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城內。
羌族無戈部落的小王子驚魂未定寢食難安,躲在豪華舒適的城守府內院中雙股依然微微發抖。
一想到白日裡洪翔一箭殺九人、箭如雨下毫不間斷的無敵模樣,他就覺得害怕。
所以他命令四名麾下大將一律在城守府外院留守,不得離開。
至於城牆那邊的守衛工作,隨便找幾個百夫長負責巡守便是。
“哎,天下怎會有那名厲害的傢伙,一人就能追着我與上千弟兄亡命奔逃,毫無還手之力。”雅丹一臉苦澀地將雙手捂住腦袋,狠命地揉了揉。
肩膀處傳來的疼痛敢似乎令他格外享受,似乎那樣可以稍稍減輕他對於白日間那名漢將的恐懼一般。
“哼,膽小鬼,這你就怕啦?”努爾赤坐在一旁滿臉譏諷之色,彷彿自己很厲害似的。
“你行你去。”雅丹猛地放下雙手,怒目圓睜。
他是個勇士,最討厭別人說自己是膽小鬼。
“是啊,那漢將就在門口等着呢,努爾赤,你有本事就自己出去用你那雙鉤挑了對方。到時候咱們都服你,認你當老大,怎麼樣?”哈登一臉欠揍的模樣衝着努爾赤調侃道。
雅丹聞言居然笑了,懶得再計較剛剛努爾赤譏諷自己的事,附和道:“是啊,你不是一直不服氣我本事比你大麼,你要是能出去挑了那漢將,我以後跟你混。”
尤力達聽到此處也呵呵笑了起來,彷彿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根本忍不住那種。
努爾赤騰的一下跳起來,喝道:“尤力達,你長本事了是不是,居然也敢笑我。”說着,就要去教訓那個人高馬大力氣十足但膽子卻正好相反的憨人。
尤力達趕緊躲到雅丹身後,大着膽子嘟囔道:“他們說笑沒事,爲啥我笑兩下都不行?太欺負人了吧。”說完,偷偷瞧了瞧努爾赤的表情,似乎生怕對方當真發火打過來似的。
努爾赤冷哼一聲,道:“出去幹掉那漢將自然不是問題,不過眼下小王子殿下不準咱們離開此處,難不成你們要我違令不成?如果你們有本事讓小王子下令,我倒是可以出城會會那個傢伙。”
沒過多久,手下人忽然來報,說小王子要召見努爾赤。
努爾赤聞言臉色瞬間煞白,以爲有哪個混蛋聽到自己剛剛的話真的去告訴小王子了。
這下完蛋了,要是真對上那個傢伙,九條命也不夠用啊。
努爾赤在另外三人幸災樂禍的眼神中走入後院,來到小王子麪前,就聽小王子道:“努爾赤,這裡實在太冷清了,你就想不出個法子來讓本王子樂呵樂呵?”
努爾赤聞言鬆了一口氣,趕緊諂笑着說道:“反正早晚要屠城,不如在此之前尋幾個年輕漂亮的漢人小妞來給殿下樂呵樂呵?”
小王子露出一副知我者你也的表情,裝模作樣地點頭道:“多弄幾個,要沒嫁過人的那種,明白麼?”
努爾赤立刻點頭應是,立刻去做,稱職至極。
一個時辰之後,六名頗具姿色的年輕少女哭爹喊娘地被押着來到了城守府門口,把守的羌族戰士見領頭的乃是努爾赤大人,立刻恭敬地打了聲招呼,放行。
外院的雅丹聽到哭喊聲眉頭大皺,沉聲道:“這種時刻還有心思找女人,真是不可救藥。”
顯然,他並不喜歡小王子,更加不希望自家大王以後把部落的未來交託在這麼一個二世祖身上。
哈登道:“老大小聲點,惹怒了那個二世祖還是咱們倒黴,隨便他折騰去吧,咱就當沒看見,多省心不是。”
尤力達不知何時也已經從雅丹身後走了出來,聞言點頭附和道:“沒錯,只要有飯吃,管那麼多幹嘛。”
外面那些哭哭啼啼的少女們被押着走向了內院,來到小王子麪前。
小王子見狀眉頭大皺,道:“努爾赤,這就是你找的年輕貌美的漢人小妞?”
