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
湯川秀樹等人也很快猜到了大致的事件脈絡——不同於政治敏感性，這年頭的霓虹頂尖物理學家在經濟方面的造詣還是普遍不錯的。
其中大部分學者還在海對面工作生活過，對於匯率的認知並不算陌生。
即便真的有人想不通這些，在其他人的解釋下也很快了解了相關內容。
換而言之。
經濟和人力兩個投入領域，真正需要考慮的其實只有後者。
誠然。
上百位的研究員對於霓虹來說依舊是個重要支出，但至少比起之前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隨後湯川秀樹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決斷，對臺下衆人問道：
“很好，感謝末广部長的介紹，這個信息希望米娜桑務必保密。”
“接下來讓我們繼續迴歸現實，還有哪位有問題或者想法嗎？”
臺下很快又有人舉起了手：
“湯川先生，我有一個問題.”
畢竟上馬探測器設計不僅僅是錢和人那麼簡單，學術方面有些學者依舊有所顧慮。
不過湯川秀樹這些天對於整個模型已經鑽研到了很深的層次，因此對面這些問題，他都很快給出了合理的解答。
一個小時後。
喉嚨有些乾澀的湯川秀樹看了眼臺下，再次問道：
“.米娜桑，還有誰有問題嗎？”
這一次。
回答他的是一片默然。
見此情形，湯川秀樹極具激情的大手一揮，說道：
“既然如此.我們就進入投票環節吧，鈴木同學，發選票！”
聽聞此言。
早已等候在旁的鈴木厚人連忙哈依了一聲，拿着小袋子開始朝衆人發起了選票。
當然了。
這玩意兒說是選票，其實就是一張巴掌大小的方塊紙片。
在鈴木厚人發選票的同時，湯川秀樹也開始介紹起了規則：
“本次投票採取不記名的方式，支持修建探測器的請在紙片上寫下阿拉伯數字1，反對的學者請寫下2，不可棄權。”
“請各位在五分鐘內做好選擇，填寫完畢後將選票摺疊並且投入我面前的這個箱子裡。”
“今天參會的末广部長不參與投票，此外包括我本人在內，37位霓虹頂尖的科學家都具有投票權。”
“37是個奇數，所以今天的投票必然會出一個結果。”
湯川秀樹這番話說完。
現場的氛圍再次凝重了許多。
這些參會的學者在過去沒少參與過各種類型的投票，但唯獨這一次的心理壓力最爲巨大。
支持？
還是反對？
許多人陷入了掙扎。
例如中野董夫便輕輕用手撞了撞好友西島和彥，低聲對他問道：
“西島君，你的想法呢？”
西島和彥思考了，眼中閃過了一絲決斷：
“我準備投贊同票，中野君，你想必也不服氣吧？”
中野董夫愣了兩秒鐘，回過神後垂下了眼瞼。
西島和彥所說的【不服氣】，與他們在物理學上的成果有關。
八年前。
西島和彥以及蓋爾曼共同提出了一個猜想：
奇異粒子有一個新的量子數，稱爲奇異數s，s在強作用和電磁作用過程中守恆，在弱作用過程中不守恆。
這兩條假設解釋了奇異粒子的三條性質，接着西島和彥又拉上了中野董夫，和蓋爾曼一起提出了蓋爾曼-西島關係。
這個成果讓蓋爾曼、西島和彥名聲大噪，很多人都認爲他們有機會破譯出原子之下的秘密。
然而八年過去。
西島和彥以及中野董夫依舊沒有成果產出，反倒是看到了華夏人的元強子模型
儘管中野董夫是個知名的實驗狂，在生活中胸襟極其寬廣，老婆出軌了兩個男人都能表示原諒並且說出【你和他們去玩吧，我要做實驗了】這種話。
但在這種學術成果面前，他確實有些不甘心.甚至有些嫉妒。
所以在聽到西島和彥所說的不服氣這個詞後，不需要好友進行過多解釋，他便明白了西島和彥的意思。
西島君.恐怕也難以釋懷吧。
想到這裡。
中野董夫便與西島和彥對視一眼，齊齊在紙上寫下了一個【1】。
與此同時。
在他們身邊不遠處，霓虹物理學之父長岡半太郎的獨子長岡三作，亦是默默的做出了選擇。
這位霓虹物理學的“盟主之子”並沒有在這次會議中發表什麼看法，與自己的“哥哥”嵯峨根遼吉形成了鮮明對比。
長岡三作目前是東大的教授，並且七年前也就是30歲的時候變成爲了博導。
這個成就看起來很光鮮，但對於【長岡半太郎之子】這個身份來說卻還不夠。
他是長岡半太郎在58歲那年的“產物”，從小就被給予了厚望。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處境和1850副本中的艾維琳有些類似——從識字的那一刻起，就被外界持續關注着。
今天在嵯峨根遼吉發言之後，長岡三作便突然沒了表達想法的慾望，至於具體原因恐怕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如果徐雲在場看到這一幕，說不定也會微微嘆上一口氣。
或許正是這種敏感孤僻的性格，纔會讓長岡三作在五年後槍殺了自己的兒子和妻子，然後自殺身亡吧.
