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賢陽乘船到蔡州,上了岸後便往暖水嶺而去。
早在大夏還沒入關的時候,暖水嶺就是卞唐的北方重鎮,背靠北山,南臨珠江河。北地寒冷,一到冬河流就結水成冰,而暖水領因爲緊挨着北山,被擋去了大部分的嚴寒,是以江水寒冬不凍,可以說是南北方的氣候分界線,暖水領因此得名。
後來大夏趙氏戎馬入關,西蒙經濟重心北移,暖水嶺才漸漸蕭條下來,再不復當年北地第一城的風光。
剛到城門口,諸葛玥一行人就下了馬,小廝從後面跑上前來牽馬,並端上幾杯水酒。
諸葛玥端起一杯,恭敬的灑於地上,楚喬雖然不懂,也隨之照做。月七從後面走上前來低聲說道,杜鳳儀杜先生就是生在暖水城之中,這裡面有他老人家的祭廟,爲示對他老人家的尊崇,所有人都不得騎馬入城,便是皇帝來了,也要步行入內。”
楚喬聞言大悟,這杜鳳儀她是知道,相傳是百年前的一位當世大儒,一生著書立說,育人無數,煩有些華夏孔聖人的風采,這暖水嶺也就相當於曲阜了。
月七又道少爺的老師臥龍先生就是杜聖人的重孫。
難怪。”
楚喬點了點頭,小聲的說。
月七也不知道她難怪的是什麼,是說臥龍先生高才,原來是出自杜聖人的家族,還是說諸葛玥對杜聖人的尊崇,是看在自已老幃的面子上。
諸葛玥面無表情的放下杯子,一彈衣袍,轉過身來說道:“走吧。”
到了暖水嶺氣就有些冷了,雖然仍舊穿着羊衣,但是外面都罩了一層緞面披風。打賞了守門的侍衛,諸葛玥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了城,只見城池高厚,內部廣閼,此時已近新年,衙上來來往往全是行人,十分熱鬧,縱然如今已不再囤積重兵,但是仍不改大城之風範。
一路上穿城越市,竟是毫不停歇,漸漸的遠了喧囂的城池,來到了城西的開闊郊外,諸葛玥一行人的神色明顯輕鬆起來,侍衛們互相聊打起,十分悠閒。
楚喬也沒開口同,臨行前諸葛明只說想讓她陪着他過一個新年,她略略沉吟,還是點頭答應了,她原本擔心的是諸葛玥返回真煌,如今看來,他卻是另有打算。
四哥!四哥!”
一個爽朗的聲音突然傳到耳內,衆人連忙勒住了馬。
只見一人騎着一匹高大的駿馬飛速奔來,逆着大風,吹起了身上的玄青色衣衫,身形利落,騎術精湛,到得近了,一把摘下頭頂的風帽,露出一張俊秀白皙的臉孔來,英姿修眉,和諸葛玥有三分神似,二十出頭的年紀,顯然是一個貴族少年。
諸葛玥牽起嘴角,少見的露出一絲溫和的微笑,眼神也柔和許多,伸手拂去年輕人頭頂的一根草屑,說道:“姨娘可好?”
好!年輕人笑容爽朗,眼睛明亮,開心的說道聽說你要回來過年,母親開心的幾夜沒閤眼,此刻正在莊子上等着你呢。”
諸葛玥轉頭對楚喬說:“這是老七,平時身子弱,受不得真煌寒冷,是以常年住在暖水,你還沒見過。”
四哥,我身子好着呢,一頓能吃三碗米飯兩斤牛肉!
楚喬知道諸葛家有九名少爺,卻只有諸葛玥和諸葛懷是嫡出,諸葛用的母親是正室,去世之後,諸葛懷的母親才被扶正,其餘的七名有三人已死,這個想必就走諸葛家的七少爺諸葛桓了。
七少爺好。
楚喬落落大方的和諸葛桓打招呼,諸葛桓饒有興超的上下打量着她,笑着說道“四哥還是第一次帶姑娘回來,不知道這位小姐是哪家的豪門幹金?竟讓我四哥這般傾心?”
