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只見他從袖中掏出一瓶藥水,直接往自己的喉嚨處上了些藥水。
一瞬間,引得我心頭一怔,只聞一聲女人的聲音自他的口中發出,“小姐,我是膳房的胖嫂。”
我滿腹驚詫,簡直不敢相信的問道:“先生竟能連聲音也變了?”
他笑着將手中的藥水遞向我,道:“這是一種能變換聲音的藥水,每日摸在喉嚨之處,便可由男聲換化爲女聲,然而女子也能由女聲變換爲男聲,這樣不只能易容,還能易聲,被發現的機率就更小了。”
我緊緊的握着手裡藥水,情不自禁一嘆,“這世間竟有如此神奇的藥水?”
雲先生朝我點了點頭,“所以小姐放心,有老奴在府中接應小姐,小姐有何事儘管吩咐老奴。”
我欣慰一笑,將手中的藥水遞向他,只道:“很好,府裡有你這個膳房的胖嫂,外頭有聰兒,裡應外合,再好不過了。”
正在我話落之時,只聞雲先生一聲“有人”他將我往那大罐子後一拉躲了起來。
“這個你拿好,主子說了,這事如若能夠順利完成,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黑暗之中我竟看到一名蒙着面紗的女子從袖中取出一物,但根本就看不清取出是何物?
然而這名女子的聲音又極其陌生,根本聽不出是何人?
“是。”是一名男子的聲音,是府裡的奴才。
這名奴才接過了那名女子手中之物,還朝四周看了看。
這一看,我與雲先生便抽回了頭。
耳邊又傳來了那名女子的聲音,“還有,事後,主子會給你安排好一切,你連夜從後門離開,離開這裡不得再返京,否則到時連主子都保不了你。”
“請姑娘讓主子放心,奴才不會讓她失望的。”
“好,我與主子靜候你的佳音。”
待黑暗之中的一男一女分離後,我與雲先生相視一眼,從罐子走了出來,看着迷霧之中的倆人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先生可識得這兩人?”我擰着眉問道。
雲先生朝我搖了搖頭,“這名女子帶着面紗,憑這絲聲音根本不能識出是這府中哪房的奴婢,至於這奴才,我倒覺得有些眼熟。”
我目送着那名奴才遠處的背影,冷冷一語,“那就跟着他,查清楚,此人要做什麼?還有他們口中之事究竟是何事?”
“是。”
我不知這事情到底與誰有關,但我卻能感覺到,這事情很快就會發生。
而我也不能在此處多留,我是偷偷揹着茹兒來到這裡的,回去晚了,只怕會惹得姜心蕾生疑。
我匆匆與雲先生告了別,抄着小路便一路回到了傾陽殿的廂房。
這才一腳邁入屋中,就只見茹兒一臉着急的迎了過來,“表小姐,你去了何處?”
我心頭微微一怔,指了指門外笑着道:“我嫌屋裡熱,便去外頭吹了會兒風。”
“小姐喚你過去。”茹兒面色抿了抿脣,拽着我就往外走。
在茹兒的拉扯下,急急忙忙的趕來到了姜心蕾的殿中。
姜心蕾坐在貴妃椅之上正品着手裡的茶,見我與茹兒跌跌撞撞而入,微微擡起了眸看向我。
茹兒行了禮,而我卻站在原地,朝姜心蕾笑了笑,“表姐,你找我?”
說罷,一屁股坐在桌前,還揚着手讓身邊的茹兒替我倒了一杯茶。
這茶剛入口,卻聞姜心蕾沒好氣的一聲低斥,“沒規沒矩,都幾日了,連個禮都不會行?”
接着便是姜心蕾將手中的茶杯重重落於桌面的聲響。
我抽回脣邊的茶杯,抿了抿脣,擡眸看向她那一張動怒的臉。
“表姐可別嫌棄我,姑姑都說了,讓你對我好。”
姜心蕾雙眸一瞪,朝我冷哼了一聲,“你休想拿我孃親來壓我,不要以爲佔着你這張臉,你就可以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我不以爲然,故意反脣相譏,“表姐可是在生氣,我這張臉,老天沒有賜給你。”
“你……”姜心蕾氣得臉色蒼白,咬着一個字終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終是深吸了口氣,轉眸不再看我,淡淡的說道:“我也懶得與你置氣,我今日只是代一句爹爹的話給你,他讓我告訴你,我們的時日己不多了,讓你務必學好規矩,找機會去接近太子,可我看你這番模樣,你到底要學到何時?”