隨後長岡三作拿起邊上的鋼筆，將筆尖壓在紙上停頓了半秒鐘，慢慢寫下了一個【1】字。
現場類似長岡三作和中野董夫這般的學者數量不少，不過也有人選擇了反對。
“呼”
在紙上寫下一個【1】表示支持後，南部陽一郎眼角的餘光下意識瞥向了身邊的阪田昌一。
結果在看到阪田昌一寫下的數字時，這位專門從海對面趕回霓虹的大佬下意識便是一怔：
“阪田君，你反對探測質子衰變？”
只見此時此刻。
阪田昌一面前的選票上，赫然寫着一個碩大的【2】。
阪田昌一面對南部陽一郎的問題，卻僅僅是輕輕笑了笑：
“一郎君，偷窺別人的答案可不是一個好習慣哦。”
不過南部陽一郎卻沒和他說笑的想法，而是語氣有些急促的問道：
“阪田君，你爲什麼要選擇反對？”
聽到南部陽一郎第二次這樣問，阪田昌一的笑意也逐漸消了下去，逐漸被一縷深沉取代：
“一郎君，雖然沒有實際證據.但我心裡總感覺不太安寧。”
“彷彿.如果我們上馬了這個項目，就會掉到一個大坑——不，應該說一個全是蟑螂的大坑裡一樣。”
“無數的蟑螂會在你摔斷手腳的時候爬到你身上，順着袖口爬進體內，細長的觸角從你的肌膚上劃過”
南部陽一郎聞言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阪田君，你這是不是有點誇張了？”
阪田昌一卻搖了搖頭：
“一郎君，我的預感歷來很準，例如當年研究原子彈的時候我就感到了霓虹要完所以才擺的爛，最後事實證明我的預感沒錯。”
南部陽一郎：
“.”
接着阪田昌一將桌上的鋼筆拿起來蓋上筆帽，繼續說道：
“另外一郎君，你應該知道，我是一個標準的反戰主義者。”
“而一旦大一統模型真的被驗證無誤那麼到時候的霓虹必然會具備核武器的研究能力。”“倘若毛熊和海對面發生了什麼齷齪，說不定軍方的那些人就會趁着機會搞點事——以我對那些人的瞭解，即便機會很低，他們一定會去嘗試。”
“而我們這個民族如果掌握了核武器的研發能力未必是件好事吶。”
說道最後。
阪田昌一緩緩搖了搖頭。
阪田昌一的反戰事蹟在霓虹物理學界人盡皆知，當年倘若不是因爲核武器離研製成功相差太多，阪田昌一說不定就要被荒勝文策給米西米西了。
在阪田昌一看來。
如果霓虹真的在十年內驗證了質子衰變，那麼整個過程中產生的相關成果，必然會讓霓虹掌握原子彈的核心理論技術。
畢竟整個過程涉及到的都是原子層面的東西，超冷環節的中子更是核武器的核心元素。
更關鍵的是.
