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切糕
蘇容容看着霍一諾笑得彎彎的眼睛，頓時想起來自己忘記了什麼。
霍奶奶的身體不好，一日三餐要定時定量，但霍一諾論虛歲也才四歲——再等半個月過年了五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所以每兩餐中間，都會加一餐點心。霍一諾曾經被霍奶奶送到霍熠謙家裡一個星期，有蘇容容照顧，這些都是記得的，只是今天被霍奶奶弄得又是驚慌又是高興，纔會忘記掉這一出。
“一諾想吃什麼？”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蘇容容愈發自責，立馬出言詢問，一來一去的，倒是渾然忘了霍奶奶過來得早，她開門前纔剛洗漱完，自己一早上水米未進，肚子裡其實也是空的慌。
霍一諾倒是不挑剔，她跟在霍奶奶的身邊，雖然也時常會出去“打牙祭”，但是更多的時候吃的都是小姝的手筆。小姝這個姑娘幹事麻利，脾氣也爽快，但做菜水平也只是平平，霍一諾吃慣了她做的菜，自然不會有什麼挑食的毛病。
“平時都是黑豆漿或者黑米粥，再加上切糕、黑糖糕之類的點心。”霍一諾掰着手指數着，說話溫溫吞吞的，像是塊軟黏的糯米年糕。
聽了霍一諾的話，蘇容容卻是一愣。她之前照顧霍一諾的時候，開始並不知道她需要加餐，只見霍一諾每到早上九點，下午三點的時候都會找吃的，這才曉得霍一諾算起來一天得吃五餐。
彼時她只注意到了營養攝入均衡的問題，所以給霍一諾吃的大多是水果或是蔬菜沙拉，再不然就是尋常茶點或者小食品，要不是這會兒問了，還不知道她平日裡點心吃的都是什麼呢！
“那今天想吃什麼？”蘇容容暗自責怪自己照顧霍一諾的不稱職，開口詢問。霍一諾乖乖巧巧地答了，卻說是黑豆漿和切糕。
蘇容容不免有些詫異，但卻並沒有說什麼。看霍一諾的意思，她每一餐的點心都是有規格的，這讓蘇容容心中暗暗記住，又忍不住擔心。
給霍熠謙安排給自己的司機去了電話，拜託他去買了霍一諾所需要的點心，但這畢竟是要時間，蘇容容只好和霍一諾並排坐着，給身邊的小姑娘講故事聊以打發時間。
司機的動作很快，但豆漿遞到了霍一諾手裡，她喝了一口就皺起了眉頭。
“甜的！”霍一諾的一張小臉一下子就皺了起來，看起來可憐巴巴的，將豆漿放到了一邊就不願意喝。
霍一諾的態度讓蘇容容有些詫異。畢竟霍一諾一直的表現都太過於乖巧，看起來也並不挑食，倒是叫她沒有想到這個小姑娘也會有浪費食物的時候。
她想了想，也不嫌棄豆漿是霍一諾喝過不要的，端起來就嚐了一口。
——甜！蘇容容眯了眯眼睛，心裡愈發奇怪了。小孩子一般都會喜歡吃甜食，如果這個豆漿沒有味道，霍一諾嫌棄倒也是正常，但結合豆漿的口味和霍一諾的表現，很明顯，霍一諾是嫌棄豆漿放糖了。
“一諾不和甜豆漿嗎？”蘇容容只覺得自己對這個孩子的瞭解太少，又不禁更加佩服於霍奶奶的態度。的確，趁着現在還沒有領養霍一諾的時候，對她增加了解，遠比今後真的成了母女兩人不瞭解要好太多。
霍一諾誠實地搖了搖頭：“在家裡，太奶奶都不讓我喝甜豆漿，開始不習慣，覺得不好喝，但是後來喝習慣了，就不喜歡喝甜豆漿了。”
蘇容容已經非常習慣於霍一諾的說話方式了。這個孩子雖然年紀還小，但是說話已經很清晰，就算是說長句的句子也絲毫不露怯，只是會顯得略微慢一些，稍微囉嗦一些，但是卻勝在條理明確，叫人容易理解。
蘇容容先是讓司機重新去買豆漿，跟着看着霍一諾，心裡不免愈發擔憂起來了。她大學時候旁聽過幾節中醫的課，對中醫藥也有一些瞭解，加上平日裡注重飲食和養生，又如何會不知道，無論是黑豆漿還是黑米粥，都是強腎的食材？
只是面對一臉懵懂地看着自己的霍一諾，蘇容容卻只能笑笑，將那些疑問都壓回到了心底，計劃着什麼時候找霍奶奶問問，又或者是帶霍一諾去做個體檢。
“那咱們先吃點切糕，一會兒等豆漿來了再喝？”蘇容容看着霍一諾，出言徵求意見。她轉身看見了放在邊上的鴿子湯，便順手提了起來，放到了桌板上。
霍家雖然有錢，但上午點心給霍一諾吃的切糕自然也不會是指瑪仁糖。
這裡的切糕是首都的一種特色糕點，用的是糯米和紅棗蒸出來的。做的時候鋪一層糯米，再鋪一層去了核的紅棗，然後再一層層撲上去，最後蒸出來的切糕顏色分明，帶着糯米的香氣，又帶着紅棗的甜味，營養好又管飽，味道也不錯，只是不能多吃，吃了容易消化不良。
