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酒了？”
像是做壞事一下子被逮到了一樣，霍焱忽然沒來由地心虛了一下，他不能反駁，只能如是說是。
顧淼更加在心裡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這傢伙借酒消愁去了。
“雖然和你見了幾面，但是一直沒有好好說話。我覺得有些話還是說開了好，這樣也能免去了不少麻煩，你覺得呢？”顧淼小心翼翼詢問霍焱的意見。
“可以。”
“那我問了。”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顧淼覺得這樣的霍焱特別好說話，像是一個大型獵犬一樣乖乖坐在自己牀腳，讓自己訓話。
“今天阿姨問你什麼時候跟我結婚你是不是生氣了。”
“是。”
“那你之後是不是去喝酒了？”
“是？”
“結婚這件事本不是你自願的？”
“嗯。”
“所以你並不樂意跟我結婚？”
“……”
提問環節忽然中斷，顧淼不明所以地歪過頭用期望的眼神看着霍焱。
“不是。”霍焱忽然擡頭目光炯炯地看着顧淼，“我已經是一個有行爲自主能力的成年人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知道自己的結婚對象是誰，即使自己現在還並不瞭解，但是我會努力瞭解他的一切。”
“我承認自己結婚是有一定被迫的因素在，但是你要知道我要是不願意，沒人能夠按着我的頭去民政局，所以你大可放心。”
顧淼坐在牀上，聽了霍焱的話，忽然忘記了自己下一個提問是什麼。
“時間不早了，你快睡吧，我就在隔壁，門我不關，有事可以來找我。”霍焱站起身，這一次，他沒有猶豫，像是練習了無數次一樣，用手掌按住那一頭蓬鬆的軟發，然後揉了揉。
少年的頭髮手感很好，是預想之中的柔軟，撥開來，還有洗髮水薄荷的香氣，在拿開之後，他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絲不捨。
但是，他面不改色，站起身來，將燈給關了，只留下牀頭的一個暖燈。
“明天見。”
“唔。”顧淼像是剛剛睡醒一般，接了句，然後聽話地鑽進了被子裡，聽見裡面甕聲甕氣傳來一句晚安之後，他纔將門給關上。
“咔”一聲，門合上了，霍焱並沒有立刻離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忽然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臉，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
嗯，很熱。
那麼小小的一團，要是抱在懷裡，一定是軟軟香香的。
想到這裡，大齡、單身、戀愛經歷幾乎爲零、男青年覺得口乾舌燥。
他還只是個孩子啊，自己這個想法真是太齷齪了，於是他到廚房灌了自己一大杯冰水才冷靜下來。
這是什麼絕世單純可愛小朋友啊，自己還真是撿到寶了。
很快，霍焱便發現自己實在是倒戈的太快了，接受七大姑八大姨的安排好像也不是那麼壞。
顧淼是典型的沒心沒肺的，只要自己心裡沒事，在哪裡都能夠睡得着，知道了霍焱並沒有什麼叛逆的想法，那自己也就放下心來了。
幾乎是即刻入睡，他睡眠質量一向很好，霍焱的牀那就不用說了，又大又軟，牀單也不知道用的是什麼布料，簡直是太舒服了，是自己酒店裡的牀比不了的好嗎！
說來還真是搞笑，想比於那個人，自己竟然更加喜歡他的牀。
如果自己問他，這牀和牀單是在哪裡買了，會不會有點不合適，搞得自己好像很不矜持，已經迫不及待要嫁過來一樣。
顧淼的大學很嚴格。
早上早起要開嗓，要練功，要點到。
即便是前一天夜晚已經訂好了鬧鐘，他還是不出意外地晚點了。霍家簡直是當代大家族的典範，即便是才六點多鐘，整棟房子裡已然是他起來的最晚了。
霍夫人剛剛送走上班的丈夫，轉過身看見風風火火的顧淼從樓上衝下來，將樓梯踩地咚咚直響。
“伯母早！”
“哎，早，這麼急是要遲到了嗎？我讓焱焱送……”話還沒說完，霍夫人便看見自己兒子提着公文包，緊隨在兒媳婦身後。
兩個人像是一陣風一樣掠過自己面前，她只覺得自己眼前一涼，然後便沒有人的影子了。
這兩個人昨夜是睡在一起的吧？一定是的！不然怎麼會一起起來？想到這裡，她抑制不住嘴角的微笑，趕緊給自己剛剛出門的老公打來一個電話。
“老公啊。我跟你講吼，昨夜兩個孩子是睡在一起的啊！”
