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與意念。”陳功快速地回答道，隨之又覺得似乎回答得不夠，又說道，“現在我在修真之人眼中，是元嬰之體，包裹着元神。”
就在這時，臨劍村傳來一聲雞鳴，緊接着便是此起彼伏。
陳功驚醒過來，擡頭看向東方，竟然已經現出了魚肚白。
他修真這麼多年，並沒有真正意義上一直教導自己的師父，很多東西都是自己看道書領悟而來。之後隨着他的修爲境界的高深，更多的是開壇授道，門下弟子很少會像朱投山這般提問的，都是他想到什麼便講什麼，不知不覺間自然是講一些自己理解得最爲透徹的天道。
而現在他在與朱投山和貝殼的一問一答之間，卻可以將一些自己平時不太注意的問題整理出來。
陳功回到了神像上，他並沒有去看白月自蜀山盜出來的問天劍經，只是一直在想着事情，處於一種飄渺的狀態，似無想，又似妄想。
如今進山採藥打獵的人並不多，因爲山中的野獸稀少，藥材也枯死了不少。玄武大神直上九天，抽取了大量的古霄山脈之中的靈氣。那些稍好的藥材沒有了靈氣的滋養，自然無法好好地生長，而其他的山中生靈都是有靈性的，他們能夠察覺到這山中的靈氣極度匱乏，所以本能地離開了。
如今數千裡方圓的古霄山脈之中，只有一位山神了。除了這位山神之外，其他的開靈智的妖獸極爲稀少，大多數都被玄武大神抽取靈氣之時，由靈浪裹挾着被帶上了九天之上，死於雷霆之下。
至於朱投冊和貝殼，因爲陳功離開天劍峰之後，他們經常都會守在神廟之中，這才逃過了一劫。
普通人自然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們只知道山中獵物稀少，靈藥枯死，並且連林木似乎都顯得有些萎靡，一個個心中慌亂，畢竟是靠山吃山之人，若是天劍峰上出了什麼大事，他們的生活就艱難了。
於是村中的族長也就是村長來過幾次神廟。第一次陳功還沒有回來，他在神廟之中徘徊了一天，什麼都沒有等到。第二天來的時候，卻看到了一隻山豬和磨盤大的貝殼，頓時嚇得不輕。所幸的是他也有幾分膽識，對陳功並沒有對其他神靈那般畏懼，這纔沒有逃出神廟，反倒是上前見了一禮，他是把朱投山和貝殼當成了山神身邊的靈物了。
直到第三天他再來提零點，才見到了陳功。陳功便跟他說不用擔心，一切都很安定，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有了陳功的這句話，村長自然也就不再多問其他，心中也安穩下來，回去跟村中的人說了，大家便開始安心勞作，日子雖然苦一點，卻也並不是無法過下去。
自陳功被贏城隍帶入陰間已經過去了十多年，整個天磨地界的人已經慢慢地發現，神祗大多已經不再顯靈了。
他們並不知道怎麼回事，各自以爲自己有什麼事得罪了神祗，心中驚慌。在這個人類最多卻處於最底端的虛仙大陸上，沒有了神祗與信仰的日子是很難讓人安心的。這種情況在臨劍村也是有的，臨劍村的人發現土地神不顯靈，臨劍祠堂的祖宗也不顯靈，當曲河的神廟離得遠，來去得一天的時間。
幸好還有山神廟讓他們安心，畢竟陳功當年斬妖孽定山域，守護一方平安的事蹟離得還不遠，看到過的人太多了。
尤其是當年那青丘的狐族來搗亂的進修，土地神與劍靈都沒有迴應他們，而陳功卻迴應了，並且順利解決了這件事，在他們心中陳功已經是比土地神和祖宗更加靈驗的神祗，所以每家每戶每一天的三柱香都更加虔誠了。
這麼多年以來，陳功的身體雖然成了山神像，可是神域卻在不斷地擴大。特別是臨近山峰的山神都已經消失了，並且多年前就消失了，所以這麼多年過去，陳功已經不光是這天劍峰、天平峰和天罪峰的山神了，他的敕符在不斷地變化成長，已經顯化出了一半的天壽峰山域出來，而且向着天罪峰的方向也擴展了不少出去。
這還是陳功並沒有把心思放在擴展神域事上的緣故，如果他有心要擴大神域的話，只怕現在他又已經多出兩片山域了。
白天很快就過去了，太陽下山的那一刻，陳功自神像上走下來，再次坐在了山神廟的門檻上，以手撐着下頷，看着山上的林木。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快樂的小青龍，哈哈哈，哈哈哈，我是自由的小青龍。”神廟的廣場外傳來輕快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沒一會兒便已經到了山神廟前，正是那個在山神廟中唸了一晚上異修化形訣的小青龍。
