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小說一完結,就像一顆高壓集束炸彈,驟然投進文學界這一潭平靜的湖裡然後「砰」地一聲巨響。
那些潛伏的大魚小魚都炸出來了。
這時這刻,一直忍耐等待結局的文壇大咖丶學者和着名文學評論員紛紛浮出水面,爲作家十二月辯聲,爲《白鹿原》正明。
爲內心公義搖旗吶喊!
灣灣作家李敖說話最不怕得罪人,在南華日報上高調替作家十二月抱不平:論執筆寫文,我自認爲是一把好手,放眼世界近現代文壇,比我強的不多。我只服《百年孤獨》和《白鹿原》。也不知道內地那些跳樑小醜有何資格對這樣的文學巨着指手畫腳?你是能寫出來?還是就長一張噴糞的嘴?沒錯,我指的就是你京城老王,指的就是那位只會叭叭叭的翟先生。
京城。
莫嚴遞一份報紙給好友京城老王:「老王,你瞅瞅,有人看不慣你,指名道姓批評你,敢和你唱對臺戲嘍。」
京城老王接過報紙一瞧,上面正是李敖的公開叫板新聞報導,頓時氣得面色鐵青,當着一衆好友的面,把報紙撕成兩半。似乎還不解氣,稍後又把兩半撕成粉碎。
見狀,姜溫喜笑顏開道:「老王,咱們不跟這種小人計較,寫文是你所長,閉關一天就能寫出十本八本兒比《白鹿原》更好的作品來。咱支持你,這口鳥氣咱不能就這樣嚥下了。不然走出去都丟面。」
旁邊的馬喂嘟拿起一壺茶說:「你們別站着說話不腰疼,也別捉弄老王了。憑心講,
《白鹿原》這水準,我是比較認可劉先生的說辭。」
馬喂嘟嘴裡的劉先生,指的是上一屆茅盾文獎劉心武先生。
劉心武先生昨天在採訪中曾表示自己是作家十二月的忠實讀者,認爲十二月勝過自己太多,認爲《白鹿原》是中國當代文學的扛鼎之作,具有重要的文學歷史地位。
瞧瞧,瞧瞧!劉心武先生可是公認的文壇大家啊。這番言辭一出,頓時轟動文化界,
幾乎一夜之間,所有從事文字工作的人都知曉了。
「哼!」見平時玩得來的幾個人都拿話擠兌自己,京城老王非常不爽,氣哼哼地離場了。
京城老王一走,莫嚴丶馬喂嘟和姜溫面面相,爾後同時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尤爲痛快。
笑過之後,馬喂嘟調侃說:「老莫,看來你是真喜歡作家十二月,都不惜開罪老王了。
莫嚴沉思一陣,回答道:「十二月的作品確實符合我口味,尤愛《文化苦旅》和《白鹿原》,不然我也犯不着拿報紙給老王添堵。」
同樣在京城。
作協一辦公室,上次噴《白鹿原》是什麼垃圾玩意兒的翟先生,看到李敖公開指名道姓時,臉上要時青一塊紫一塊。
只聽「啪」地一聲,手中的白瓷茶杯摔到了地上,啪地一聲,無聲白瓷碎片進飛,濺得滿屋子都是。
不解氣,心中氣到不行的翟先生右手一個力掃千軍,辦公桌上的紙墨筆硯全部嘩啦啦到了地上。連白色座機都被甩到了牆壁上,磕成幾塊碎片,稀巴爛!
聽到屋裡動靜,不知情的助理趕忙打開門探頭進來。
翟先生陰沉着臉,眼白狠狠瞪過去。嚇得助理瑟瑟發抖,慌忙又關上了門。
噴噴!同姓李,李恆對這位兩次爲自己仗義執言的李敖,好感倍增。
繼續翻閱,?竟然看到了范增也出聲了?
