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我會幫你,救她出來

我開始回憶,回憶那段被我稱之爲無數噩夢起源的仲夏之夜。

那些綁匪將我帶到廢棄的倉庫中,一片黑暗奪去了我對時間概念的基本認知。

當石東出現在我面前,用一把鋒利的匕首割開我手上的繩索時,我還以爲自己是在做夢。

可是他沒有給我撲到他懷裡訴說恐懼的機會,而是讓我跑。

“七月!別管我,快跑!”

身後的鐵門咣噹一聲,隔開陰陽一樣決絕,那是石東給我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我跑出巷子,跑進街道,跑入警車呼嘯的塵埃飛揚裡,跑到我爸寬厚的肩膀上——

卻忘了回頭去聽聽,倉庫裡血肉模糊的真相。

“石東,你,你在說什麼?是你……綁架了我?”我抓開石東的手,解放了自己的衣袖。

“我不知道是你,七月。我們那一票兄弟幫人家跑運輸,什麼……什麼事都做的。我趕到倉庫的時候,才發現那個女孩是你!”

倒吸一口冷氣,我說石東,你不是跟別人合作開的物流公司麼?

你起早貪黑地在外面忙,信誓旦旦地說攢夠了錢就跟我結婚?你到底是在做什麼!

石東告訴我,他們幫別人走貨。有時候是少量毒品,有時候也有些女孩。

上家是誰並不很清楚,只記得每次接頭的人都不一樣。

“那天我回來,老大跟我說貨在倉庫裡,我去的時候就是做夢也沒想到——竟然會是你。”

“你的老大是誰?”樑希哲一邊聽一邊記錄:“當時七月的口供提到說,綁架她的是三個人。其中兩個都聽另一個的話,現在這三個人你能想起來麼?”

“老大叫毛振三。剩下的一個叫賴鋒,一個叫皮牛。”

“說真名。”

“這就是真名。”石東說這幾個人都是賴洪文手下的。自己也是第一次見他們。

賴洪文?我不由地打了個激靈,看了看身邊同我一樣震驚的樑希哲。

那不就是與紅龍幫虎爺分庭而治,變態又兇殘的大毒梟麼?

“文哥的背景深似水,而我當時就只想着多賺點錢,是不敢隨便就踏進去。所以核心的事他們也不給我知道,就只是用我跑跑貨,按次拿提成。

所以當我發現七月你的時候,就想着無論如何也要說服他們把你救出來。但他們根本不可能聽我這個小嘍囉的話,我就只能硬來了。後來……七月你沒事吧?沒有受傷吧?”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那個曾經許諾要讓我過上好日子的傻小子,就是用這麼傷天害理的方式來讓我愧疚了整整四年。我無法給諷刺的命運一個釋懷的微笑。只能退到牆角流淚。

我說石東,我沒辦法原諒你。

爲我曾經軟弱不堪的抉擇,也爲我今後高枕無憂的良心。

“七月,可我真的不知道是你啊!我願意伏法認罪,你會等我麼!”

“你怎麼就不明白!這和我根本就沒關係!”我提高了八度的嗓音,推開樑希哲意圖扶我的手臂:“四年過去了,

我曾以爲你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爲扭曲和不甘的心理。但今天才明白,你道德的底線和是非的觀念本來就是無知而淺薄的!”

“所以你第一次失憶,忘記了自己是個魔鬼。現在你第二次失憶,又忘記了自己是匹豺狼。但是石東,你根本就是個垃圾!”

“七月……”石東的臉色一點點漸變着褪去最後的血色,他開始發抖,開始抽搐:“不可能的!七月我絕對不會傷害你,這件事真的只是意外啊!”