她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有些髒兮兮的，頭髮依然是自己扎的一條歪辮子，臉和手倒是很乾淨，白白嫩嫩的，雖然長得並不算漂亮，但是身上看上去有着一股輕鬆靈動的氣息。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門檻上的陳功，嘴裡那歡快的謠曲戛然而止，原本跳動着的身體就像是被人點了穴一樣站在那裡，一隻腳還點在後面，身體微微前傾。她看了一會兒，突然說道：“你是雲還是霧？”
陳功當然記得這個名叫小青龍的神秘姑娘，再次看到她時，她還是那個樣子，幾年過去了，沒有長大半點。
“爲什麼這樣問？”陳功問道。
“因爲你長得像霧像雲又像風。”小青龍快速地說道，陳功低頭看自己，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就在這時，一聲怒喝聲響起：“大膽，對神祗不敬，是不能夠受神靈庇佑的。”
“卜，噗……”小青龍看到朱投山居然一點都不怕，一轉身屁股對着朱投山一翹，做出放屁的樣子，還在嘴裡配着音。
說來也巧，當年小青龍唸了化形訣之後，居然一直沒有與朱投山相遇過，這還是小青龍第一次看到朱投山，隨後兩人就開始嘰嘰喳喳地吵了起來。這下子算是棋逢對手了，朱投山以前嫌貝殼話少太悶，現在他可是遇上了一個好對手。
這一個晚上，就在小青龍與朱投山的爭吵之中度過，陳功聽着他們那天南地北的爭論，從一件事跑題到另外一件事，各不着邊際，陳功倒頗有幾分以前上網看論壇裡灌水歪樓的感覺，竟然沒覺得吵鬧。
大概是吵累了，朱投山趴在了陳功的左邊，右邊一直是貝殼靜立的地方，小青龍則搬了一塊石頭放在陳功的對面坐下，用小手撐着下巴。
一時之間靜謐下來，天空之中飄灑着藍色的星光，山風習習，涼爽宜人。
沒過多久，自來到這山神廟前就沒有說過話的貝殼突然說道：“山神爺，你昨天說你現在的狀態在道門之中稱之爲元嬰，乃是融入了意念元神的一道能量體，我想了一天都沒有想明白。”
長着青苔的貝殼聲音很嫩，甚至比起小青龍的聲音還要稚嫩。
小青龍很好奇地看着這個會說話的青色貝殼，對於她來說，今天是神奇的一天。她在聽了貝殼的話之後，不便好像貝殼之中有什麼，還同樣好像什麼是元嬰，什麼是元神。
貝殼很少主動問陳功問題，她總是安安靜靜地似飄非飄地立在那裡，身上籠罩着一層水霧，此時此刻，貝殼、朱投山、小青龍就像三個問道之人一樣，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
陳功知道，這虛仙大陸之上，自十萬年前天庭消失之後，仙道不成，別說大乘期，就算是渡劫期、合體期高手都很久沒有聽聞過了，煉虛期幾乎算是這個大陸之上行走的最頂尖高手，而化神期修士就算稍多一些，也極爲罕見，所以元嬰出竅這種事，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見識到的。
可是這樣的事情要解釋起來，也比較麻煩，所以陳功想了想之後，道：“意念在生靈出生睜開眼睛之後就開始產生了。它是生靈的思想，是本能，是心志。同時，它又是雜亂鬆散的。普通人身上的那種意念根本就是無形且很難控制的，根本就感受不到。但是修真之人卻有辦法進行修煉，比如存想、齋戒、採氣、禪定等等，許多方法進行修煉，通過這些方法能夠將意念慢慢地集中、控制、引導、淬鍊，最後便可以形成修真者的元神。這些修煉意念的方法來自天地間不同的門派，雖然各不相同，但是他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就是爲了讓意念能夠更細微地控制自己的身體，變成可以控制釋放控制靈識的元神。如果還要再深入一點談進去，又要涉及到修真界的道心之說。至於那元嬰，也就是承載元神的能量，便要從煉氣談起……”
當陳功把這一切又解釋了一遍之後，東方再次亮了。這是陳功又一次問答式的講道，講的不是自己準備好或者最熟悉的東西，也並不算是什麼高深的東西，可是卻是他自己經過整理的親身理解，這也算是在學而時習之了。
小青龍感到十分新奇，她第一次聽到這些，覺得非常地有趣，決定以後天天晚上到這裡來。
陳功並沒有問小青龍的事，本來朱投山是最喜歡問這些的，但是他在第一次見面時就和小青龍嗅覺了嘴，自然不好再問。貝殼則是一向沉默少話，當然不會去問。
就在陳功坐在山神廟前回答着自己座下的山靈的提問題時，天地間雖然看似平靜，卻已經有了一絲暗流洶涌的感覺了。
當曲河一直都是那流奔流不息，似乎不受任何外物的影響，當曲河神也幾乎從來不離開當曲河的河域，可是陳功卻能夠感覺到她很厲害，至少比現在的自己厲害，在他看來，幾乎是不輸於騰空而上九天的玄武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