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父是個堅強的人,先前失了生志,多半是因爲不想自己病弱的身體拖累家人。卻沒想到自己的兩個兒子竟在這當口拋下他們走了,如今家裡只剩下老伴、兒媳和小孫女,若他不在了,她們也怎麼辦?意志力上來了,配合翠屏的藥,梅父很快就好了起來。
老伴、老來伴,一個好了起來,另一個也會跟着好起來,梅父梅母經過這段時間翠屏的暗中調養,身子骨健壯了許多。他們一家四口比起同村子的人,狀態是最好的了。翠屏找了個時間又提了一次去杭州投奔梅若鴻,梅父沉默了一會兒點頭同意了。
翠屏給幾人準備的衣物外面看着破爛,但實際卻很保暖,又讓幾人都打扮的髒亂一點,這才啓程前往杭州,一路上她都開着神識,帶畫兒和二老避着人走,有時候實在不好繞道,碰上心懷不軌的人,她就會幫着梅父一起將對方打暈。
這時候的路並不好走,翻山涉水的,翠屏要照顧着三個人的身體,誰病了都要找地方修養一下,愣是走了半年纔到達杭州,這一路上遇到過大雨,也遇到過暴風雪,原主是個除了幹活什麼都不會的普通姑娘,她也不能一下子表現的智計百出,所以,這次的杭州之行幾人很是吃了一番苦。
到了杭州,他們繞着西湖轉了好幾圈,連水雲間的影子也沒看見。翠屏拿着梅若鴻那封信,佯裝焦急的到處問人,後來,有兩個路過的學生說看到過水雲間,幫他們指了路。
梅父梅母本以爲“水雲間”應該是那種豪門大院,誰知竟是個普普通通的小房子,連家裡的房子都不如!他們幹了一輩子的活,一眼就看出這房子不夠堅固,下雨時怕是要漏水,院子的柵欄東歪西斜,裡的兩隻雞餓的亂跑,他們對視了一眼,都有些擔憂,看來這個兒子這麼多年並沒有像他們想的那樣成功啊!
這時,屋裡爆出了一陣笑聲,男女都有,一位身穿洋裝燙着捲髮的女子走了出來,似乎是要洗菜。
汪子璇手裡端着菜盆,一出門就看到門口站了大大小小四個人,她第一反應就是乞丐,但看他們表情又不太像,就問了句“你們找誰?”
梅父梅母看到這麼光鮮的女子,有些拘謹的拽了拽衣服。他們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渾身髒兮兮的,和汪子璇對比太明顯,甚至有點懷疑自家兒子是不是住在這。
翠屏擡起頭不着痕跡的打量了汪子璇一番,很漂亮,很時尚,讓人看了就忍不住親近,不過一想到這人混亂的男女關係,懷了孕連孩子都不知道是誰的,就什麼好感都沒了。眼角瞥見畫兒正好奇的看着汪子璇,翠屏拉過她擋住了她的視線,可不能讓女兒學壞了。
翠屏見梅家二老不說話,便出聲道:“我們是梅若鴻的家人,請問他在這裡嗎?”
汪子璇本不過是隨口一問,沒想到他們還真是來找人的,見他們自稱是梅若鴻的家人,她一下子愣住了。梅若鴻從沒提起過家人,他們大家都以爲他是孤兒或者父母早逝,如今突然冒出幾個明顯過得不好的家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汪子璇回身急走幾步,撩起簾子衝裡面喊道:“若鴻!若鴻!外面來了幾個人說是你的家人,你快出來看看。”
屋子裡醉馬畫會的人都在,正對着汪子璇的畫像研究技法,聽汪子璇一喊,梅若鴻反射性的回道:“怎麼可能?怕是找錯人了吧?”
汪子默推了下眼睛,說道:“還是先去看看吧,要是隨便的什麼人,子璇也不會喊你。”
鍾舒奇一向愛慕汪子璇,連忙推着梅若鴻往外走,“快去快去!你怎麼能讓汪大美人等這麼久?不管是誰,總歸是找到了你這裡,先看看是誰。”
梅若鴻出了門來,口中還抱怨着被打斷了靈感,一擡頭,首先看到了最顯眼的翠屏,他頓時面如死灰。這是翠屏?她怎麼會出現?她怎麼可以出現?被他強壓在腦海深處的那些記憶一下子全都冒了出來,讓他慌亂極了,只呆滯的盯着翠屏看。
梅母激動的上前幾步喊道:“若鴻!娘總算找到你了!”
梅若鴻被她的哭聲驚醒過來,震驚的看着滿頭花白的母親,又轉頭去看父親,無法理解他們爲何會變得如此蒼老,他驚訝的問道:“爹!娘!你們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哥哥們呢?”