眼下這個時期毛熊還處於強盛狀態，一旦海對面和毛熊怎麼怎麼了，那麼霓虹說不定還真有機會搞小型核試驗。
根據阪田昌一的瞭解。
如今霓虹某些掌權者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念叨着核武器，只是由於海對面的管制以及軍事基地的監控所以一直沒啥機會罷了。
但眼下霓虹有了正當理由，萬一真的出現了某些變數，那麼機會再小那些人也一定會上。
而掌握了原子彈的大和民族
說實話。
阪田昌一併不是那種崇洋媚外看不起自己國家的人，但他卻是個很清醒的學者：
從霓虹歷史上的各種事件來看，有了核武器的霓虹恐怕真的會展露出自己的劣根性。
除此以外。
令阪田昌一深感不安的便是他最開始說的【蟑螂坑】——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他真感覺霓虹掉進坑裡的概率要比掌握原子彈來的大。
在阪田昌一看來，霓虹目前保持的教育改革纔是王道。
唯有提高全民的知識層次與素養，整個國家纔會得到高速的發展，纔有可能擺脫海對面的控制——雖然阪田昌一是個和平主義者，但並不代表他可以接受霓虹成爲海對面的RBQ
因此猶豫再三之下。
阪田昌一還是選擇了反對。
雖然這個反對票很可能起最終起不到啥作用，但至少對於阪田昌一來說可以自我心安一些。
我盡力了
接着阪田昌一將選票小心翼翼的疊了兩次，壓縮成一個更小的正方形後對南部陽一郎說道：
“一郎君，我們去投票吧。”
南部陽一郎看了眼面無表情的南部陽一郎，點了點頭：
“好。”
隨後二人同時從座位上起身，帶着選票來到了講臺邊。
看到南部陽一郎和阪田昌一兩位大佬同時出現，湯川秀樹的表情也立馬一正：
“阪田桑，一郎。”
雖然他的成就要比南部陽一郎和阪田昌一中的任何一人高，但面對兩位大佬聯袂出現，他多少還是要表示表示態度的。
南部陽一郎與阪田昌一也同樣朝湯川秀樹點了點，沒有過多交流，便將手中的選票投入了箱內。
接着湯川秀樹目送二人回回到了座位。
與此同時。
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學者也在選票上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有些贊成，有些反對。
五分鐘後。
湯川秀樹看了眼重歸於平靜的現場，說道：
“好了，米娜桑，五分鐘時間到！”
“諸位，現在還有誰沒有將選票投出的嗎？”
回答他的是一陣沉默。
湯川秀樹見狀滿意的點了點頭，又看向了第一排的小柴昌俊：
“小柴桑，開始唱票吧。”
雖然邊上有着鈴木厚人這個更加廉價的工具人，但唱票統計這種事情還是交給有權威的大佬比價好點。
小柴昌俊聞言也當即從位置上站起身，快步走到了講臺旁。
隨後二人比較正式的互相鞠了個躬，小柴昌俊在湯川秀樹做了個請的動作後來到了票箱邊，將手探入了箱子裡。
幾秒鐘後。
小柴昌俊從中取出了一張選票，攤開後先朝臺下衆人展示了一番，同時說道：
“1。”
湯川秀樹見狀，在黑板上標註着1的區域下畫了道橫——霓虹採用的也是正字計數法，懷疑這點的可以想象本子裡RBQ的大腿.
緊接着。
小柴昌俊繼續抽出了一張紙：
“1。”
說來也巧。
這張紙上的1帶着一點點拐彎的弧度，正是小柴昌俊本人的選票。
隨後是第三張：
“2。”
湯川秀樹聞言臉色沒有太大變化，在2的區域畫了道橫。
有人反對在他的意料之中，畢竟這次的籌碼着實有點大。
而且如今的國際形勢下。
霓虹一旦賭輸，雖然不太可能社會崩潰，但某些領域一定會落後於他人了。
因此現場這37位學者中，必然有人會持反對意見。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
小柴昌俊將一張紙選票從中抽出，整個會議室內只有他的聲音與湯川秀樹粉筆的書寫聲在迴盪。
“1。”
“1。”
“1。”
“2。”
“1。”
十分鐘後。
“1。”
讀完最後一張選票的小柴昌俊猛然轉過頭，對身邊的湯川秀樹問道：
“湯川桑，結果如何？”
湯川秀樹卻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似的，緊緊將目光鎖定了面前的黑板。
只見此時此刻。
他面前的黑板上，赫然顯示着左右兩個字數明細不同的區域。
左邊標註有2的地方，只有零零散散的一個【正】加三道筆畫，也就是
8票。
而右邊標註有1的地方，則是密密麻麻的一堆正字，數量爲.
29票。
左敗，右勝！
質子衰敗項目投票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