楚喬被他說得微微一窘,側眼看去卻見諸葛玥好似沒聽到一樣,絲毫沒有想爲她介紹的意思,只得自己開口道:‘不敢當,我是楚喬。”
果然,諸葛桓頓時一愣,原本笑眯眯的眼睛瞪得老圓,傻傻的看着楚喬,那表情好像吃了只蒼蠅一樣驚悚。
七少爺怎麼了?,
楚喬剛一皺眉,諸葛桓立刻退後一步,對善她施了個大禮,連忙道:”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原來是名滿下的秀麗將軍到了。”
楚喬連忙回禮,說道“不敢當。”
諸葛玥卻一把攔住她:“有什麼不敢當的,他也算是你的弟弟,施個禮你就受着。
楚喬卻華麗麗的囧在當場,斜着眼睛看着波瀾不驚的諸葛少爺,心下腹誹他爲何算是我的弟弟?就算你有這個意思,難道不能含蓄點說?
諸葛桓卻面色興奮,十分熱情的說道:“快快,快回莊子去,母親若是知道四哥帶了媳婦回來,一定高興死了,算了,瓦還是先回去告訴她一聲,免得她待會開心的昏過去,你們快點跟上啊!”
說罷,上了馬一溜煙的就走了。
楚喬俏臉通紅,她什麼時候成了諸葛玥的媳婦了。他們家人都是這麼自來熟嗎?
諸葛玥卻面不改色的上了馬,回頭遞給楚喬一方精緻小巧的禮盒,說道:“待會見了姨娘後送給她,第一次見長輩,總需有禮物。”
楚喬已經不知道自已的臉是什麼顏色了,她傻傻的接過來,就看到諸葛少爺大搖大撂的走在前面,留下她和她的馬僵硬在原地。
第一次見長輩?
楚喬無語,她還一直以爲他們是處在戀愛階段,沒想到已經直接過渡到要見家長了”
姑娘,走啊!”
月七奇怪的看着她,還以爲她是緊張,安慰她道:“放心吧,姨娘是我們老夫人的親妹妹,少爺是由姨娘養大的,她爲人很和善,不要緊張。
果然,還沒到莊子,一輛馬車就在一羣家丁的護衛下呼嘯而來,一個不到五十的婦人腿腳極爲靈便的衝下馬車,一陣風的衝過來。
諸葛玥立劌下馬,正要施平咐安,卻見那婦人根本看都沒看他一樣,徑直衝向楚喬,還沒到跟前,就哇的一聲痛哭失聲,一把將楚喬牢牢抱住,大哭道:“我的兒啊,這些年可苦了你了!”
諸葛玥和楚喬同時愣在當場,只聽那位姨娘一邊哭着一邊摸着楚喬的臉蛋,抽抽搭搭的說道:看這小臉瘦的,燕北那邊窮死個人,伙食肯定不好,一個女孩子家家,被迫出去拋頭露面,這可受了多少委屈啊!”
說着,又是一頓大哭。
諸葛玥無奈的乾咳一聲,上前來攙扶妓娘,不好意思的說道:姨娘,別哭了,小心哭壞了身子。”
你走開!你個沒良心的!”
杜姨娘一把揮開諸葛玥的手,伸出尖尖的手指點着諸葛明的腦門,氣勢洶洶的說道:“不知道心疼媳婦的男人都不是男人!”
楚喬看的觸目驚心,心道果然是一物降一物,諸葛玥你也有今。
誰知那兇悍的姨娘剛一回過頭來又是滿臉淚痕,一邊抱着楚喬一邊哭道:“我這苦命的孩子啊”
好說歹說總算是上了馬車,楚喬也被迫棄了馬,臨上車前諸葛玥以戰友般博大的友愛拍了拍她的肩膀,低沉的說:“沒事,挺過去就好了。”
好不容易到了莊子,遠遠的只見碧藍的空下盡是飛檐捲翹,硃紅翠綠的琉璃瓦在金燦燦的陽光下澤譯生輝,兩側繁花似錦,馥郁芬芳,竹林如,不似北方的錦繡富麗,多了幾分南邊的婉約磊落,卻不失莊嚴象門之氣,果然是一處典雅清幽的所在。
馬車停在門口,楚喬正竊喜總算可以下車,誰知簾子剛剛撥起,一頂軟轎已停在眼前,楚喬無奈下和杜姨娘一起進了驕子,又是一番涕淚如雨。
總算到了正廳,紫檀木雕花玲瓏屏風之前,設了香幾,軟椅,茶具,香爐,團扇等物,二十多名小丫鬈們跪在座位後面,頭都不敢擡,衆人剛一坐下,丫鬟們就忙碌開了,端茶的端茶,倒水的倒水,如今已是冬,可是室內仍日溫暖如船杜姨娘似乎畏熱,竟還有丫鬟在她的身後爲她靜靜打肩。
諸葛玥和諸葛桓等人坐在一旁,杜姨娘卻拉着楚喬的手一起坐了主位,淚眼婆娑的看來看去,握着楚喬的手,見她這般消瘦,鼻子一抽,那眼淚就撲朔朔的又落下來,口中喃喃道:身子骨這麼瘦弱,可怎麼好啊?”
