其實這本書的取名難免有譁衆取寵之嫌，不過倒也包括了那個時期的各種好玉，蘇清秋雖然覺得那書名名不副實，但裡面的內容倒也還值得一看。
“這應該就是同一塊。”對於真相，蘇清秋卻沒有像蘇容容一樣隱瞞。她大概猜得到蘇容容不告訴霍一諾的原因，無非是自己難以置信，以及怕玉墜的價格太高嚇到了霍一諾。但是這在蘇清秋看來，卻並不是什麼大事。
她能確定這個玉墜就是圖片上的那個，也相信，一個孩子的性格，不會因爲小小一塊玉石而改變的。
“嘶……”蘇容容聽到這話，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她剛纔有注意過這個玉墜的價格，近三十年前就拍賣出了千萬的高價，玉石的價格一直在漲，這些年通貨膨脹，錢也沒有當年那麼值錢，因此這塊玉墜的價格，也就可想而知。
“這是你小云留給你的，你交給一諾也是應該的。”蘇清秋和蘇容容說，而蘇容容心裡，甚至都難得地產生了類似於後悔的情緒。
那麼貴的東西，她居然給了一個孩子！這倒也不是錢的問題，畢竟是她親生母親的遺物，她也不可能拿了玉墜去賣錢，但是讓一個孩子脖子上掛着上千萬的東西，那不就相當於在霍一諾的脖子上懸掛了個定時炸彈？！
蘇容容忍不住在想是不是有必要讓霍一諾將玉墜收到別的地方了，但是看蘇清秋那麼淡定的模樣，她也淡定了下來。
“別擔心，”蘇清秋輕笑一聲，“這些年仿‘欣欣向榮’的玉墜多了，如果不是對於玉石很有研究的，以及對於‘欣欣向榮’很熟悉的人，不會認出來的，平時讓一諾收好就行了。”
沒錯，正如蘇容容所感受到的氣質一般，這塊玉墜的名字就叫做“欣欣向榮”。
蘇容容忍不住想，或許她叫“容容”，也是和這個玉墜名字相合吧！
蘇清秋和蘇容容又說了一會兒話，這才讓蘇容容下了樓。霍一諾這個鬼精靈知道霍奶奶離世後一直心情很低落，今天見了蘇清秋之後倒是罕見得開心起來，蘇容容對於小孩子的“喜新厭舊”鬆了一口氣，索性就讓霍一諾陪着蘇清秋，自己一個人下了樓。
“媽那裡安頓好了嗎？”剛走到樓下，蘇容容就被霍熠謙拉到了一邊。在沒有蘇清秋在場的時候，霍熠謙那個“媽”字反而更好叫出口了。
“那不是你媽。”蘇容容眉頭一皺，原本漂亮的柳葉眉蹙起，看得人揪心。
她是說她要和霍熠謙離婚了，所以蘇清秋便不是霍熠謙的岳母，但是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霍熠謙曲解了蘇容容的意思。
“按道理是應該叫姑姑的，但是畢竟撫育了你這麼多年，總不能讓你跟着我一起喊‘姑姑’的。”霍熠謙說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弄得蘇容容直想跳腳，又怕鬧出太大的動靜，吸引了別人的注意力。
“安頓好了，她和一諾在樓上休息。”蘇容容只能強迫自己無視掉霍熠謙對於蘇清秋的稱呼，直接回答道。
但霍熠謙似乎還上了癮，順着杆子往上爬：“剛纔那個樣子，媽有沒有生氣？”
他說的剛纔那樣，指的自然是霍振軒和江露給蘇清秋鬧了個沒臉的事情。
蘇容容的眉頭皺得更緊，語氣也變得糟糕起來：“我怎麼知道！我都和你說了，那是我媽不是你媽，你不是要和那個楚怡然弄什麼口頭婚約麼，那你去找她爸媽去呀——她好像沒有爸媽，不過她有一個舅舅就夠了！”
蘇容容簡直是被霍熠謙的厚臉皮氣壞了，不由得有些口不擇言。
霍熠謙的臉色一下子就冷了下來，他雙手握住了蘇容容的雙肩，微微彎下來一點甚至，好讓眼睛和蘇容容平視——
“我只是和她定口頭婚約，我沒有打算和她結婚，我霍熠謙的妻子，從始至終，只有你，也只會是你！”他的聲音裡帶着點怒火和冰冷，在這矛盾的情緒之間，本就清冷好聽的聲音聽上去也顯得更加迷人了。
“哦？”蘇容容挑了挑眉，卻是不屑一顧。她冷哼一聲，開口道：“那我可真是受寵若驚啊！”她的臉拉得老長，哪裡有半分的“受寵若驚”的模樣！
連續看了好幾天蘇容容的冷臉了，霍熠謙的脾氣都有些安奈不住。只是，忍不住也要忍，是他犯的錯，就要他來挽回。
“容容，這一次是楚怡然威脅我，等我解決了，我們就結婚——”他的話音尚沒有落下，便被蘇容容冷笑着打斷了去。
“這一次，楚怡然要挾你，你需要和她口頭婚約，下次趙怡然、錢怡然要挾你，你是不是要休妻再娶？”蘇容容徹底被激怒了。她知道霍熠謙不是一個能夠被要挾的人，說出這樣的話必定是有他的苦衷，但是她卻覺得心裡冷冷的。
雖然說的是氣話，但這也未免不是她的擔心……
“不會的……”霍熠謙的聲音還是那麼的冷那麼的霸道，但是，卻又是那麼的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