范增在京城日報上刊文表示:從《活着》追到《文化苦旅》,再追到《白鹿原》,我至今都不知道「十二月」的姓氏,但不妨礙我對他的崇敬,就姑且尊稱爲「十二月先生」吧。他所着《白鹿原》,世界瑰寶,一代奇書也。方之歐西,雖巴爾扎克丶斯坦達爾,未肯輕讓。
嘴!評價這麼高嘛,李恆內心喜悅連連:過譽了!過譽了!老範同志,下次碰到了必定請你喝一杯。
繼續往下翻,一口氣翻了20來份報紙,他看到了很多以前從未敢想像的大名人站出來爲自己發聲。
如《芙蓉鎮》的作者古華丶如莫嚴丶如路遙丶賈平凹等等一衆文壇大咖。
如老師巴老爺子。
如着名文學評論家吳亮丶孟繁華丶程德培等。
再如金庸老先生等。
大名鼎鼎的文學評論家吳亮更是直言:《白鹿原》扛起了中國當代文學的一片天,是一面旗幟,註定名垂千古。
吳亮是誰?他和程德陪號稱文學評論界的雙子星啊,在文壇影響力非常大,可見這份評價的份量!
一路跟着李恆看下來,被震驚到說不出話的孫曼寧這時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李恆,
你看我怎麼樣?要不把我也睡了吧,讓我和宋妤丶麥穗繼續做姐妹吧。」
此時的孫曼寧眼裡泛着星星,全是崇拜之色。顯然她是第一次正兒八經地丶體會到了李恆在文壇的地位到底有多高!
第一次徹徹底底地認清了眼前這男人是多麼的了不起平時一起玩鬧時還不覺得他有多牛逼,但看完這麼多新聞報導後,她只覺這男人是真牛逼!
牛逼到讓自己望塵莫及的地步!
這一刻,她內心突然有種空落落的失落感,原來一起玩耍的兩人,自己是這麼的沒心沒肺,自己是這麼的平凡。
而他已經成長爲參天大樹,成爲普通人高攀不起的存在!
這種落差感,讓她心慌。
聽到這忒不着調的話,李恆本想像往常那樣吐槽她幾句的,可擡頭就看到了一雙複雜的眼睛。
他頓了頓,摺疊起剩下沒看完的報紙,伸手向老闆要過一瓶啤酒,親自倒兩杯,一杯擺自己跟前,一杯遞給她:
「曼寧同志,來,咱們乾了這杯。」
孫曼寧一把接過酒杯,跟他碰了碰,然後仰頭一口乾。
喝完,她把空杯子遞給他。
李恆沒做聲,繼續給她一杯。
她文一口乾完,再把空杯子遞給他李恆想了想,把啤酒瓶所有剩餘的酒都倒入杯中:「就喝這麼多吧,等會我們還要趕車。」
「切!都功成名就的人了,一點酒都捨不得,摳搜!摳摳搜搜!!」孫曼寧雖然嘴裡是這麼罵,喝完這杯卻也沒再索要酒。
李恆笑笑,不以爲意,招呼道:「我們看得忘神了,菜都上來好久了,趕緊吃。」
孫曼寧可能還沒從那種巨大落差感中回過神,接下來她不言不語,一個勁吃飯,一個勁夾菜往嘴裡塞。
吃着吃着,她竟然把4個菜全吃完了,竟然吃了6碗飯!
老闆眼珠子溜圓,趴在隔壁桌專心看她吃飯。
李恆同樣嘴巴大張,呆傻在那。
他孃的咧!這是一個飯桶啊。
認識這麼多年了,還是頭一遭識得廬山真面目!
