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之前，思想要先轉變。
賀卡的市場規模不大不小，陳奇折騰這麼一頓，就是讓華潤、華科明白自己的思路。當天，郭友榮和徐明經過一番掙扎，到底沒回去掙那筆九分五的訂單。
他們心裡也窩火，幹嘛呢這是？
駐港中企承擔了那麼大的作用，結果談點生意，成不成另論，對方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看不起土包子的態度：嗟！來食！
冊那！
而陳奇呢，不是簡單的要幾個代工，他要的是深度合作伙伴，一起闖入電子產品市場。否則，僅憑他一個不懂技術的外行，那玩個屁啊？
所以在思想認識上，必須達成一致。
這日一早。
一輛馬自達開進了大埔工業區的華科電子總部，陳奇下了車，已經有個人在此等候。郭友榮也在，介紹道： “這位是趙隆俊同志，華科的負責人！”
“您好您好！ ”
“早聞陳奇同志年輕有爲，今日一見實在慚愧，我這把年紀都活到狗肚子裡嘍。”
趙隆俊50多歲了，笑呵呵的很客氣，陳奇更客氣。華科的負責人出面，說明認同自己的思路，願意試一試了———不試也不行，華潤接盤，自然想幹出點業績的，不能像以前那樣。
三人上樓，進到一間會議室。
另有幾位技術骨幹和市場部人員，那個徐明也在，他對陳奇徹底沒意見了，服氣的很。
衆人就座，趙隆俊先開口，道： “首先我感謝陳奇同志給我們的市場部上了一課??哎，我可不是在
這裝大度，或者陰陽怪氣，全是我的心裡話。
如今變化太快，我們不能抱着老腦筋去做事，那怎樣去開拓市場呢？我都被陳奇同志的想法嚇了一跳，我們在這方面確實是外行……今天請他前來，就是給大家講一講。”
“嘩嘩譁！ ”
“嘩嘩譁！”
掌聲中，陳奇站到了前面，趙隆俊的表態不錯，他也釋放善意，這是合作的基礎。說了幾句客套話後他道： “我先確定一件事，這個賀卡生意我們是聯手做了？”
“當然！”
“那好，我先針對這個賀卡講一講。我手裡有一份數據，是美國賀卡協會公佈的，哎不要笑，老美什麼協會都有。
去年，全球賀卡市場規模達到了120億美元。美國佔市場份額50%以上，其次是歐洲，第三是日本。其中音樂賀卡佔5%左右，即6億美元！
這6億美元裡面，亞洲大概是5000萬-1億。香港太小沒有統計，估摸也就幾十萬美元吧，一百萬頂天了。”
嗡嗡嗡！
開頭就扔炸彈，郭友榮和趙隆俊眼睛都綠了，忙問： “這麼一張小卡片，能有120億美元的市場？”
“這是他們的傳統，每到聖誕節、新年、感恩節、生日之類的，西方人都會贈送賀卡，此乃社交剛需。而且這東西不算便宜，普通賀卡1-3美元，音樂賀卡5-10美元。
價格敏感型人士還送不起呢，這是美國中產階層才送的。”
“什麼叫價格敏感型人士？”
“窮人！ ”
“哦！”
大家點點頭，陳奇同志嘴裡總有新詞彙。
“音樂賀卡別看技術不高，全世界真沒有幾個地方能做，它屬於低端芯片應用產品。發達國家成本高，全往外轉移，與電子錶、收音機、電視機裝配一樣，都交給香港、臺灣、南朝鮮這些地方了。
而香港的成本也在上漲大陸改革開放救了他們一命，香港又往大陸轉移，讓我們來幹這種活。”
陳奇在黑板上寫：美國————香港———大陸！
簡單明瞭。
“那問題就來了。我們幹嘛賺香港老闆那仨瓜倆棗的，我們自己能幹爲什麼不自己幹？全球有6億美元的市場，全亞洲有1億，香港有1百萬！