幾人都走了過來,梅父顫抖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梅母已經泣不成聲了。翠屏只得假裝抹了抹眼淚,說道:“若鴻,家裡發了大水,把所有的田地都淹了,死了好多人。大哥和小妹得急病去了,二哥三哥見家裡沒有營生,離鄉不知道去哪了,我們在家裡實在過不下去了,只好來投奔你,給你添麻煩了。”
醉馬畫會的人站在院子裡面面相覷,汪子璇敏銳的發覺這個說話的翠屏是他們的主心骨,而且和梅若鴻關係匪淺。她皺起眉看向梅若鴻,那麼英俊瀟灑,和翠屏一身髒污沒有一點相配的地方,這纔在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梅若鴻聽聞家裡的鉅變,憤怒的吼道:“二哥三哥竟然把爹孃拋下了,他們怎麼能這麼狠心!那麼艱苦的時候,他們走了,不就是要爹孃去死嗎?他們太過分了!若讓我再見到他們,一定要讓他們好看!”
畫兒被他嚇了一跳,忙躲到翠屏身後。梅母這會兒緩了過來,見狀拉住畫兒的手道:“若鴻啊,這是你的女兒,當年你離家的時候翠屏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只不過我們大家都沒發現,後來還是她在地裡暈倒了才知道的。畫兒今年九歲了,可家裡日子難過,長得瘦瘦小小的。”說着又抹起了淚。
梅若鴻看向面前小小的人兒,瘦弱得好像能被風吹走一樣,此時正仰着頭要哭不哭的望着他。他愣愣的說道:“畫兒?我的女兒?”
翠屏看了一眼醉馬畫會衆人目瞪口呆的表情,輕輕開口道:“畫兒,快叫爹呀!”
“爹!”畫兒撲倒梅若鴻懷裡,眼淚不停的往外流,哭道:“爹,終於找到你了,我們找你找的好苦啊!”
梅若鴻心裡震動極了,只能緊緊的抱住畫兒。汪子璇端着菜盆的手用力得有些泛白,看着眼前這父慈女孝的場景,腦中卻回想起梅若鴻給她畫畫時溫柔的眼神。
梅父咳了幾聲,翠屏連忙道:“若鴻,快讓爹孃進屋休息一下吧,這一路太辛苦了,爹前幾天得了風寒,還沒好呢。”
汪子默反應過來,招呼大家進屋把畫具都收拾起來,笑道:“若鴻,一家團聚是好事,先讓伯父伯母進屋吧,其他的以後慢慢說也來得及。”
鍾舒奇看了汪子璇一眼,心裡高興,平時有梅若鴻在,子璇看也不會看他一眼,現在梅若鴻連孩子都這麼大了,再沒辦法和他競爭了吧。想到這,也熱心的幫忙收拾起屋子來。
大家紛紛進屋落座,畫兒的肚子響了,見梅若鴻看她,不好意思的說道:“爹,我們已經一天沒吃飯了,你這裡有飯吃麼?”
汪子璇手裡還拿着菜盆,聞言笑道:“瞧我,都忘了吃飯的事了,你們等着,我這就去炒菜。”
梅母見她一副女主人的樣子,輕皺了下眉,問道:“若鴻啊,這位是?”
梅若鴻支吾了一下,說道:“我們都是一個畫會的,她是子墨的妹妹。”
翠屏站起身笑道:“汪小姐,爹孃和畫兒都餓的狠了,還得先吃一頓粥養養胃,才能吃菜。”她轉頭看向梅若鴻,“若鴻,家裡的米在哪裡?還是我去做吧。”
汪子璇頓時尷尬起來,其實她一個大家小姐,後來又嫁到大家族當少奶奶,本不會做這些事的,後來戀上梅若鴻,才學着做了幾道菜,對這些還真是不怎麼了解。
其他人沒有多想,只是小屋裡擠了這麼多人,呆的不太自在。汪子默說道:“若鴻,今天你的家人剛到,肯定有許多話要說,我們就先回去了,畫會的事不用急,給你放幾天假。”其實放不放假都是一樣的,他們也不過是聚在一起玩樂罷了。
梅若鴻轉頭看了汪子璇一眼,正好對上她的眼睛,忙低下了頭,隨口應了一聲。翠屏起身將他們送到院門口,禮貌的說道:“你們都是若鴻的好朋友吧?他平時粗心大意的,肯定沒少給你們添麻煩,謝謝你們照顧他了。今天爹孃太累了,不方便招呼大家,改天我做一桌我們那兒的家鄉菜請你們來吃。”
幾人沒想到翠屏一個村婦會如此落落大方、毫不怯場,跟她客氣了一番,高興的表示很期待若鴻家鄉的菜,才各自騎自行車離開。汪子璇始終低着頭沒有看她,不知是在想什麼。
翠屏燒好熱水,讓大家先洗漱一番,然後熬了點粥,又給梅若鴻單獨做了飯菜。梅母拉着梅若鴻的手,絮絮叨叨的說着這些年家裡發生的事,看到翠屏忙碌的身影,嘆道:“兒啊,你真是娶了個好媳婦啊,要是沒有翠屏,爹孃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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