我知道我不該這樣刺激他,但真相的殘酷程度讓我很難用理智控場。這會兒石東明顯發病,場面開始失控。樑希哲一手護着我一手迫不及待去按鈴。

醫護人員到位,一針鎮定劑進去,好像把他弄死了一樣。

我雙膝一軟,虛脫地跪倒下去。淚水縱橫着臉頰,雙手緊緊攥住樑希哲的肩。

“七月。七月你沒事吧?”樑希哲扶着我出去,在自動販賣機裡幫我取來一瓶水。

我顫抖不已,連蓋子也擰不開。我說樑希哲,爲什麼我突然覺得好害怕?如果石東說的是真的,那我爸說的——不就都是假的了?

明明是有人故意綁架了我,爲着更加不得而知的恐怖目的。但我爸爸卻對你們說了謊,謊稱他找了石東,謊稱對方勒索了贖金。

“那麼到底是誰要綁架我,是誰跟我有這麼大的仇,究竟是爲什麼啊!”

我想不明白。我與父親一向安分守己。從來不曾得罪過任何人。

按照石東的說法,他們走貨都是有兩條縫對接的,所以根本不可能是從大街上隨便就抓個女的來賣掉!這一切根本就是有目的有預謀的!

“七月,你先冷靜點。”樑希哲安慰我:“今天一點不白來,至少從石東這裡挖出了賴洪文的線索。看來這些混蛋們的聯繫網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複雜,還要廣泛。我會等石東醒來,再好好跟他談一談。當時那三個綁匪應該會是案子的突破口,等我回去就向局裡上報。

以不打草驚蛇的方式,看看能不能把這幾個小嘍囉從賴洪文那邊揪出來。”

“我也……我也要跟你一起,我要知道真相。”我堅持着說。

“算了七月,大夫也說石東的狀況不穩定。他現在不記得之後的事,記憶還停留在四年前。你陪在這兒,他只會無休止地糾纏。不如讓我一個人嚴肅一下問詢,效果反而更好。

要不……你先跟邵丘揚回去吧?”

“你——”

樑希哲說他又不傻,看得出來我們兩個人的感情還在。

“我首先是警察,這次跟你來s市是有任務的,雖然——期待了好久能跟你單獨相處這麼長時間,但我知道現在怎麼做對你最好。聽話,先回去吧。”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我說我不進去了,但我不會跟邵丘揚回去的。

他可是專門來看他前女友的,呵呵。難道我屁顛屁顛跑過去說,我好怕怕,你送我回家吧好不好?

“那你,要麼到樓下的大廳等我吧。”樑希哲看看錶:“大夫說鎮定劑一小時左右就能醒,我在這兒看着他。”

深吸一口氣,我說樑希哲謝謝你,晚上回去我請你吃飯。

“那我可是不客氣的。”樑希哲拍拍我的肩膀,送我去電梯口。

一下樓我就看到了邵丘揚,此時坐在樓下的休息大廳,像個百無聊賴的快遞員一樣玩着手機。

真奇怪,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在前女友的病房裡等着接眼淚水的麼?

我並不想過去的,剛纔放了狠話,說不要再玩不經意撞見的套路了。

今天你來辦你的事,我來辦我的。但前提是,我想見你之前——

好吧,我就是這麼沒出息。

我垂着一臉的疲憊,特意從他身邊走過。沒想好要跟他說什麼,只是那麼走過而已。

他卻一把拎住了我的手腕:“你假裝不認識的手段,還真是不高明啊。”

我說我有點累。很明顯的——你的前女友應該比我的前夫好搞多了。

至少你不用撕逼,已經可以下來喝咖啡了。而我已經快被扒掉一層皮。

“我沒去看她。”男人幽幽地說。

“啊?”尚未脫口的一句爲什麼,被他硬生生堵在口中。

“不爲什麼。”

我心裡唸了一句神經病,說我去買點飲料,在這兒等樑希哲。

“要麼,跟我去看看小夢吧?來都來了。”

“啊?”

我想了想,對哦,小夢不是也在這家療養院麼?

“齊楚傷勢復發後,一直都沒時間過來。”邵丘揚說,大夫講,植物人也是有感知的,有人看望她,她心裡會有念想,會願意早點醒過來的。

我沒辦法拒絕,因爲邵丘揚的提議是善良的。

走到樓上的貴賓區域,一進門就看到一個年輕護工在給一個老人家餵飯。

我們兩人愣了一下,退回去,又看看門牌號?