見他一副傻乎乎的表情,孫曼寧站起身,拍拍肚皮,然後踢他小腿肚一下,沒好氣地催促道:「不想睡我,就快結帳啊,再不走就天黑咯。」
「好嘞!」李恆配合地一拍大腿,屁顛屁顛結帳去了。
進到汽車站,一通找,兩人坐上了去岳陽的班車,
可能是大夏天乘客少的緣故,直到車子開動時,上面連司機和售票員也就13個人。
離開長市,經過汨羅,快要到岳陽縣時,一路反常不做聲的孫曼寧似乎緩過來了,扭頭用胳膊肘肘他,「喂,問你個事。」
假寐的李恆睜開眼睛,「你說。」
孫曼寧喵喵車內其他人,探頭過來:「你是不是最喜歡宋妤?」
「這問題你不是問過麼?」李恆道「是問過,可那時候麥穗還只是暗戀你,沒跟你捅破窗戶紙,不一樣。」孫曼寧一臉玩味地說。
李恆沒跟她思路走,反而問:「你爲什麼問這個問題?」
「押注啊,你這麼成功,這麼厲害,你將來想娶誰,我就和誰打好關係啊,免得以後找你幫忙都沒門。」孫曼寧赤果果地打着小算盤。
李恆笑笑,「你就不能跟她們關係全打好?」
孫曼寧懵逼了,驚爲天人,半響才暈乎乎出聲:「李恆你個壞傢伙,不會全部都要吧?」
李恆沒說是,也沒說不是,轉移話題:「跟你講個事,需要你幫忙。」
「你說你說,只要本姑娘能辦到,都幫你,包括幫你暖牀也不是不行,現在我太媽的佩服你了哈。」孫曼寧被打擊到沉默了半天,現在又變成了那副鬼樣。
李恆玩笑道:「別的都可以,就是暖牀不行。」
「爲啥?這麼侮辱我?我也不醜吧啊?」孫曼寧氣叉。
「小點聲,姑奶奶。」
「哼哼!哼哼哼!」
李恆擺擺手,樂呵呵道:「這和美醜無關,我總不能把身邊的窩邊草全吃完了唉,得留一點打掩護。」「哈哈哈...!」孫曼寧被這話逗得爆笑。
弄起車子前面的人全部回頭看了過來。
「不行了,不行了,你個混蛋玩意兒,老孃要被你笑死了!」孫曼寧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雙手扶着前邊座椅笑個不停,那兩個西瓜跟着一顛兒一顛兒跳舞。
見她這樣,李恆懸着的心總算是落下來了。
他不惜自嘲,就是希望以前的那個孫曼寧能回來,別因爲自己是所謂的作家就關係疏遠了。
笑了好一陣,她憋了戀了,笑問:「說說吧,要我幫什麼忙?」
李恆把每天寄信給肖涵的事情講了出來。
聽完,孫曼寧直皺眉:「你是傻了吶?寄信有郵戳的,我們在岳陽寄信,那你純純是不打自招啊,肖涵那麼聰明一人,難道還聯想不到你在岳陽見宋妤?」
李恆然,一天到晚千忙萬忙,把這件事給忽視了。到底是重生回來才一年多點,時代久遠到很多細節都沒去注意。
奶奶個熊的!虧自己還收過那麼多情書,卻沒仔細看過,真是鬱悶。
孫曼寧問:「你打算到這裡呆幾天?」
李恆琢磨,「來都來了,肯定也要兩到三天吧。」
孫曼寧攤手,「那沒撤了,除非你花錢僱人到長沙寄信。」
僱人?
李恆靈光一現,目光落到了售票員身上。
孫曼寧跟着他看過去,拍手說:「這還真的可以。你只要錢給到位,人家肯定幫你寄,汽車站旁邊就有郵局,我今天還看到了。」
思來想去,李恆點頭,「這不失一個辦法。可我也不能每天來車站啊。」
說着,他偏頭看向她。
孫曼寧特義氣地拍拍胸口:「交給我吧,我聽宋妤說過,她家離車站不遠的。
「行,回頭我請你吃大餐。」李恆說是這麼說,其實心裡想的是,假如宋好帶自己去了洞庭湖島上,那這一切計劃都得泡湯,總不能每天坐船出來吧?