諸葛桓掩着嘴,賊眉鼠眼的對着諸葛玥賊笑。諸葛玥卻仿若老僧入定,靜靜喝茶,好像這裡面沒他什麼事一樣。
楚喬想起諸葛玥給她的東西,連忙抽出手來站起身,說道,初次見面,也不知該備什麼禮物,小小心意,請老夫人笑納。”
杜姨娘微微一愣,隨即開心的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垂淚接過,喃喃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有生之年還能享受到媳婦的孝敬,就算是現在死了我也安心了,黃泉路上,我也有臉去見我那苦命的姐姐了。”
兩名年長的侍女走上前來,叉是抹眼淚又是倒茶端水的好一通安慰,杜姨娘才稍稍止住淚。打開綿盒,只見是一對白玉鐲子,諸葛玥選的東西,自然是精品中的精品,老人家看着開心,險些又要感動的哭出來。
四嫂這次來,可要在我們莊上多住些日子。”
諸葛桓笑呵呵的說道“暖水雖然不大,但是也是風景秀麗,等四哥四嫂休息幾,我陪你們出去玩去。”
想必是怕楚喬爆血管而死,諸葛玥終於大發慈悲的輕咳一聲,解釋道:姨娘,我和星兒還沒成親呢。”
誰知杜姨娘卻不枸小節的一揮手,成親不過是個儀式,先祖曾言,夫妻之道,貴在相知。你們二人之事下皆知雖然幾經波折,但我卻看得清楚,這孩子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你能得了她,就是大的造化,可要好好對待人家。至於成親,什麼時候辦都行,只要你心裡當她是你的妻子,那她就是你的妻子了。”
楚喬一口茶險些噴出來,不由得轉過頭去看杜姨娘,心下暗暗道:到底咱倆誰纔是穿越來的?
諸葛玥卻含笑的聽着,聞言點頭誠懇的說道:“姨娘所言極是,孩兒聽從姨娘教誨。”
孩子”,杜姨娘對諸葛玥一撂手,轉過頭來對楚喬說:“你們同房了吧,什麼時候生個孫子給姨娘抱抱”,
“……”
楚喬尷尬的雙眼發直。
諸葛玥終於輕笑一聲,說道:“好了姨娘,我們走了幾的路,先讓她歇歇吧,來日方長,你有什麼話以後再問。”
哎呀!瞧我都高興的糊塗了,
杜姨娘連忙站起身來,激動的滿屋亂走,吩咐丫鬟們準備熱水吃食,收拾上房。因爲之前不知道楚喬也會來,這會全都要從頭整理,好在是這樣的大戶人家,人手也多,雖然杜姨娘指揮的亂七八糟,但是下人們倒還算是幹練麻利,不一會就將一間更大的房間收拾好了。
楚喬卻一進房就傻了眼,因爲這明顯不是給她一個人準備的臥房,只見房間寬闊,收拾收拾都可以當練武場了,一切應有盡有,當中的一張大牀更是大的驚人,牀柱上雕刻着龍鳳雙棲、觀音送子等吉樣圖紋,一看就知道是夫妻新婚的雙人臥室。
楚喬不禁回過頭去,只見丫鬟們都已退下了,房門半敞着,諸葛玥雙手抱着肩,斜斜的侍在門框上,靜靜的望着她,一副等着看好戲的樣子。
楚喬皺着眉走過去,沉聲說道:“你是故意的。”
諸葛玥不置可否,嘴角含着一絲笑,很是挑釁的望着她。
我還沒說”
你還沒說什麼?”諸葛玥側着臉擡起頭來,眼梢輕挑,眼底流動着懾人的光芒,靜靜的打量着她,突然嘴角一彎,輕笑着拍了拍她的臉,說道,放心吧,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
說罷,徑直走進房裡,很懶散的躺在一團錦繡的牀榻上,閉着眼睛,單手揉着自己的太陽穴,另一隻手指着右側的浴房,淡淡說道:“水燒好了,去洗澡吧。”
一團火氣頓時以二百六十邁的速度嗖的一聲竄上了楚喬的大腦,她隨手捧起一個花盆就向諸葛明砸去,怒聲說道,你說什麼?”
