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淼是躡手躡腳回的寢室, 但是湛赤躺在牀上，手機的屏幕還是亮着的，可見他並沒有睡着。
“怎麼這麼晚纔回來？”
顧淼開了燈, 躊躇了一小會兒道：“你想知道嗎？”
“愛說說, 不說拉倒。”說完, 被子一卷, 滾到一邊去了。
“其實……是霍焱。”
“嗯, 就知道。”湛赤語氣波瀾不驚。
“你怎麼知道的？”顧淼很是驚訝，按理說自己瞞地很好，沒有理由湛赤會知道。
“我猜的。”憑直覺猜的, 篤定自己的第六感。
“你是認真的？”
“是啊。”不認真也得認真，結婚證都領到了。
“嗯, 那你悠着點, 別讓別人知道了。”
不愧是經歷過大場面的人, 得知了驚天八卦也不驚訝，也不往深了打聽, 簡直就是中國好姐妹。但是顧淼卻是打開了話匣子：“時間太長了啊，好想回國啊……”
“你說我們回國了之後會是怎麼樣？”
“我們會不會爆紅。”
“……”
湛赤：“閉嘴吧你，睡覺！”
將人轟去睡覺了，自己反而在黑暗之中瞪大了眼睛，實在不知道怎樣回答顧淼的問題, 紅不紅什麼的, 簡直就是一個玄學問題, 有的人紋一個眉就可以火起來, 然後接通告, 有的人卻一輩子在外圍摸爬滾打，找不到出路。
他自己呢？他問道。
也不難, 只要給他一個舞臺，他就能夠發光發亮。只期望自己在韓國一年的蟄伏能夠換來命運的垂青，那一張大餅畫的太大了，讓自己心甘情願爲之赴湯蹈火。
練習生也不總是活在練習室裡的，公司偶爾會給他們接一些小場地的商演活動，名義上說的是讓他們鍛鍊一下舞臺表演能力，實際上卻是趁機撈錢。
新人管理那個小子賊精明，從上次霍焱來過之後，一雙眯眯眼就一直有意無意地打量着顧淼，要是不小心撞上了顧淼的視線，他便立刻轉移目光，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即便是顧淼心大，但是一直被這麼盯着，內心也是膈應的慌。
顧淼心裡憋着火，偏偏他又不是什麼火爆的性子，能忍就忍了，經常是苦了自己，別人還不知道怎麼一回事。
這一次，顧淼在洗手間撞見了新人管理，這邊對於禮貌的要求近乎嚴苛，即便是他想要裝作沒有看到都不行，微微點頭，道了一聲好之後，便低頭洗手，一擡頭，正好從鏡子裡看見他將視線從自己身上挪走。
顧淼終究是忍不住了：“金老師，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交代？”
“沒有，臭小子，還不快回去練習！上個廁所需要這麼長時間嗎？”說完，作勢就要伸手去打顧淼，但是也只是虛晃了一下，沒有真正敢打。說這話，不但有點色厲荏苒的感覺，更讓人覺得是刻意轉移話題。
顧淼不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剛一回到練習室，便接到一個消息：公司安排一幫男孩子去商演。沒有出道的新人，價格最是廉價，新人管理美名其曰是出去露露臉，鍛鍊一下自己，實際上去的不是什麼正經的場子，生意場上的人談判，被人用各種眼神看着，甚至摸兩把都是避免不了的。這點顧淼心裡清楚，所以當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心裡不適。
長嘆了一口氣，顧淼衝着湛赤道：“不想去，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不去啊？”
“這一次還是去一趟吧，你不是纔跟我抱怨說見不到什麼出名的明星嗎？這不，機會來了。”
“誰啊？”說到這個，顧淼果然是來了興致。
“萬奎。”
萬奎這個韓國演員他是知道的，這兩年韓國對國內的文化輸出十分繁榮昌盛，即便是他不怎麼關注韓國演員，也對這個名字有所耳聞，萬奎因爲長着一張禍國殃民的大叔臉，演技也上的了檯面，接連接了不少好劇本，由此大火，算是大器晚成了。
“我們今天可以見到他嗎？”
“嗯，說不定，今天要去演出的地方是萬奎手下的一個酒吧，所以現在外面那一羣小子像是吃了興奮劑一樣，就準備一鳴驚人，中了萬奎的眼。你也好好準備一下，不要丟人就可以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你不去嗎？”
“嗯，金昌盛說我這個性格容易得罪人，直接給我pass了，你最好也安分一點，好好回來。”說完，脫掉汗溼了的襯衣，露出了兩排漂亮的腹肌，跪在衣櫃前面翻找衣服。
“不是，你話說明白，既然酒吧是名人開的，那就應該更有保障纔對啊。”
“嗯，是挺有保障的，不過保的不是你，不然你以爲我當初是怎麼和他認識的，就是在類似的場子上，所以還是小心一點，結束了就快點回來，道了給我發一下地址，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就立刻給我打電話。”