不現實。
唉,真是頭疼。
半個小時後,車子終於進站了。
李恆提着早就準備好的禮品下車。
孫曼寧盯着他的禮品:「你這是滬市買過來的?」
「對,五角廣場置辦的。」李恆道。
「那我要不要買?我兩手空空是不是不好?」孫曼寧徵求他意見。
李恆走在前頭:「我去看老婆,你只是去同學家,咱們不一樣。你又沒成家立業,又和宋妤爸媽非常熟,沒必要有心理負擔。」
「哦豁,也是哈!」孫曼寧抱着一堆報紙,追了上來。
她問:「這看過的報紙能不能扔掉?」
「我把你扔掉,才幾斤啊,抱不起?」李恆吐槽。
「不是抱不起,而是它影響我胸脯發育。」孫曼寧賊眉鼠眼說。
李恆:「
胚!你個女流氓,算了算了,老子惹不起,
出了車站,孫曼寧擡頭望望天,「李恆,太陽都快落山了,你們有約好在哪裡碰面的沒?」
「有,售票窗口那裡。」李恆道。
左拐右拐,兩人終於找到了售票窗口。
纔剛到,腳跟才站穩,李恆就在鬧鬧的人羣中見到了宋妤。
還是印象裡的一身素白,黑黑的頭髮就那樣隨意散着,在夕陽照射下,如絲綢一樣潤滑,如柳絮一樣柔軟。
半年未見,她似乎更好看了幾分一樣,那如蘭般的氣質顯得更加恬淡,純淨。宋妤站在人羣邊上,不顯山,不露水,也不鋒芒,卻誰也無法忽視她的存在。她的美就像春風吹碎了似的,能無聲無息揉進人的心坎裡,骨子裡,平和又自然。
彷彿心有靈犀一般,就在李恆看到她時,正和小姑聊天的宋好緩緩擡起頭,目光像離弦之箭透過人羣,也看到了他。
隔空對視,好似一眼萬年。
互相看着彼此,兩人彷彿忘了世界,忘了時間。
半響兒,剛還平靜如水的宋妤面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笑意,招呼也忘記和小姑打了,就那樣朝他走了過來。
「你來了。」
「嗯,我來了。」
一個簡單問候,一個簡單回答,爾後相視一笑。
隨即在周邊一衆人的目瞪口呆中,李恆放下所有行李,走近一步,情不自禁一把抱住了她。
抱得不緊,就那樣輕輕攬着她的腰。
宋妤微微錯,一瞬間本能地想推開他,可右手才伸到一半,就想到這是公共場合,
還有小姑和曼寧看着,得保全他臉面。
思及此,她右手不着痕跡拐個彎,手指勾着細碎髮往耳後徐徐撇了撇,面上悄然爬起一層霜染的暈紅。
在他懷裡,她恬靜低着頭,臉紅了。
李恆心潮澎湃地在她耳邊深情細語:「宋妤,我想你了。」
「嗯。」
此時宋妤腦袋一片空白,嗯了一聲。
見到這一幕,孫曼寧差點驚呼出聲:李恆你個壞蛋,你真是太會了啊!你怎麼敢的啊!膽子怎麼這麼大啊!我真是小瞧了你啊,狗膽包天也!
看到宋妤,孫曼寧腦海中自動跳出一個人影:周詩禾。
都說真正慧眼的美人三分靠皮囊,七分識骨相。很顯然,宋妤和周詩禾都是上天的寵兒,既有皮也有骨。
孫曼寧一時竟然分不出高下。
過去好一會,回過一絲神采的宋妤這時纔想起自己沒和姑姑打招呼,於是對他說:
「我小姑也來了。
「嗯,我看到了。」
李恆話落,悄悄鬆開宋妤,對走過來的小姑禮貌喊:「小姑。」
小姑宋疏雨瞄眼侄女,再瞄眼李恆,含笑應一聲,然後幫着轉移換題打圓場:「趕了一路車,你們餓不餓?」
宋疏雨這名字源自詩句「殘雲歸太華,疏雨過中條」,象徵柔美。
「還好,中午在汽車站吃過飯來的。」李恆臉皮厚實,就算剛纔做了壞事,就算此刻被小姑盯看瞧,也不慌不忙。
弓薦完小姑,宋妤強迫自已鎮靜下來,先是和孫曼寧擁抱一下,關心問:「今天有沒有暈車?」
「沒有,我吃得飽飽的,你知道的呀,老孃我只要吃飽了,就不暈車的。」孫曼寧如是說。
說完,孫曼寧吐吐舌頭,意識到宋疏雨在,有些不好意思。
宋妤莞爾一笑,然後拉着好友對小姑說:「小姑,她叫孫曼寧,我高中最要好的朋友孫曼寧主動跟着喊:「小姑。」
「矣,歡迎來岳陽做客。」
宋疏雨跟兩人寒暄幾句後,熱情招呼說:「不太早了,我們先上車,到車上再敘舊。
說完,宋疏雨幫着提一些禮品,在前面帶路。
孫曼寧抱着一堆報紙,跟着後面。
李恆和宋妤互相看看,她輕聲說:「我們也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