諸葛玥不愧是臥龍先生的高徒,一個縱身躍起,就將花盆接住,皺眉道:“你又怎麼了”我是說讓你趕快梳洗梳洗換身衣服,姨娘他們還在等我們吃飯。
楚喬的臉騰的一紅,不等諸葛玥再說什麼,一頭就衝進浴房,將房門死死的關上。
諸葛玥站在原地,看着楚喬倉皇逃去的背影,比然明白她剛纔誤會了什麼,不由得毫不掩飾的大笑出聲。
楚喬靠在浴房的門扉上,隱約還能感受的到胸腔震動的聲響,窘迫的臉頰發紅,浴房裡白霧迷豪,她恍然間又想起當初在塢彭城裡和諸葛玥在浴房對打的那一次,那時的他還是帝國最爲年輕富庶的貴公子,而自棘卻是理想堅定信念如鐵的通緝犯,命運轉折,真是讓人始料未及。
她微微搖了搖頭,不再多想,脫衣服之前,回頭將浴房由內鎖上,這才放心的吐了一口氣。
還真是信不過他啊!/\首發
諸葛玥躺在牀上,這幾日來他幾乎沒睡過一個好覺,白日裡趕路,晚上還要處理各地雪花般飛至的公文。他的時間絕不寬裕,可是他還是任性的決定往暖水這走一趟。他在心裡跟自己說是因爲多年不曾和姨娘過年了,此次回來也該儘儘孝道,可是私底下又轉着什麼心思,恐怕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等了很久也不見楚喬出來,房間香氣襲人,牀榻溫暖柔軟,諸葛玥躺在上面,竟然閉上眼睛漸漸的熟睡過去,眉心籠着一絲淡淡的疲憊,好似很久都不曾安眠一般。
冥冥中,他似乎看到無數的光影在身邊流轉,冷水刺骨,他好似全身都被凍結了。
一隻死青的手抓着他,拼命的帶着他往前遊,猩紅的血涌出來,在冰水中暈散開來。
月九的眼眶通紅,拉着他奮力的划水,陽光透過冰層灑進來,是昏暗幽幽的光,他隱約聽到了上面傳來的聲響,那般大,透過水流震盪着他的耳鼓,排山倒,並常清晰:
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知道,他們以爲他死了,那是燕北的戰士在對着燕詢叩拜。
那聲音如同潮水一般越來越高,除了那個聲音,他什麼也聽不到了,他一敗塗地的輸給了別人,從小到大,他從未輸的這樣悽慘,現在,他恐怕就要將命也搭在這了。
聲音漸漸遠了,他的身體早已失去了溫度,血好像要流盡了,四肢沒有一絲力氣。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猛的傳至耳中。他擡頭看去,卻是月九在奮力的往上撞,用他的頭,一下一下的,撞擊着上面的冰層。
砰!砰!砰!”
聲音如月雷,一下一下的敲在他的心口,鮮血順着年輕侍衛的臉頰流了下來,可是很快就融散在水中了。
月九的臉比雪還自,嘴脣沒有一點顏色,像是剛從墳墓裡爬出來的鬼。他用力的出水,手腳都僵硬了,可是卻還在不停的重複那個動作,那般有力,一下,又一下,又一下“”
砰砰
砰
那一刻,好似層層烏雲上被打開了一個缺口”一道亮麗的陽光刺入了他的心底,他猛然間甦醒了,那是他的部下,從四歲起就進了他的家門,一直以來,他們爲他赴死都是理所應當的,他也從未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可是那一刻,他卻想起了很久之前那個女孩子曾對他說過的一句話,女子容顏清麗,冷冷的望着他,一字一頓的沉聲說‘沒有人生就是奴隸的。”
沒有人生就是奴隸的
砰,的一聲,一棒鮮血突然飛濺,即便是在水中,他仍日可以感受的到那股滾燙的血腥味。
他的身體驟然間又充滿了力氣,頓時游上去,推開滿頭鮮血的月九,手握着楚喬的匕首,一下一下用力的刻着。
我不能死!