這六個少女年齡都不大,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可畢竟都是小門小戶出身,樣貌雖然也有幾分姿色,但難登大雅之堂,對於一向花天酒地慣了的小王子來說,這幾個女的還不如自家那幾個漢人奴隸出身的侍妾呢。
努爾赤一臉無奈地道:“殿下,城裡有錢的人家都跑到長安去了,沒錢的連飯都吃不飽,能長成這個樣子已經算不錯了。”接着試探着說道:“要不您就將就一下?”
“將就個屁!”小王子也是個驕傲的人,不甘心品質下降那麼多,怒喝一聲,道:“來人吶,把這幾個醜八怪拉下去砍了腦袋,掛在街上敲鑼示衆。要是天亮之前沒有令本王子滿意的女人出現,立刻屠城!”
努爾赤嚇得跪倒在地,連連磕頭稱是。
就在此時,一道黑影閃過努爾赤的身旁,直衝小王子而去。
小王子見狀大驚失色,後退連連,嘴裡驚呼一聲,還沒等多說什麼,就見那道黑影中忽然亮出一把閃着寒光的利刃,噗嗤一聲,小王子的右胳膊被斬斷,鮮血直噴。
又疼又怕的小王子當場昏死過去。
那黑影忽然停在小王子身邊,用劍尖指着努爾赤道:“把那幾個女子放了,不準屠城。否則下次我再來,就不只是要他一條手臂那麼簡單了。”
“敢問英雄大名?”努爾赤右臂有傷,不敢硬攖其鋒,又不想不明不白地放對方離開,日後問責起來自己連狡辯的話都沒有。
黑影傲然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越是也。”說完,閃電般衝出內院,在循聲涌進來的羌族將士眼前躍上高牆,消失在黑夜之中。
沒錯,此王越就是洪翔之前在洛陽想要收服的那個王越。
“王越?又是那個傢伙!”雅丹聽了努爾赤的描述後,咬牙切齒道。
此時此刻,王越的大名已經在西北越傳越盛,很多爲惡的羌人都死在了他的劍下,就連一些羌族高層也經常會受到他的偷襲,若是一個不小心,就連小命都會不保。
之前一次無戈部落大王受到刺殺,幸好隨行護衛拼死相救,又遇到了雅丹前來彙報戰況,這才重創了來襲者。
根據來襲者的樣貌武藝推斷,必然是王越無疑。
“這才幾天啊,那個傢伙帶着重傷能逃到這裡來就不錯了,不會是遇到神醫已經恢復了吧?”雅丹眉頭擰成麻花,自言自語道。
其實他不清楚的是,王越此時正一臉慘白地躲在暗處包紮着因劇烈活動導致裂開流血的舊傷口,若非努爾赤帶着一隊羌人抓了收留他養傷處的農家女娃,他傷勢如此之重的情況下是絕不會出手的。
王越包紮好傷口後暗忖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於是再次潛行回到城守府的偏院屋頂的煙筒處躲藏起來,靠在煙筒旁仰望天空暗淡的彎月輕聲自語道:“剛剛冒險斬下那羌人一條胳膊,希望能使安定城百姓免遭屠戮吧,哎,我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一股強烈的虛弱感傳來,令他幾乎忍不住閉上雙目就此昏睡過去。
“立刻找人醫治殿下,加強此處護衛,全城通緝王越,立刻去辦!”雅丹大手一揮,羌人頓時炸了鍋一般忙活起來,本已隨着夜色逐漸平靜的安定城內再掀波瀾。
待一切忙活地差不多了,雅丹這才輕嘆一口氣,仰頭望向皎潔的月亮,信誓旦旦道:“王越,不管你傷好沒好,這次我一定要殺了你,爲死在你手下的我族弟兄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