不能再讓姜心蕾逼着我重回華蝶衣的性情。
那樣,我自是引火上身,我得想個辦法。
念頭百轉,終是下了決定的道:“表姐又不是不知,我天生性子如此,而且我倒覺得你們的想法太過謹慎,你們不凡想想,你們將我培養成像前王妃那般的溫婉佳人,雖然會讓太子爺陷入舊情難捨之中,可是讓有心之人在太子爺面前將此事故意繞着圈兒來說,太子爺定會懷疑你與姑夫的心思,到時只怕還會引起太子爺的厭惡之感。”
我這話一出口,終是起到了作用。
姜心蕾從貴妃椅之上微微直起了身子,一雙秀眉一瞬間皺得緊緊,垂眸之時,在心底默想我口中話之意。
半響後,她微微擡眸看向我,眸光仍還是有些難以抉擇,只聞她長嘆了一聲。
“你此話想想確實有理,可是你現在這番模樣,我又如何敢將你引見給太子,若是你不能入太子爺的眼,那豈不是白忙活了這一陣。”
我面色一笑,連忙起身湊上前去,想要撫上她的手。
她自是不讓我碰她,我只好僵着面上的笑意收回了懸在半空中的手。
轉瞬間從她身邊的桌面上取了一塊糕點嚼在口中,一邊吃一邊說道:“表姐放心吧,雖然這些日子我沒有好好學你硬塞給我的規矩,但我也在四處打探這太子爺的性情,我覺得只要摸清了太子爺的性情再加上我這張臉,沒有十分把握,但至少不會讓太子爺厭惡我。”
姜心蕾此刻因我的話雙手擰得緊緊,心裡正在猶豫之時,身邊的茹兒輕聲朝她說了一句。
“小姐,奴婢倒覺得表小姐說的是有那麼幾分理。”
經茹兒這麼一說,姜心蕾終是看着我,聲音雖然仍還是強硬,但至少對我有了幾分鬆懈。
“這些女德,女傳你暫時可以不學,但這府裡的規矩,你總該守吧。”
“是,馥華謹記表姐的話。”我起身按照平日裡的側身行禮做了一個樣子。
故意做得不好,但至少在她們面前有了改變,也該是時候讓姜心蕾對我要有幾分信心了。
“小姐,你瞧,這表小姐會行禮了。”茹兒面上高興的說着。
姜心蕾雙眸移向我,面上的蒼白也微微淡了去,鬆了口氣的道:“往後就得像這樣。”
出了姜心蕾的殿中,我一路往自己的西廂房而去。
這些日子一直被姜心蕾關在這傾陽殿後院之中學禮數規矩。
算算日子,也有幾日了,可連戰天齊的人影都未見過。
看來這姜心蕾確實是受盡了戰天齊的冷落,這倒讓我想起了,我當時初嫁他之時所受的忽視冷落。
“太子爺今日仍是前往興陽殿麼?”