他在低聲的對自己說。
我不能死,我還有很多心願沒有完成。”
肺好像要炸了,身體已然凍倡了,傷口猙獰的翻卷着血肉,他卻仍舊機械的在爲生存而奮鬥着。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砰!@@中@文網首發
冰層整塊碎裂,巨大的浮力頓時將他整個人拖上去,陽光刺眼,漬新的空氣迎面撲來,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恨不得將肺都掏出來。
月九”,
他大聲的喊:“我們有救了!”
他左右觀望,不見月九的身影,一頭又潛入水中,越來越深,終於在湖底找到了月九的屍體。
年輕的劍客周身是傷,一張臉鐵青一片,眼睛瞪得很大,頭髮散亂,上面全是血污。他費力的將月九拖上去,然後用力的壓着侍衛的胸口,爲他搓臉槎手,大聲喊道:“醒醒!我命令你!醒過來!”
諸葛玥的一生之中,從來沒有這般放肆的哭過,可是那一,他卻爲一個家奴哭了,在蒼茫的曠野上,他哭的像是一隻狼。
三之後,他終於遇見了大難不死的月七。
忠心耿耿的侍衛帶着潛伏在燕北的殘餘月衛已經在赤水附近找了他三,因爲下湖尋找而被凍死的侍衛已經多達二十多人了。
然後,他們將垂死的他送上了臥龍山,半年過後,他終於大好,卻等來了一個支離破碎的前程。
那一早上,他面對着月七等人遞回來的情報枯坐了許久,從太陽初升到太陽落下,老師走進來,看着他面前懸掛着的那張西蒙地圖,淡淡的問你要往哪去?”
很多年不曾這樣了,他擡起頭來,茫然的說:“老師,我無路可走了。
鬚髮花白的老人慈祥一笑,然後伸出修長的手一掌擊碎了地圖上的西蒙大陸,靜靜說道:“既然無路,就自己開闢一條路吧。”
他疑感的望去,大夏、燕北、卞唐、懷宋,全都在老師的這一掌下被震的粉碎,地圖成了一張空空的大洞,只剩下塞外的犬戎,東南的域,還有西方的一片蒼茫。
孩子,人外有人,外有,你怎知這張地圖只能畫這麼大呢?”
第二一早,他又接到一個消息,蒙楓終於在上個月受到了大理院的審理,如今罪名敲定,已被髮配音流放,現在恐怕已經到了翠微關了。
歲月的光影在前路化作一片奢靡,那些黑暗冰冷的日子,他手中的彎刀不停的揮出,發出強悍而凌厲的弧光,朝着命運的咽喉,一次一次頑強的奮爭着,溫熱的血覆蓋住他的眼睛,他卻從那濃稠的鮮血中看到了生命的真諦
楚喬站在旁邊很久了,他似乎陷入了一個噩夢,眉心緊鎖着,像是兩把鋒利的劍,如果不仔細察覺,很難發現他請秀的身體竟然在層層錦繡之中微微顫抖着。
楚喬默不作聲的坐在一旁,緩緩的握住了他修長的手,那隻手那樣涼,好似多年前的冰湖之中一樣,他握着她的手,指尖滑過她的手心,留下刺骨的森冷。
太陽漸漸落下山去,月光皎潔,房間裡一片清冷的白。她一直這樣坐着,不知道過了多久,心裡平靜的像是微風吹過的草原,很多往事煙雲般的從腦中戎過,一切都離她遠去了,越來越遠,十年生死兩茫茫,他們兜兜轉轉,終究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個原點。諸葛玥這一覺睡的很長,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睡過了。醒來的時候,楚喬正靜靜的坐在他的身邊,不動,不說話,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有溫柔的光暈,很美。
他的嗓子有些緊,輕聲的問:怎麼不點燈?”