沒錯呀,上次跟齊楚來看小夢的時候,不就是這間房子麼?

“請問。這裡之前住着的那個年輕女孩去哪了?”邵丘揚去問護士臺的員工。

“你說802室的那個女孩虞夢?”護士小姐查了查記錄:“八天前就轉走了。”

“走了?”邵丘揚有些吃驚:“你確定是八天前?是誰接走的?”

“是的,我們這裡都是有記錄的。”護士確認道:“一個很高很壯的男人,這裡有來訪簽名。叫唐——”

“唐律?”我和邵丘揚相視了一下,明白是齊楚做的。

跟着邵丘揚往樓下走,我問:“齊楚接走小夢,是因爲不希望我們來打擾她?還是——”

“我剛纔,看了一眼電腦上的客房登記表。”邵丘揚停下來,聲音很低,語氣很重。本來可以從這個走廊走過去的,卻特意繞了一個方向。

“哦。然後呢?”我覺得他的臉色有點難看,跟缺氧了似的。

這一路他不說話,直到來到療養院外的噴水池邊,纔像個缺水好久的魚重新回到天堂一樣重重吐出一口呼吸。

“jenny住的病房,就在虞夢之前住的病房隔壁。”

我輕輕啊了一聲,只震驚,卻沒有思路。

“小夢在八天前離開,而jenny是一週前預約入院進來的。”

“也就是說,陶藝琳要來的前一天,小夢突然被齊楚接走了?”

“大概是這個意思。”

我重重吸了一口氣,我說邵丘揚,你是不是在懷疑什麼?

“我不知道,你別問我。”他抽出一支菸,叼在脣齒間。

“邵丘揚,其實我一直挺奇怪的,陶藝琳爲什麼會來雲江養傷呢?”

“說了我不知道!”煙還沒點,他就一把扯了菸蒂彈進了噴水池。

我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有沒有人會過來罰款。且已經腦補出了他又要拿錢砸人家臉的無賴相——

“那,邵丘揚,你……你又爲什麼會專門去程風雨的事務所查陶藝琳呢?”

“杜七月。”邵丘揚轉身過來看着我,雙手沿着我的手臂一點點攀上了肩:“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傻?”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估計點得他心都要碎了。

“邵丘揚你太理智了,往往不願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我想說我覺得陶藝琳有問題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別說了……”他仰着頭重重呼吸了一下:“七月,我想回去,你跟我一起,還是跟那個警官?”

說真的,看他這個樣子我是挺不放心的。但如果這一次再莫名其妙地放樑希哲鴿子,我會覺得自己碧池得可以浸豬籠了。

我猶豫了。邵丘揚也沒有強迫。

他拍了拍我的肩,說:“算了,我想一個人靜靜。”

“喂!”我喊他,我問他假如,假如陶藝琳幹了些不好的事。你會怎麼樣?

“我不知道。”

就在這時,住院部那裡突然傳出了一陣躁動。人們三三兩兩地圍過去,好像警車也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我追到邵丘揚的身邊,目光跟着人羣移了過去。

邵丘揚搖搖頭。說在療養院這種地方,鬧鬧跳樓自殺的都見怪不怪了,他沒有心情湊熱鬧。

可就在這時,打身邊過來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議論着:“你看微信羣裡直播着呢,有個精神病挾持人質了!”

“什麼精神病啊?咱也不是精神病院。”

“真的,也不知道發什麼瘋,突然挾持了一個女病人,還挺漂亮的呢!”

“女的?不會是憋久了想開開葷吧?”

“別逗了,是個殘廢,坐輪椅呢!”

什麼?輪椅?還……殘廢!我腦袋嗡了一聲,二話不說就往東區跑!

“七月!”邵丘揚追着我:“你幹嘛去?”

