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譁！”
“嘩嘩譁！”
聖丹斯電影節雖然簡陋，流程卻很正規，像模像樣的辦了開幕式。一座稍顯粗糙的劇場裡，羅伯特雷德福站在臺上，激情洋溢的致辭。
他今年50歲，57年就出道了，資歷很老，一腦袋金毛，標準的昂撒長相。
“在聖丹斯邁入第二年的時候，我們很高興看到越來越多的獨立電影人匯聚於此，甚至有來自中國的朋友，我們熟悉的陳！”
雷德福特意提了一下，陳奇坐在下面微笑示意。
這很神奇，他竟然是參賽者中最大牌的。
“獨立電影有別於大公司的流水線生產，它更代表電影最本質的態度，大膽創新，豐富市場，讓觀衆從鋪天蓋地的商業大製作中感受獨具味道的影像魅力……”
雷德福發完言，走下臺，與大家一起觀看開幕影片。
陳奇沒聽過這個導演，裡面的演員也不認識，充斥着典型的小成本電影風味，粗獷、尖銳、先鋒……當然，這年代所謂的先鋒，讓他內心毫無波動。
這是一種見識過後世光怪陸離的老登心態：美國都幾百種性別了，你有什麼可先鋒的？
看的百無聊賴。
好不容易結束了，官方還有簡單的招待午宴。與奧斯卡大明星的紙醉金迷不同，這裡全是沒成名的電影人，陳奇個人身家都百萬美金了，可以俯瞰這幫窮鬼導演。
烏瑪瑟曼端着個盤子，喚道：“陳！”
“叫我塔斯汀·漢伯格！”
“你算了吧……”
她也覺得這個中國人很顛，小聲道：“這裡與我想象的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我形容不好。”
“是不是透着一股窮氣？”
“哈！”
烏瑪瑟曼咧開嘴，一副說到心坎上的樣子，陳奇笑道：“以獨立電影爲宗旨的電影節太奢靡了反倒不好，小而精是它的發展路線，它可以吸引大明星來捧場，但不能被大明星搶走風頭。”
“我贊同你的觀點！”
羅伯特雷德福拿着一杯酒湊了過來，笑道：“聖丹斯要發展，堅持立場是關鍵，不能爲了討好好萊塢大佬而丟掉了本質。”
“初次見面！”
二人碰了一杯，雷德福有意前來寒暄，卻沒說什麼正經事，聊了一會都是客套話。他又與烏瑪瑟曼打招呼，道：“潛力不錯的年輕人，你在電影中的表現非常棒！”
“謝謝你的誇獎！”
烏瑪瑟曼樂開了花，相對於陳奇，她對這位好萊塢真正的大人物更有慕強心理。
雷德福卻不再理她，只道：“陳！我推薦你看看下午的《甜言蜜語》，與你的《小甜心》作對比，會非常有意思。”
“好，我有時間會去的。”
“那不打擾了！”
待他離開，烏瑪瑟曼依舊很興奮，低聲叫道：“他說我非常有潛力，會成大明星的！”
“什麼時候說大明星了，不要自己添油加醋。而且給你戲拍的是我，他只會把你綁上紅沙發。”
烏瑪瑟曼再早熟，也只是個16歲的小姑娘。
陳奇不跟她計較，跑去打聽《甜言蜜語》這部片，一問還真有點意思。
導演叫喬斯·肖普拉，是個女性導演，此乃處女作。
女主角卻不俗，叫勞拉·鄧恩，今年19歲，後世在好萊塢佔有一席之地，代表作《我心狂野》《侏羅紀公園》《大小謊言》等等。
他決定下午去看看。
…………
下午，放映廳。
陳奇耐心的坐了90分鐘。
等到《甜言蜜語》放完，他明白爲啥雷德福向自己推薦了。
女主角是個高中生，非常叛逆，崇尚自由，對性充滿了憧憬。她母親卻非常刻板嚴肅，母女倆時常吵架。
某一天，女主遇到一個神秘英俊的男人，男人用各種語言PUA，把她騙上了車去兜風。二人發生了什麼，導演沒有明確表現，但通過種種暗示，說明女主被強暴了。
結尾處，女主回了家，一下子就與母親和解了。她被打破了性幻想，迴歸到正常的家庭秩序。
“……”
陳奇看的蛋疼。
不要以爲美國社會天生就開放，美國曾經非常保守的，他們有一套“保守主義家庭觀”，與我們的傳統思想差不多：講究家庭關係穩固和睦、父慈子孝、不要濫交、不要嗑藥、正正經經上學、找份好工作……
陳奇對這種價值觀沒啥意見，但對《甜言蜜語》的表現手法很蛋疼。
本質上這是一部披着青春片外殼宣揚保守主義的電影，女主被強暴了，所以得到了成長，懂得了家庭之愛。
最關鍵的是：她被強暴之後，還坐着男人的車回來，不哭不鬧不報警，只說了一句“以後不想看見你”，然後撲到母親的懷裡。
那《小甜心》講的是什麼？
同樣是被侵害，女主爲姐姐報仇，幹掉了三個成年男性。
這個對比就很有趣！
“好巧啊！竟然遇到這樣一部電影？”江智強也覺得很神奇。
“跟《小甜心》的表現手法和內核完全相反！”牟敦蒂道。
“是啊，這就是兩種思想的對抗了，看大家最後喜歡哪個……走吧，我們準備準備明天的首映。”
陳奇領着幾人站起身，往記者席看了一眼，梅森那個傢伙也在。他比了個手勢，對方不露痕跡的點點頭，有《甜言蜜語》作比較，更容易炒話題了。
…………
聖丹斯電影節初期，只設兩個大獎。
一個是故事片大獎，一個是紀錄片大獎。其餘的臨時看情況頒發。
歷史上，正是《甜言蜜語》摘得了故事片大獎。但這部片確實水準一般，可見初期的參賽作品質量普遍不太高，所以陳奇是挺有信心的。
“初始會讓人誤以爲這是一部無關痛癢的青春片，然而男人邀請女孩外出時展開的那場心理拉鋸，直接將影片拉到了驚悚片的氛圍。觀衆明白這不是一場單純的邀約，這種女性成長背後的殘酷讓人心生恐懼。”
“青春期女孩的躁動，需要家人的安撫與理解。男人更像是一個符號，電影真正要討論的還是家庭成員之間的愛與被愛。”
“一部無聊的，昏昏欲睡的作品！”
《甜言蜜語》不是一部很難懂的片子，得到了很多評價，或讚譽或批評的，由此也拉開本屆電影節的序幕。
緊跟着在第二日，《小甜心》亮相。
此種安排，顯然是主辦方有意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