楚喬微微一笑,笑容如蓮花般素雅,靜靜的說:我看得見。
他坐起身來,輕輕的活動了一下左臂,日傷處有細微的疼痛,卻並不明顯。
楚喬爲他拿來長袍,諸葛玥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面色微微帶了幾絲鄭重,沉聲說你不必做這些。”
楚喬微微一愣,也許真的是習慣了,和燕詢在一起這麼多年,一直是她在做這些,也並沒有覺得怎樣低下。但是也許他是不一樣的吧,畢竟她曾經就是他的奴隸,所做的,也就是這些,她嘴脣蠕動,似乎想說什麼,卻被諸葛玥打斷道
不管你有什麼原因,都不必你做這些。”
楚喬的手心有些發熱,抿了抿嘴脣,說道:“我喜歡做。~諸葛玥聞言卻溫和的笑起來,他的手緩緩向上,蔓延過楚喬的小臂,握住手肘,握住肩膀,然後向下,攬住她柔軟的腰肢。
如果你喜歡,不妨做點別的。
還沒待楚喬反應過來,炙熱的吻突然覆上她的脣,帶着一絲壓抑的滾燙,毫不留情的在她的脣上輾轉,橫在她腰間的手臂越收越緊,冰冷的脣漸漸熱起來,輕叩開她的脣齒,有一絲不容抗拒的力量滑進她的口中,一如甘泉般清冽,卻又如炭火般灼熱。
楚喬的身體一寸寸的軟下去,她雙手抓着他的肩,心口緊張的狂跳,她開始笨拙的迴應,越發刺激了諸葛玥心口的火熱。
他半眯着眼睛看着她,眼眸深處匿藏着看不見的幽光,他的吻不滿足的遊戈在她的鼻翼、臉頰,漸漸蔓延到脖頸,留下一片細碎的冰涼,楚喬的身休戰慄着,剛剛出浴的芬芳游魚一般鑽進他的呼吸,諸葛用突然大力的將她一把抱起壓在牀上,楚喬“啊的驚呼一聲,尾音就被吞沒在脣齒之間。
星兒,
低沉沙啞的聲音從男人邪魅姣好的嘴脣裡吐出,他輕輕的勾起她的下巴,輕聲同道:“你知不知道我等這一等了多少年。”
楚喬的眼睛猶如含了兩湖清水,她面頰酥紅,望着他,也開口同道:”諸葛玥,爲什麼?爲什麼會喜歡我?”
我殺了你的親人,我欺騙你,我離開你,背叛你,與你爲敵,和你作對,傷害你,甚至險些害死你”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護我?世間女子那樣多,爲什麼會喜歡這樣的我。諸葛玥眯着雙眼,淡淡一笑,似乎她問了一個極傻的問題一樣,輕聲說:“不知道,也仵是我眼光不好。”
楚喬對這個明顯是敷衍的回答極爲不滿,皺着眉又要問,卻被一口吞沒,她感覺身上的那具身體漸漸滾燙了起來,腰間的手漸漸上移,一點點的蔓延,像是熊熊的火,漸漸的焚燒了她僅存的理智。粗重的呼吸在耳側響起,溼潤的脣含住了她小巧的耳垂,有觸電般的酥麻猛然激起,衣襟側的帶子被人靈巧的扯開,露出裡面鵝黃色的小巧褻衣,圓潤的肩膀裸露在空氣之中,修長的手指輕掃而過,激起一片戰慄的酥軟,小指一挑,脖頸的帶子就呢的展開,衣衫頓時下騁,楚喬一驚,本能的拉住,卻只換上頭頂上一聲短促的輕笑。
星兒似乎有點不一樣了。”
楚喬仰起頭來,瞪大眼睛望着支着頭側躺在自己身側的男人,那表情似乎在問:哪裡不一樣?諸葛玥的手指輕點了她的脣,然後緩緩滑下去,有意的輕觸她的胸,笑的像是一隻欠揍的狐狸一樣(還有這……
一陣酥麻頓時涌遍全身,胸前的兩點變得滾燙,他卻仍舊輕笑着滑過她的腰,一路向下。
還有這
諸葛玥”
惱羞成怒的某人一把拉上衣襟,臉紅得像是熟透的柿子。諸葛玥一笑,說道: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你才八歲,上一次嘛,也是近四年前了。”
楚喬賭氣的瞪着他,不屑的哼:“你就很好嗎。你忘了自己當年了?瘦的像是排骨一樣,一副風大一點就能斷氣的模樣,這!”