霍一諾正抱着一塊切糕開開心心地啃着，面前就被擺了一碗山藥鴿子湯。這是小姝熬了好久的湯，一直文火燉着，鴿子的肉都酥開來散到了湯裡，因此湯水看起來並不澄澈，只是看起來這湯熬着的時候也的確是上了心的，頂上的那層油被撇了個乾淨，就算是滋補的湯品，喝起來也並不會膩。
“喝點湯，小心噎着。”蘇容容伸手將霍一諾嘴角沾着的紅棗擦掉，開口說着。她的聲音本就溫和好聽，這會兒對着霍一諾，嗓音就更加柔軟起來，聽上去就讓人心軟。
霍一諾嘴裡還有吃的在咀嚼，也沒有急着嚥下去亦或者是直接開口，只是停下了咀嚼，閉着嘴巴衝着蘇容容露出個甜甜的笑容來。因爲嘴巴里有東西，所以兩頰被填充得鼓鼓的，小模樣說不出的可愛，再加上窗外陽光灑下來，恰好照在霍一諾的側臉上，讓這個小姑娘看上去活脫脫就成了個小天使。
當莫楚堯跟着胡睿進入病房看蘇容容的時候，眼前所見的就是這麼一副景象。他直愣愣地看着這相顧而笑的一大一小，心中又是酸澀，又是溫暖。
“誒，你們怎麼來了？”最先回過神來的還是蘇容容。她之前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霍一諾的身上，倒也沒有注意到病房門被打開的動靜，直到她注意到了腳步聲的靠近和莫楚堯身上不自覺地帶出的氣勢，這才發現自己病房裡進人了。
“蘇容容，今天感覺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到什麼異常？”胡睿看了一眼身後跟進來的莫楚堯，也沒去理他，先是顧自己問出口。
按照往日的私交，單獨在病房的時候她會直接稱呼蘇容容爲“容容”的，但是她開門進來的時候，恰好有個男人也跟了進來，她見對方拎着東西，只當是來探望蘇容容的，只是莫不清楚對方身份，只好連名帶姓地叫。
畢竟，醫生和病人有太多的私交，這在南華醫院算是犯規的行爲。
“沒有什麼問題。”蘇容容對於自己的身體狀況還是有數的，也不用胡睿細問，便直接回答了出來。她說着，眼睛又瞟向了莫楚堯。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居然來了那麼多出乎意料的客人。之前霍奶奶帶着霍一諾過來讓蘇容容開心不已，但她此時面對莫楚堯，心裡卻只剩下了尷尬。
不是蘇容容自視甚高又自作多情，她是實實在在感受到莫楚堯對她有意思的。她單身的時候就沒想過手中多握幾支“股票”，關鍵時刻好做刪選，更遑論她現在已經結婚嫁人，再和對她有意的男人有太多瓜葛，實在不太好。
“我來看看你，”莫楚堯卻沒有任何的尷尬，“這個小姑娘……是你的女兒嗎？可之前聽你說你才結婚不久，那……”
他笑着發問，語氣熟絡又自然，叫人聽不出又半點不好的意思。
莫楚堯的問題倒是叫蘇容容有些不太好回答。她略一猶豫，就伸手將霍一諾摟在了懷裡，然後低下頭來將腦袋和霍一諾的相靠近，說：“這是我家閨女，叫霍一諾，來，一諾，這兩位一位是我的醫生，一位是我的朋友，和胡阿姨跟莫叔叔問個好？”
既然霍奶奶已經決定了將霍一諾記到她蘇容容的名下，那她就會是霍一諾的母親。現在介紹的時候就直接這麼介紹，也省的以後改口的時候，別人看霍一諾的眼光會奇怪。
蘇容容在說“閨女”兩個字的時候有意語速加快，又說得有些含糊，讓霍一諾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只聽到蘇容容讓她和胡睿、莫楚堯問好。她不是個小氣的姑娘，當即也落落大方地衝着兩人笑。
“胡阿姨好，莫叔叔好。”她的聲音甜膩得緊，說話間又透着笑意，看起來眉眼彎彎，說不出來的找人稀罕。
胡睿雖然聽出來蘇容容的話有些奇怪，但她是知道蘇容容曾經生過孩子的，倒也沒怎麼多想。而莫楚堯只是最初時候被那一副“母女對視圖”看呆了，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霍一諾的身份。他和霍熠謙不對付，對霍家的人都調查過，自然不會漏下霍一諾的身份。只是此時聽蘇容容這麼說，倒也沒有急着詢問。
“真是個乖巧的姑娘。”莫楚堯衝着霍一諾回了個笑容，然後走到了霍一諾的邊上，半蹲下來看着這個孩子，一隻手在身上摸了摸，最後掏出個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