我說整個東區裡就只有石東一個殘廢,他到底是想要幹什麼啊!

之前醫生說他的精神狀況很不穩定,隨時隨地都有攻擊別人的可能。

可是除非有人刺激到他,否則這麼過激又無目的的狀況,根本就發生得莫名其妙啊!

現場在五樓的病房裡,門是關着的。

“樑希哲!”我匆匆跑到樑希哲的身邊,此時他舉着槍對向門口,氣氛繃得像離弦的箭:“到底是怎麼回事?”

“七月!我要找七月!你們都別過來!”石東的聲音從虛掩的病房門裡傳出來。我看不到裡面的景象,只能聽到一些低低作聲的女人哭泣。

石媽媽哭得泣不成聲,斷斷續續地講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剛剛洗完衣物要拿上來,有個姑娘好心過來幫我。

沒想到一進來,阿東就像瘋了一樣撲上來,直接就把人家給掐住了!

這到底是怎了,怎麼回事啊!”

樑希哲說,他剛剛去外面打了個電話,根本就不知道石東什麼時候醒的。聽到石媽媽的叫喊才知道出大事了!

“裡面的人質什麼情況?”我急道。

石媽媽一邊擦眼淚一邊說,是個挺漂亮的姑娘,穿着這裡的住院服。人家好心好意的來幫忙,誰能想到石東竟然突然發難?

“警官先生,我兒子腦子有毛病的,你可……你可千萬別開槍啊!”說着,老人家就要上去抱樑希哲的手臂。我趕緊過去把她拉開。我說阿姨你先別激動,先把裡面情況弄清楚再說。

“阿東啊!七月來了,你可千萬別做傻事!”石媽媽衝着門裡頭喊:“你有什麼話跟我們說,先把裡面的姑娘放了好不好?媽求你了!”

“七月,你們讓七月進來!”石東的聲音歇斯底里,光聽這失控的架勢就足夠我腿軟了。我又不是聖人,憑什麼進去給不認識的換命啊!

這時石東的主治醫生也過來了,一看這個架勢也有點蒙了:“你們說了什麼刺激他的話了?怎麼突然這麼偏激?”

我急着解釋說,之前有點激動但是已經打過鎮定劑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醒的,起來就發瘋。”

醫生搖搖頭,說按道理不應該啊。

這時候,幾個接到增援通知的特警也已經列好了位置,並逐個疏散在場的羣衆。

有個負責人模樣的警察過來,問樑希哲說裡面有沒有監控錄像?

“沒有,這不是24小時全監控的特殊病房。”

警察表示,現在門是關着的,根本看不到裡面的具體位置,實在不好定方案。

“要不,想辦法從後面扔個電子眼進去?”樑希哲提議。

負責指揮的警察表示,這個可以有。

於是他拿着喇叭喊話:“裡面的人聽着,我們已經積極地在準備滿足你的要求,請不要傷害人質。我們備了水和食物,可以送進去麼?”

“你別想騙我,我只想見七月,我有話要對她說!”石東的腦子也說不清是清楚還是不清楚,反正行爲偏激,但語言的思路還是可以理解的。

“七月!”石東媽媽幾乎給我跪下了,我知道這是周圍的幾個狙擊手定位,已經着實崩潰了她的心理防線:“七月啊!媽求你了,你進去救救阿東吧。他們會打死他的啊!阿東不會傷害你,他那麼愛你,他一定只是有話要對你說!”

我這個人真的就是不能勸,一勸就大義凜然了。

然而邵丘揚上前一步就把我給拉住了:“不行!”

“可是——”

“你疼兒子是你的事,但你沒有權利叫七月去冒這種險。”邵丘揚堅定地說。

“水…….我要水……”裡面隱隱傳出女人虛弱的聲音,我們外面的人不由得又捏了一把汗。

指揮的警官繼續勸:“你讓我們把水送進去吧!人質是這裡的病人,身體不好!你讓她喝一點,纔好有力氣讓你繼續挾持!”

