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續走的慢，思想跑的快。
馮褲子和趙寶鋼驚聞喜訊，浪花一朵朵，哥倆一合計，湊了點錢買了些年貨，先借着過年的名義直接跑來找李文化了。
李文化自然也住東方公司的樓，而且他算幹部，又是國際知名大導演，分的是幹部房。70平米二室一廳，加倆大陽臺，把這倆工人階級羨慕死。
“你說你們倆，來就來吧還拿東西！”
“應該的應該的！您那天來單位，我們真不知道是爲了我倆的事，事後激動的一宿沒睡着。您是我倆的恩人，只是我們人卑錢薄，備點薄禮您別嫌寒磣。”
說起馮褲子的本事，拍電影排第二，拍馬屁排第一。
李文化喜歡他，這點佔了很大因素，被拍的十分舒服，笑道： “你們在劇組表現好，我纔想要人，不用那麼客氣。你倆手續年後能辦妥，過來先跟着我拍電視劇。
小馮，你還是美工，小趙，你還是劇務。但我覺得你們有些才氣，也肯上進，到時往你們身上加擔子，可別嫌累。”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我們不怕累，就怕沒活幹，如果力所能及的爲您分憂解難，那更是再好不過了。”
馮褲子和趙寶鋼的漂亮話不要錢似的往出撒，李文化哈哈大笑，體會到了督公的快樂。正此時，又有人敲門，卻是編劇高滿堂來了。
高滿堂也拿着好多東西，有點意外： “這麼多人啊？李導，我過兩天就回家了，想着來看看您！”
“來來來你們認識認識，小高就是《包青天》《巾幗梟雄》的編劇之一，這倆是我招的新同志，年後入職……”
“你好你好！ ”
仨人趕緊打招呼，高滿堂也想調進來，以後就是同期同事了。
大家熱熱鬧鬧聊天，高滿堂問： “李導，咱們今年任務下來了麼？還拍什麼劇？”
“我們是幫襯國內電視劇行業，其實不屬於我們本職工作。去年一口氣幹了50集，今年先播出看看效果，陳奇同志的意思是今年收一收，拍20集就行了，別弄得費力不討好。題材不限，我們自己創作。”
“以後呢？拍劇能不能變成常規項目？”
“要看上頭的方針了，不過陳奇同志是想發展電視劇業務的，你們放心，不會沒活幹。”
“那就好那就好！”
以仨人的身份，與李文化談談就不錯了，壓根不敢想與陳奇交流。高滿堂好歹說過話呢，馮褲子和趙寶鋼還沒撈着機會。
李文化很實在，講了講入職後的待遇，工資啊、福利啊、分房啊，去香港拍戲啊……給仨人聽的激動不已，忙問： “真能分房麼？我們剛來就能分？”
“剛來肯定不行。單身的二人一間算宿舍，結婚的先觀察一年，合格了給分房。”
“一，一年？”
“嫌長？”
“沒有沒有！我的姥姥誒，一年就給分房啊！”
馮褲子和趙寶鋼陷入了無盡暢想，人比人得死，單位比單位得扔，京城電視藝術中心玩蛋去吧！
半小時後，仨人從李文化家裡出來，皆感大有收穫。
他們都是新人，有意親近，結果剛下樓，就瞧見公司那邊停着一輛20萬的進口小轎車。陳奇拉開車門，正想上車，聽到這邊有動靜，瞥了一眼。
然後招招手。
“陳老師！”
高滿堂聽他講過編劇課，有點香火情，連忙上前，還不忘拽拽那倆。
“小高啊，你怎麼在這裡？”
“我來看看李導，過兩天就回大連了。這兩位是……”
“陳，陳老師好！ ”
“陳老師好！ ”
馮褲子和趙寶鋼湊上去，自我介紹，陳奇打量一番，笑道： “李導欽點的你們，可見有過人之處。我一看態度，二看能力，有能力的要嘉獎，能力一般但態度端正，肯努力上進的，也要嘉獎。
你們踏踏實實幹，什麼都不用擔心。”
“我們，我們一定全心全意爲人民服務，爲公司服務！”馮褲子緊張的都有點不會拍馬屁了。
在國內影視工作者心中，陳奇就是神！
那是一部一部打出來的聲望，他的電影也在影響電視劇，像《太極》系列，國產武打片現在仍然模仿着。還有《媽媽再愛我一次》，直接讓國產倫理苦情戲提前誕生……
“你們春節福利領了麼？”陳奇又問。
“呃，我們還沒辦完手續呢。”
“沒事，去領一份，就說我說的！你們先忙，我這有點事。”
陳奇笑笑，上車走人了。
一直看到車尾巴消失，馮褲子還癡癡不捨，嘆道： “沒想到這麼大的人物，如此平易近人吶！”
“是啊！鄭主任都比他有官架子。”趙寶鋼也道。
“不拘小節，用人唯賢，率性而爲，有漢高祖之風！”高滿堂道。
今日的初見，給馮褲子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若干年後，他還在回憶錄裡寫：
“分頭，皮膚白裡透紅，說像港臺明星那叫低俗，陳老師有一種真心爲人民服務的瀟灑帥氣。看見我們和顏悅色，彷彿在與紅領巾小朋友握手……大家對他都不陌生，你們現在見他什麼樣，那時他就什麼樣，只是當了部長日理萬機，挑着全國文藝事業的擔子，比那時更加憂國憂民。
有時候我真想放開膽子，以老下屬的身份勸兩句：陳老師！不要把自己當成神！就算你是神又怎麼了？你也不能工作起來就不注意休息！你以爲你
的身體是你自己的嗎？我告訴你，不是！他是人民的！
陳老師是大海，我是一滴水。
唉，這些都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了……”
………
陳奇不知道馮褲子在如何癡戀，只覺把二人挖過來很愉快。
少了他倆，再把葛尤弄來，京圈的生產能力會嚴重不足。他老早就講過，國內不需要有什麼圈！
小轎車突突突的開着，很快到了他的龍興之地———大柵欄。春節前大家都在逛街買東西，熱鬧的很，而且有一股小道消息隱隱流動：說什麼國家要改革物價了，趕緊囤雞蛋啊……
陳奇也聽說了這種小道消息，不以爲意，放開物價還得幾個月之後呢，俗稱價格闖關。
結果全國恐慌，搶購潮，又馬上叫停了。
“滴滴！”
小轎車停在了大柵欄新華書店門口，陳奇來見見自己的老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