楚喬對着他的小腹處比出,說道:“瘦成了一個坑。”諸葛玥當然知道她說的是他們小時候在青山院的日子,不由的哈哈大笑,翻身而起,朗聲說道:“那我就給你看看,我硯在還有沒有這個坑。說罷,就要去寬衣解帶。
啊!耍流氓啊!”
楚喬大笑着就要跑,兩人正鬧着,忽聽外面有人尷尬的咳了一聲,高聲叫道:“四哥,你們再不出來,全家人就都要餓死了”房門拉開,諸葛玥的臉色很臭,他冷冷的瞪着諸葛桓,皺眉說道“你這樣,會遭報應的。”諸葛桓嘿嘿笑道:弟弟倒是真希望這樣的報應趕快來啊。”
楚喬覺得自己現在很沒用,她竟然在諸葛桓的面前鬧了個大紅臉,像是煮了的螃蟹一樣被諸葛玥拖着就上來飯廳。
到了飯廳上,杜姨娘正笑眯眯的坐在那等着,見她進來,連忙招手讓她去身邊坐。
四個人吃飯,周圍裡裡外外圍了十幾個人伺候,這樣累世積澱起來的財富果然不同凡響,不是暴發戶能夠學來的。
杜姨娘不時的指揮小丫鬟給楚喬夾菜,不一會的功夫,楚喬就吃了平時兩倍還不止的飯量。
爲了不撐破肚子,她不得不找一些話題來轉移注意力,問道:“夫人出身暖水城,也姓杜,不知道和杜聖人有沒有關係啊?”諸葛桓奇怪的看她一眼,說道:“四嫂不知道嗎?我家是聖人的嫡脈子孫,我母親和四哥的孃親,都是杜家第六代嫡孫女。”
啊?”楚喬心道,原來如此,難怪諸葛玥的母親是諸葛閥的主母了,原來有這麼硬的身家背景,而這位側夫人也能悠閒的掇出府別居,不用受門闐的怨氣。
難怪呢”楚喬轉頭向諸葛玥看去:“難怪臥龍先生收你爲關門弟子,原來是裙帶關係啊,
衆人一愣,隨即哈哈大笑。
一頓飯吃的賓主皆歡,吃完飯之後杜姨娘又拉着她絮絮叨叨的說了好久的話,諸葛桓困的直打哈欠,連連說自己徹底失寵了,母親現在已經不看他一眼了。
回房的時候已經夜深了,諸葛用一路跟着她走到門口,楚喬有些緊張,不知道該說什麼,讓他進去嗎?那豈不是真的要婚前失貞?雖然,雖然這件事也不是頂要緊的,不過,還是有那麼一點要緊吧,她前世守了二十多年今世又守了十多年的貞操難道就要斷送在這個月圓風高的晚上了?
怎麼辦怎麼辦?她比惚間想起了當年敏鏡給她和小詩貓兒上課的時候所說的話,首光洗好澡穿好睡袍;然後,打開門邁出一各腿再然後,輕扯睡衣,露出半個肩膀;再然後,媚眼半眯,咬着嘴脣看着對方”
什麼什麼,她在想什麼”
星兒。”
低沉的嗓音突然響起,楚喬被人打斷思緒,緊張的一愣,暗道來了來了,我該怎麼辦?要揍他嗎?用什麼招式。
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諸葛玥湊過頭來,呼吸淺淺的吐在她的臉上,像是一團小小的火。
啊?
進去吧,外面風大。”
進、進哪”
進房啊。”
那,你呢?”
我睡隔壁的房。”諸葛玥邪魅一笑:‘不過如果星兒有要求,我也可以勉強過來陪你。
楚喬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就進了門,重重的哼道:“沒有,睡你自已的吧!”
說罷,就將房門重重的關上。
諸葛玥站在門口摸了摸鼻子,清俊的臉上劃過一絲好笑,轉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星兒這樣沒有經驗,想必,他也沒有怎樣教她吧。
他不可抑制的這樣想着,終究還是搖了搖頭,是的,他不得不承認,他嫉妒的要命,不過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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