石東沒說話,也不知道是真的妥協了還是腦子有壞了一拍。反正見他沒有反對,警官立刻就把礦泉水從門擋底下咕嚕進去了。

“快快!”他轉身做了個命令的手勢,一個戴眼鏡的警察趕緊打開了隨身的筆記本電腦。原來電子眼是裝在礦泉水瓶蓋上的,很快,就在電腦屏幕上切換出了同步的畫面!

石東看起來的確不太好,整個人面部扭曲,眼睛血紅。

一個女人被他拖着,整個跪在病牀側方,臉上滿是驚悚的淚痕。

警察們議論着方案,說這個位置不容易狙擊云云的。

而裡面的石東突然又叫了:“七月,杜七月在哪?!”

我始終被邵丘揚護在身後,他結實的手臂,寬厚的肩膀。一切一切都好像是專門爲我營造的屏障。

卻在看清畫面裡被挾持的女人是陶藝琳的時候,一下子像散了肌肉一樣。

我想,在他鬆開我手腕的一瞬間,我突然就不那麼怕死了……

石東挾持的女人就是陶藝琳,她坐在地上,身着淺白色的入院服。

畫面不是彩色的,但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肩背上沾滿了暗色的血跡,想必是傷口開裂造成的慘狀。

主治醫生扶着額說,看他的樣子好像在胡言亂語,但目的和邏輯反應好像也並不模糊。危險性是肯定的。能規勸的可能也不大。

“是的,我們已經做了擊斃的準備,現在根本沒有必要讓更多的無辜平民進去冒險。”指揮的警官這樣回答,然後轉過身看我。似乎是想要叫我先退出現場——

“我進去。”我平靜地回答道。

石媽媽簡直像遇見菩薩了一樣,噗通一聲就給我跪倒了。我把她扶起來,說我不是爲了你們!

警察把哭得泣不成聲的老人帶了下去,我則深吸一口氣,轉過臉對樑希哲說:“我進去,你們該怎樣部署就怎樣部署吧。”

“七月!你——”樑希哲搖頭,表示不同意。

可是我說,我心意已決。

我沒去看邵丘揚,從他身後走到他身前,不過是二十公分的距離。

生死之隔的區間,卻只不過是隔了一個陶藝琳。

而你動搖的那一瞬間,你沉默的那一須臾,對我來說——就是對我判了死刑。

“七月,七月你在外面是不是!你進來,我要看看你!”石東還在喊,屏幕上的陶藝琳似乎已經快要昏厥過去。

我閉上眼睛,調整了一下呼吸。手腕上猛然一緊。他拽住了我。

“七月……”

我等這句‘別去’,像是等了一整個世紀。最後,卻只等來了一句‘小心’。

“放心,”我啞了啞聲音,笑容如初:“我會把她安然無恙地換出來的——

阿東!我這就進來。你放了裡面的女人,有什麼話你跟我說就是!”

推開病房門的一剎那,我迎上了那男人驟然柔軟下來的目光。

“七月……”

“阿東,”我柔聲叫他:“我沒有拋棄你,從來沒有過。你把刀放下,後面的路,不管多苦多難,我陪你走下去。”

“七月……”石東的眼裡含滿了淚水:“我怎麼覺得,你以前說過這句話。”

是的,我說過。在四年前意外發生的時候,我就堅定地說過同樣的話。

當年的絕望是愧疚的,而如今的絕望卻是真的絕望。我一步步靠近他,在他對我唾手可得的範圍裡,石東終於放開了陶藝琳。

“七月,我想——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傷害了你,那一定不是我願意的。我是個沒出息的男人,從來……都配不上你。”

“你太傻了,阿東。”我摒了摒淚水,慢慢彎下身子:“這世上不止只有愛與恨這兩種感情。其實,我並不後悔那麼小的時候就認識你。至少你給我做了那麼多年的騎士。在我最需要成長的無憂無慮的時光裡,你把我守護的像個公主……”

咣噹一聲,石東扔下了刀。他伸出雙手,掙扎着向我撲了過來——

陶藝琳當即脫身了,與我擦肩跑過去的一瞬,我不想去看邵丘揚的臉上是不是已經完全褪去了擔憂和緊張。

只要她能沒事——對你來說就夠了對麼?