顧淼心大，本來覺得不是個什麼事，但是聽湛赤這麼一說，不免也緊張了起來。
“這次就帶了沒幾個人，不要太出彩，自然會有不懂事的自己惹麻煩。”
下車的時候，顧淼特意觀察了一下，帶的幾個新人都是差不多類型的，穿的服裝都比較統一，都是乾淨的白襯衫，只不過在細節的處理上有細微的差別。
怎麼？有哪一位領導偏愛清純少年類型的嗎？此刻，顧淼感覺自己就像是進宮選秀的女子，除了自己這個主角，大家都想要獲得皇上的青睞，從此一飛沖天。
墨菲定律第一條。
越害怕什麼，就會越來什麼。
到達場地的時候是下午，酒吧裡並沒有什麼人，裡面放着舒緩的音樂，沒有什麼糟心的音樂，放眼看過去，除了昏暗的燈光不像，倒是和咖啡店有點像。走進去，有一面照片牆，上面都是萬奎和一些顧客的合影，算是一種宣傳手段了，不大的地方騰出了一個舞臺，舞臺兩側還有架子鼓吉他等樂器凌亂地擺放在一起。
一羣男孩子被引入後臺，由專門的人介紹待會兒活動的流程，顧淼四處看了看，看到的都是精心打扮的男男女女，沒有一個熟臉。過了好大一會兒纔想起把定位發給湛赤。交代的差不多了，負責任將人解散，說是可以四處看看，做一些自己的事情，等到時間到了再集合。
不像是奇奇怪怪的權色交易場所，顧淼的心放下來一大半。解散下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廁所，在來的車上就一直想要上廁所，出現前喝了太多的水，沒有變成汗水揮發出去，如今都化作身體的廢物儲存在膀胱。
左右找了找，沒有找到，反而跌跌撞撞摸到了二樓的樓梯口，一個酒吧居然還有二樓？他還沒有犯蠢到無頭蒼蠅一樣亂撞，萬一看到什麼不該看的，可就解釋不清楚了。
他決定問酒保，酒保模樣像是一個未成年，耐心聽完顧淼用一嘴拗口的韓語表達完自己的意思之後，用英文問了一句：“where are you from？”
聽完這一口標準的中國式英語，顧淼瞬間反應過來：“你也是中國人？！”
“哈哈哈，你也是！廁所的話左邊直走，然後盡頭左轉。”
在國外遇見中國人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忽然一下子就感覺很是親近，如果不是自己的膀胱堅持不下去的話，他一定會停下來跟這個小哥兒嘮一嘮。道謝之後，顧淼便向廁所走，好不容易看到廁所的標誌，卻看到了一個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是霍焱，雖然沒有看到正臉，但是那個後腦勺都十分相像，衣服好像都是昨天和自己一起出去吃飯的那一套。他急於求證，到了廁所一個急剎車，轉了個彎。
這一轉彎，迎面撞上了一個女人，女人手裡拿着紅酒杯，全部都撒在了顧淼的身上。
“啊！你沒事吧？真是對不起呢！”說着將酒杯放在一邊，拿出紙巾就要幫他擦衣服上的酒漬，這哪裡是衛生紙擦就能擦乾淨，看着女人手忙腳亂地不知所措的模樣，顧淼心中雖然有懊惱，但是也不能真正將人怎麼樣，人也跟丟了，廁所也沒上，還真是出師不利。
“算了算了。”顧淼擺擺手，低頭看了看胸口上一灘紅酒漬，覺得人生處處是驚嚇，得快點處理乾淨，不然一會兒眯眯眼看見了，免不了一頓罵。
顧淼返回去上廁所，這麼一頓淋，讓顧淼也冷靜下來了不少，且不說這個時候霍焱早就已經回國了，就算他還在韓國，霍焱是最不喜歡這樣的場所的，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還真是想魔怔了。
自嘲地笑了笑，顧淼進了廁所，還沒天黑呢，外面就有酒鬼出沒，將廁所門拍地咚咚只響，顧淼一個激靈，放水的動作都停止了，聽見人罵罵咧咧走遠了纔將剩下的水放出來。
距離開場還有一個多小時，應該可以處理好自己的麻煩，只要將衣服洗乾淨然後烘乾就好了，衣服不知道是什麼面料，剛一經水沾溼便暈開一大塊，幾乎成透明的布料，貼在肌肉上面，甚至清楚地看見裡面專屬於少年的精瘦的肌肉的紋路。
顧淼將衣料用拇指和食指拈起來抖了抖，走到烘乾機下面半蹲着，隨着烘乾機轟轟轟的噪音響起來，衣料漸漸幹了起來，看到旁邊有人洗手，顧淼便識相地退開，琢磨着也差不多快乾了，便就任由它去了。
返回到吧檯，這個時候還不是人多的時候，他想着和酒保小哥說一會話，但是看到一個腦滿肥腸男人正在和小酒保搭話，從小酒保手中拿過酒的時候還趁機揩了揩油，按理說自己應該識相一點裝作沒有看見一樣，但是看到小酒保一臉厭惡又無助，不像是長期輾轉在這種場子裡的模樣，他覺得自己或許應該去解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