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可以離場了！”
“謝謝合作！”
致詞完畢，工作人員請記者們離開，他們自己也離開，順手把大門關好。從此刻起，裡面發生的一切外面不得而知。
雙方看着大門合攏，方纔還算友好的態度瞬間塌房，比娃哈哈塌的還要快。
約瑟夫梅西馬上開炮：
“我們對中國的知識產權保護感到異常失望，你們的法律形同虛設，竟然拒絕保護化學品和藥品專利，這是對美國創新的掠奪。美國每年用於新藥的研製和開發費用約100億美元，每一種新藥從篩選新化合物到批准投產平均藥費超過2億美元，耗時10年以上。
而仿製藥只需10個月、數百萬美元即可獲得相同的產品……美國企業因你們的仿製藥年損失超10億美元！”
“……”
他巴拉巴拉的斥責，陳奇快速記錄幾個詞。
美國此番談判的重點，排在第一位的就是藥品、化學品——後世都知道印度仿製藥，其實在這個時期中國仿製藥也很厲害，遍地開花。
“你們還大量盜用我們的計算機軟件、圖書、音樂唱片。僅計算機軟件這一項，就給我們造成了3億美元的損失，圖書、音樂唱片的損失也有1億美元之多！”
排在第二位，就是軟件。
佟志光也在記錄，他聽得懂英文，但由於要經過翻譯轉達，這給了他更充分的考慮時間。等美國佬一大串指責說完，他不慌不忙道：
“我們承認可能存在侵犯你們知識產權的情況，給你們造成了損失……”
國內盜版滿天飛，這否認不了，美國人可以輕易的掏出證據。所以佟志光從別的角度切入，反駁道：“但10億、3億美元的數字顯然過於誇大，這個是怎麼計算出來的呢?”
“我們的一些公司和受害者提供了這方面的情況，還有一些研究機構也對此作了非常詳盡的調查！”
“你們都是委託第三方公司調查，都是私立機構。私立機構的推算竟然可以作爲政府制定政策的依據，這很不嚴肅負責。”
約瑟夫梅西根本不接茬，只是指責：“你們任由侵權問題發生而不制止，就是嚴肅負責的麼?”
你來我往了幾個回合，眨眼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壓根沒進入實質問題。
當美方再度嗶嗶時，佟志光早有準備，想以剛剛頒佈的《著作權法實施條例》《計算機軟件實施條例》迴應，誰知陳奇輕輕拍了他一下手背。
“……”
佟志光看了他一眼，忽然心領神會：不用此刻拿出來，留到後面用。
談判現場瞬息萬變，什麼情況都可能發生，準備要充分，腦子也得轉得快。佟志光在香港與陳奇相識，對他的能力很是信任，頓時推後了自己的發言。
而陳奇開口就是攻擊：“指責別人之前，先看看自己乾不乾淨。美國國內的盜版音像製品滿天飛，盜版軟件產業高達16億美元！你們自己保護不利，沒有資格對我們說三道四！”
“這是你們自己的期刊出的結論，還有我們的取樣證據。我知道你們不會承認，所以我還拍了照片。”
陳奇甩出一份資料，又拿出幾張放大後的照片，裡面赫然是美國羣衆買賣盜版軟件的日常場景，還有在一
家音像店裡公開銷售盜版的中國音樂、戲曲磁帶、武術錄像。
這些自然是江智強的貢獻。
“在美國，一套Windows 3.0軟件，要149.95美元。MS-DOS 2.0軟件，帶包裝盒的要99.99美元，還得額外支付53.78美元的運費。對了，你們運費也超級貴。
最離譜的有個會計軟件，竟然要390美元！
美國羣衆平均月收入1583美元，還要交保險、還要房貸、還要助學貸……再花這麼多錢買正版軟件，他們只能去賣血了！
你們可以回去找比爾蓋茨在他的車庫裡跟他談談，讓他降價，這樣對全世界人民都友好，說不定會一鼓作氣打贏對蘋果的官司（指蘋果起訴微軟Windows 2.0抄襲）！”
FUCK
當你談判的時候，發現對面坐着一個對己方知根知底的傢伙是什麼感覺？他連比爾蓋茨在車庫裡創業都知道。
反正約瑟夫梅西跟喝了糞水一樣難受。
佟志光一陣舒爽，小陳的攻擊力比想象中的還要強。老佟雖然厲害，思維方式卻免不了一種習慣性：就是跟美國人解釋，證明自己如何如何。
陳奇不解釋、不自證，一味進攻。而論起尋找美國人屁股底下的髒事，沒有比他更懂的了，僅次於白宮股神--至少白宮股神知道蘿莉島名單。
其他成員更是瞪大眼睛，談判還能這麼談麼？
美方反應快，另一位代表接下話，他們也不自證，只是進攻：“即便你們再狡辯，也掩蓋不了保護知識產權不利的事實！你們的法律根本達不到國際標準，必須做出修改，加入《伯爾尼公約》！”
“注意你的用詞！國與國之間，沒什麼是必須的！”
陳奇道：“我們著作權法是國內法，我們何時修訂、如何修訂，是我們自己的事，你們無權干涉。
《伯爾尼公約》制定於1886年，你們美國當時也參加了，但你們的出版業遠不如歐洲國家發達，加入公約對美國不利，所以你們拒絕簽字，直到一百多年後的1989年才加入。
滿打滿算你們才加入2年而已！
現在竟然對我們大放厥詞，提出各種無理要求，我只提醒你們一句：保護知識產權是雙向義務，不是你們單邊霸權！”
陳奇一個勁揭老底，讓美方個個紅溫。他不像來談條件，好像專門來罵人的。
“你們毫無誠意，你們根本不想解決問題，如果你們不端正態度那就不要談了！”
“呵呵！”
佟志光胖乎乎的臉上不溫不火，慢條斯理道：“率先不禮貌的是你們，不談就不談了！”
他轉頭對記錄員道：“你寫上，美方主動中止談判。”
隨即又道：“如果沒有其他事，是不是我們就對媒體宣佈談判結束了？”
“……”
談判廳內一片寂靜，過了約莫幾秒鐘，約瑟夫梅西不說是，也不說否，一言不發蹭的站起身，用力推開門竟然直接走了。美方成員一個個緊隨其後，眨眼間只剩中方代表團。
大家面面相覷，旋即大笑：“哈哈哈！你看他們的樣子！”
“說不過就跑！”
“他們從抗美援朝那會就這樣！”
……
“該死的！”
“該死的！”
約瑟夫梅西大爲惱火，事情完全出乎他的預料：“中國人有什麼依仗，他們憑什麼態度這麼強硬？他們不怕制裁麼?”
“我們要改變策略麼?”
“不！三天時間，我們有兩天時間試驗他們的態度，最後一天談具體問題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