可我還是忍不住回頭,那種上癮的不甘之感劇烈着蠶食我的自尊。直到一聲脆響拉開悲劇的序幕,直到溫熱的血漿濺滿我的半身!

嗆嗆踉踉的陶藝琳撲到最前方的樑希哲那裡,在沒有任何人來得及反應的狀況下——就這麼奪了他手裡上膛的槍!

石東連吭都沒吭一聲,貼着我的後背慢慢滑倒。子彈嵌在眉心上,巨大的衝力幾乎炸出他不瞑目的雙眼。

他的手還保持着展開的姿勢,好像……要擁抱我……

“你在幹什麼!”樑希哲當時就傻眼了,當警察那麼多年,接觸的都是窮兇極惡的悍匪,我相信他一定從來沒有這麼慌張過!

“他是悍匪,情緒激動,我是在救七月!”陶藝琳扔下槍,一邊喘着粗氣,一邊雙手上舉以示服從。

你在救我?你他媽的逗我呢吧!

石東已經下了刀,他已經放了人。他不是要害我,他這是要擁抱我!

我慢慢跪倒身子,低頭,看着胸前炸開的血花。

齊楚說,中槍一點也不疼。你要克服的其實只有恐懼與絕望,不安與憤怒。

所以,你他媽一顆子彈從我的身體打穿進去,爆了我可憐前夫的頭!

你說你這是要救我!!!

我真是恨不能秀出一張黑人問號臉,問候你陶藝琳的祖宗十八代!

可是我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身子像灌了鉛一樣倒下去。

臉頰貼在腥鹹的血泊中,與石東的雙目近在咫尺——

喂,你還記得你說過,要守護我到生命盡頭麼?

石東啊,我都不確定我這輩子對你曾有過一絲一毫的愛情,你又何必爲了我賠上莫名其妙的一輩子呢?