“孩子的事情你就不要亂猜了……”他還沒有說完便被自己老婆打斷了，“不是啊，是真的，我看他們剛纔一起出門呢。”
“還真不是你想的那樣，霍焱昨天是睡在客房的，我親眼看着他進去的，你就不要亂想了。”
霍夫人語氣難掩失望：“這樣啊，我還以爲……”
“你還以爲什麼？！兩個孩子能夠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已經不錯了，你就不要多管了。”
“我這不是害怕嗎？你說要是焱焱一直忘不了那個……”
聽見自己老婆舊事重提，霍爸語氣也不自覺變得冷淡起來“好了，你也別折磨自己了，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好了，我這裡還有事情要忙，先掛了。”
霍焱酒量不算是很好，這麼多年也就那麼徹底地醉過那麼一次，便足以讓他退避三舍，加上宿醉的感覺實在是不好，所以一直也剋制着自己不要喝太多。好在他酒品好，即便是喝醉了，也不吵不鬧，頂多呼呼大睡一覺。
說以他早上還算是清醒的，他清楚地記得昨夜自己的未婚夫是怎樣“盤問”自己的，小孩子，傻地有點可愛。
顧淼是很急，霍焱也看得出來，但是他依舊是開的穩穩當當。
“昨天晚上睡地怎麼樣？”
“挺好的，牀很舒服，所以早上起得有點晚了。”
“那就好，到時候新房裝修的時候我們可以一起。”
“欸？”顧淼有一瞬間的呆滯，面前這個總裁的思維也太跳躍了吧，自己是不太想要插手這樣瑣碎的事情啦，但是，面前這個大齡未婚男青年好像是還挺熱衷的。
思索了一下，他決定還是說出口。
“那個，以後沒事的話，還是不要來接我吧，你應該也是很忙的吧。”
霍焱正在開車，餘光瞟了一眼坐在副駕上的少年，見他一雙乾淨修長的手指正放在胸前，不安地摩擦着安全帶。
“這點時間還是有的。”
“不是。”霍淼支支吾吾道，“我覺得雖然我們訂婚了，但是還沒有結婚，還是保持一點距離的好，學校很多同學，我怕影響不好。”
忐忑地說完這些話，他便低下頭沒有看霍焱的反應，自己不知好歹，他一定是會生氣的吧。但是他還是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趁早攤開的好。
霍淼的臉是變得不好看了，一時間也沒有說話，氣氛也開始變得詭異起來了。
顧淼開始有點懊惱，自己真是一個破壞氣氛的小高手呢！真是，讓彼此的尷尬了起來。
半晌，就在顧淼以爲他不會再回答的時候，顧淼開了口：“這件事是我考慮不周全，這樣吧，我週末來接你。”
說話間，車子已經停在了校門口，霍焱熄了火，等待着他的回答。
“那好吧。”大家各退一步，也就這樣了，他回答的勉強，霍焱也看出來了，但是既然人已經答應他了，那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他知道，在這樣的年紀正是愛玩的時候，要想把人抓進手裡是很難，何況，兩人一點感情基礎都沒有。
看着少年已經進了校門口，他才驀然發現，自己出門時給他準備的麪包牛奶忘記讓他帶着了。
於是，他追下了車。
“怎麼了？”在校園裡，顧淼是有很多顧忌——他並不太想讓別人猜測兩個人的關係。流言能夠殺死人，他是知道的，藝術院校裡，有的是誰誰誰被包養了的傳聞，誰誰誰做三，其中真真假假皆有。
猜測着別人，又被人猜測着。
“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
霍焱並沒有說太多，把東西交給顧淼之後就走了，正好這個時候，迎面來了一個同學，是自己的室友，齊夢。
他先是看了一眼兩人，看見顧淼之後驚喜地打招呼：“小喵喵，你怎麼也晚了？”
“哦，睡過頭了。”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雖然讓齊夢看見了霍焱，但是遲到路上能有一個人和自己，那就是戰友了，他很高興。
“剛纔那個人誰啊？看起來好帥啊。”人都走遠了，齊夢還是轉過頭看着。
顧淼使勁將人頭給掰過來：“別看了，在學校看沒有看夠嗎？”
“這不一樣，學校都是毛頭小子，這才叫有味道！你一定要告訴我，這是我的菜！”齊夢看起來十分激動，一臉花癡相。
“別想了，人家都快要結婚了。”
“天哪！”齊夢扼腕嘆息，“英年早婚啊！”
“好了，不說了，我這兩天可能要搬回寢室住。”
齊夢笑嘻嘻地舔着臉攬着顧淼的肩膀，故作輕佻地挑起他的肩膀：“怎麼回事啊，想老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