你說我們能吃掉多少？我們有多大膽子就能吃掉多大的市場！”
“還有大陸，音樂賀卡在大陸是新鮮玩意，根本沒流行呢。我可以找新華書店，全國鋪貨，一張卡就算我們賺幾毛錢，一年弄幾千萬都是輕飄飄的事！
華科有技術，我有內容，華潤有渠道，所以我說我們的組合無敵。而且我也能幫忙拓展渠道，臺灣、南朝鮮、新馬都可以弄進去。
先把香港抹平！
我知道你們有國家任務，穩定民生，壞人我來當，這件事是我起的頭！”
“小陳啊，這話見外了。我們華科早已破釜沉舟，幹就幹了，出問題我來承擔！”趙隆俊道。
陳奇像個傳銷頭子，又像個成功學講師，一番話下來，大家熱血沸騰！好傢伙，在計劃經濟年代，哪聽過這麼提奮士氣的發言？
不過他馬上潑了盆冷水。
“剛纔我說音樂賀卡是低端產品，我們有優勢搶佔市場。爲什麼呢？恕我直言，我們目前的芯片水平只能做這個。”
隨後，他拿出幾樣東西來進入正題。
“賀卡只是開胃菜，我真正想做的是這些！”
陳奇先展示一臺任天堂紅白機，介紹了一番，其實衆人也知道，紅白機在全球都賣瘋了。但他要說的不是紅白機，跟着又摸出一臺機子。
“紅白機的芯片是在美國產MOS 6502的基礎上開發的。
我手裡這臺是臺灣產的小天才遊戲機，臺灣有家公司叫聯華電子，他們也是利用MOS 6502進行開發，仿製了紅白機芯片。
小天才這款機子年銷售20萬臺，潛力完全沒有釋放，大有市場可挖。它的售價，大概是紅白機的60%! "
“你的意思是，要做小天才這種仿製遊戲機？”
趙隆俊皺起眉頭，道： “先不說技術，你怎麼銷售呢？往國內，國內不好公然賣遊戲機吧？往海外，任天堂起訴怎麼辦？”
“這是我的事情，我剛纔明確說了，我們互有分工。我可以先說一點，無論往國內還是海外銷售，我們都可以包裝一下。
比如把遊戲機變成學習機！”
陳奇說罷，又拿出一部任天堂在1980年發佈的掌機。
“這是我的第二項需求，開發掌機。”
“我不要求大家做出多麼高端的產品，那是爲難你們。我只要求幾點：可以是單色屏，支持3-5款內置小遊戲，比如《俄羅斯方塊》《打磚塊》，玩起來一定要流暢。”
陳奇繼續道： “第三項，叫電子寵物。”
這東西沒有實物，他就在黑板上畫，講解道：“火柴盒大小，隨身攜帶，固定幾種寵物，比如熊貓、小恐龍、金絲猴。有幾個簡單按鍵， 【清潔】
【餵食】 【遊戲】等等??”
他說的在後世司空見慣，在當下石破天驚。
衆人聽的目瞪狗呆。
“第四項，遊戲本身！我腦子裡有一些創意，我需要人才來實現??”
陳奇粗略講了四點，勾勒了一張龐大的藍圖，道： “我說了我不懂技術，但我懂羣衆喜歡什麼。遊戲機、掌機、電子寵物，後二者優先，一定要在亞運會之前出來！
你們研發也行，進口也行，如果想從臺灣進口，沒問題，我來弄！
想與大陸單位聯手，也沒問題，上海、無錫、京城都有半導體產業，我們可以去聯繫。
我知道我們產業落後，高端產品不用想，我們的目標是中低端市場，如果能佔據一定份額甚至形成區域性壟斷，那也能吃的盆滿鉢滿。
總之，先要把產品做出來，盡你們的最大努力！只要你們能做出來，我就能賣出去！”
陳奇說的擲地有聲，似乎跨越了幾十年的時光。在座的人雖然沒法共鳴，卻也感受到了一絲氣氛，趙隆俊站起身，也鄭重道：
“陳奇同志！您說的太過驚人，我們需要時間消化、研究。但我保證，我們一定盡最大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