閉上眼睛之前,我視線天河倒錯。那一聲聲瘋狂的呼喚,到底是不是邵丘揚,我根本就弄不清楚。

也,不想弄清楚。

013 是不是你,對我來說沒有區別062 我配不上你了016 可惡的血緣065 我會幫你,救她出來020 脣槍舌劍060 一言不合就逃婚080 我的種,都跟我一樣強033 在天上003 鉅債057 我單方面宣佈,和你訂婚!007 人至賤則無敵001 黑暗中的客人011 我已經付過錢了041 彆扭的晚餐078 我能做的,唯一的事004 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051 誰的孩子!043 沒有一點兒線索045 你這個沒完沒了的男人!057 我單方面宣佈,和你訂婚!002 鬼丈夫070 千萬不能有事!005 我爲魚肉026 邵丘揚,你真卑鄙077 讓我聽聽你的心跳 (高虐慎入!)016 可惡的血緣018 做你最擅長的014 一言不合就強來073 戰敗071 爲了她好,就什麼都別說015 請假,不是我要請假!是女主!069 我的家,我喜歡帶誰回來不關你的事!078 我能做的,唯一的事014 一言不合就強來056 心疼077 讓我聽聽你的心跳 (高虐慎入!)040 我說不結婚,可沒說分手066 如果我死了,你會怎麼樣?062 我配不上你了077 讓我聽聽你的心跳 (高虐慎入!)009 這個小三不容易057 我單方面宣佈,和你訂婚!007 人至賤則無敵017 我可是親手量過的032 我受夠了!072 這是一場激烈的對決盛宴013 是不是你,對我來說沒有區別035 她出現了!076 讓我告訴你們什麼叫慘烈053 你會做掉的吧?015 請假,不是我要請假!是女主!041 彆扭的晚餐020 脣槍舌劍069 我的家,我喜歡帶誰回來不關你的事!044 白衣禽獸044 白衣禽獸023 冤家路窄046 男主你真賤003 鉅債006 被他選中075 離孩子們遠點!053 你會做掉的吧?080 我的種,都跟我一樣強083007 人至賤則無敵079060 一言不合就逃婚045 你這個沒完沒了的男人!007 人至賤則無敵036 我們,都無處可去068 邵丘揚你別哭了行麼!043 沒有一點兒線索67 你到底什麼態度!009 這個小三不容易021 你還玩得動麼?006 被他選中074 誰欠誰的情,誰欠誰的命070 千萬不能有事!054 遇刺055 醒了!67 你到底什麼態度!013 是不是你,對我來說沒有區別012 搞定女人,要先搞定閨蜜082 我帶你回家084 明明贏了,卻像是輸慘了010 還不完的債040 我說不結婚,可沒說分手071 爲了她好,就什麼都別說008 擋箭牌018 做你最擅長的076 讓我告訴你們什麼叫慘烈062 我配不上你了027 我之於你,算什麼?051 誰的孩子!036 我們,都無處可去006 被他選中030 是他?!084 明明贏了,卻像是輸慘了
013 是不是你,對我來說沒有區別062 我配不上你了016 可惡的血緣065 我會幫你,救她出來020 脣槍舌劍060 一言不合就逃婚080 我的種,都跟我一樣強033 在天上003 鉅債057 我單方面宣佈,和你訂婚!007 人至賤則無敵001 黑暗中的客人011 我已經付過錢了041 彆扭的晚餐078 我能做的,唯一的事004 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051 誰的孩子!043 沒有一點兒線索045 你這個沒完沒了的男人!057 我單方面宣佈,和你訂婚!002 鬼丈夫070 千萬不能有事!005 我爲魚肉026 邵丘揚,你真卑鄙077 讓我聽聽你的心跳 (高虐慎入!)016 可惡的血緣018 做你最擅長的014 一言不合就強來073 戰敗071 爲了她好,就什麼都別說015 請假,不是我要請假!是女主!069 我的家,我喜歡帶誰回來不關你的事!078 我能做的,唯一的事014 一言不合就強來056 心疼077 讓我聽聽你的心跳 (高虐慎入!)040 我說不結婚,可沒說分手066 如果我死了,你會怎麼樣?062 我配不上你了077 讓我聽聽你的心跳 (高虐慎入!)009 這個小三不容易057 我單方面宣佈,和你訂婚!007 人至賤則無敵017 我可是親手量過的032 我受夠了!072 這是一場激烈的對決盛宴013 是不是你,對我來說沒有區別035 她出現了!076 讓我告訴你們什麼叫慘烈053 你會做掉的吧?015 請假,不是我要請假!是女主!041 彆扭的晚餐020 脣槍舌劍069 我的家,我喜歡帶誰回來不關你的事!044 白衣禽獸044 白衣禽獸023 冤家路窄046 男主你真賤003 鉅債006 被他選中075 離孩子們遠點!053 你會做掉的吧?080 我的種,都跟我一樣強083007 人至賤則無敵079060 一言不合就逃婚045 你這個沒完沒了的男人!007 人至賤則無敵036 我們,都無處可去068 邵丘揚你別哭了行麼!043 沒有一點兒線索67 你到底什麼態度!009 這個小三不容易021 你還玩得動麼?006 被他選中074 誰欠誰的情,誰欠誰的命070 千萬不能有事!054 遇刺055 醒了!67 你到底什麼態度!013 是不是你,對我來說沒有區別012 搞定女人,要先搞定閨蜜082 我帶你回家084 明明贏了,卻像是輸慘了010 還不完的債040 我說不結婚,可沒說分手071 爲了她好,就什麼都別說008 擋箭牌018 做你最擅長的076 讓我告訴你們什麼叫慘烈062 我配不上你了027 我之於你,算什麼?051 誰的孩子!036 我們,都無處可去006 被他選中030 是他?!084 明明贏了,卻像是輸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