“那就興陽殿吧。”
“是。”
就在我流連那絲苦澀之中時,隨着一絲熟悉的聲音,餘光突然掃見一道熟悉的人影。
我莫名心頭一悸,頓時臉色一白。
是他,戰天齊,他方纔還在我的記憶之中痛苦的徘徊,此刻卻這般真實的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這樣熟悉的聲音,恍惚的聽入我耳中,我本以爲我可以做到平靜以對,我本以爲我己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可是爲何這顆冷卻的心在此刻還會心痛如絞。
“表小姐,是太子爺。”身邊的茹兒急切一喚,我根本無從反應。
茹兒見我絲毫沒有反應,又重喚了我一聲,“表小姐……”
我一怔,這才反應過來,看向側身行禮的茹兒,再看看自己,仍是一副高姿態的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拉扯着我的衣袖,向我擠着秀眉道:“表小姐,太子爺來了,快行禮啊……”
我“哦”了一聲,學着茹兒的模樣,垂着頭側身行禮。
走廊之上照着的長長影子己漸漸靠近我的腳邊,腳步仍是那麼的輕,可是卻一步一步重重的踏在了我的心頭。
熟悉的氣息隨風而來,縈繞在我的鼻間,我只覺得手心己經攥出了汗。
我不敢擡頭,大氣也不敢喘。
正想着就這樣,這熟悉的身影馬上就可以帶着這絲熟悉的味道從我身邊一越而過之時。
突然剛越過的身影倏地在我的面前停了下來。
我心裡一緊,輕咬了牙,這樣的重逢終是要面對的,只要記住自己是童馥華便好。
我感覺有道熟悉的視線己經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不敢擡頭,只能將頭垂得更低了。
“聽說府中來了客人,想必這位姑娘便是了。”熟悉的聲音中夾雜着淡漠,這樣的感覺既熟悉且又陌生。
這絲熟悉是因爲我的心裡仍留有他的影子與記憶,又或者說是那又苦又累的愛。
然而這陌生感是因爲彼此的身份,彼此的差距,還有那心裡那永遠都不可抹去的傷痛,與那越走越遠,越來越寬的一道鴻溝。
我竟在這一刻襲着自己那早己冷卻的心跳,保持着這些日子裡少有的沉默。
身邊的茹兒替我回了話,“回太子爺的話,這正是我家小姐的表妹,名喚童馥華。”
“擡起頭來。”
我感覺到他震驚的目光向我逼來,言語裡竟有些顫抖。
他認出我了麼?
不,他認得的是我這張臉。
“表小姐……”
經身邊茹兒這麼一喚,我攥緊的手慢慢放鬆開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擡起了頭。
當我擡頭直入他雙眸之中時,我發現他的眸光瞬間一怔,劍眉開始一點一點的收緊。
眸中的太多的情緒己在闇然止不住的翻騰。
可是我沒有想到的就是,那些翻騰的情緒在下一刻己絲毫不見,只餘一道冷光。
這一道冷光讓我一時間有些心慌意亂,但還是努力裝出一幅波瀾不驚的笑顏揚起了頭。
“我叫童馥華,你是太子爺,那就是我的表姐夫。”
這話剛落,我知道會迎來一聲怒吼。
“大膽,竟敢與太子爺如此說話?”
我依舊保持着這些日子一直僞裝的性情,身邊的茹兒瑟瑟發抖的看着我顫意道:“表小姐,不得在太子爺面前無理。”
“這也算無理,得了,我不說話了。”我抿了抿脣,雖然沒有看向戰天齊的冷眸,但我仍是自然的擺出一副不屬於華蝶衣的模樣。
他的眸光依舊不離我,半響後,一臉鎮定淡淡的笑了笑。
“童小姐的話並沒有錯,本宮倒覺得這聲表姐夫甚感親切,交代府裡上下,好生招待童小姐。”
“是。”
耳邊一陣風而過,他帶着淡漠從我的身邊離開了,這就是我一直在心中不知如何面對的重逢?
“童小姐這張臉確實引人怔驚,可是想要一鳴驚人,入太子爺的眼,怕還是少了點什麼?”
身後這名奴才的話,我並不去理會,讓我在意的是戰天齊竟然見到我這張臉的時候,如此的鎮定自若。
那一刻,覺得我們離得好遠,他眼中的一切都是遙遠不可及。
同時也更加明確了我心中的答案。
“表小姐,你可嚇死我了?”身邊茹兒的一聲顫抖的長嘆令我斂回了自己遠去的思緒。
“怎麼了?我又說錯話了麼?”我面無表情的反問了她一句。
茹兒睜大了雙眸,指着那拐彎處的冷漠蕭條身影道:“表小姐,你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麼?方纔從你身邊而過的是太子爺,不是別人,你怎能那般無理的與太子爺說話?”
我當然知道他是太子爺,也正因爲我知道他是誰,我纔要在他面前這般無理的說話。
只有這樣,我纔有更好的保護自己,不然,我定會死在自己的手上。
“太子爺也是人,我覺得我方纔並沒有無理說話啊?”我揚眉,毫不在意的一笑,轉身便朝自己的屋中走去。
“總之,表小姐下次還是少說話,不然出口就是錯。”茹兒無奈的跟在我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