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走下去 9月22日 秋分,荒涼的姿態
艾默把車停進了車庫,擡頭在後視鏡打量自己妝容的時候,看到了另一輛車開了進來。
那個剛毅如刀削的側臉,依然可以讓她的胸口有微弱的刺痛。但是折騰了這麼一趟,艾默已經清楚的知道了自己的選擇。即便有諸多留戀,他們是回不去的。這不只是時間無法倒轉,不只是各自都有家庭的問題。愛早已不在,剩下的那些所謂愧疚,不甘,記憶與留戀並不構成放棄現在的理由,也不能成就共同走下去的動力。
只是因爲她欠了他的,所以她才總在面對他的時候心虛。只是因爲他是失去的那個人,所以纔會高人一等咄咄逼人糾纏不清。
他即將離開,她也終會離去。這發生在TY的諸多帶着面具虛僞相對的日子,也會變成殘缺的記憶留在腦子裡,和那些退色的過去一起,在肉身死去的那一天,消失殆盡。
看吧,沒有什麼是註定永遠的。就算說過那麼多帶着永遠兩個字的承諾的話。她和經年不會永遠,她和嚴雨也不會永遠。她只有這一輩子,終其不過還有五十年的時間,也許一晃也便過去了。
人註定獨生獨死,這兩點間的路途,有誰陪伴,都不過是過客。那些面孔,靠近,又疏遠,清晰,又模糊,最終,還是隻有自己。
既然如此,又何必把什麼都看得那麼清楚,分得那麼明白。
艾默深吸一口氣,開門下了車。遠遠的瞥過如雕像般靜坐在車內的身影,腳步沒有停留。
。
經年終是回來了。
上週離開的時候,以爲再也不會回來了。想要決然的割捨掉過去,就那麼難?誰又預料到如今,掙扎了兩天,猶豫躊躇了兩天,他還是選擇了繼續這份工作。就算還要面對那個人,就算,也許就在不久的將來,他就要被迫作出這一輩子第一次違背良心的事。
走是他的決定,留也是他的決定。總算有一次,他不再是停留在原地接受別人的選擇的那個人。而這一次,他卻是無從選擇。
劉藝昨天夜裡靠在他懷中,抓着他的手,*着自己的肚子,一項項數着寶寶到來後即將發生的點點滴滴。看着劉藝期待幸福的表情,聽着她每一句話在胸口中震盪,激起一片片餘音。
他不可能讓劉藝和孩子去經歷任何威脅與不安定。就算他現在也無法確定即將面臨的變故是不是註定了再無寧日。這一切就像一個陷阱,從他和劉藝走進那個婚宴的時候,從他接過那個名片的一刻,他就已經陷了進去。
不能怪罪別人,只是因爲他心有不甘。像每一個走進騙局的愚蠢之人,並不是他們真的愚不可奈,而是他們對生活抱着太多的奢侈,渴望到超越了自己可以負擔的極限。
那些人,看到了他們眼中的期待,看到了他們心中的嚮往,在橄欖枝裡埋下了魚鉤釣線,只等你的**超越了理智的那一瞬間。
他沒有誰可以去商量,沒有誰可以去傾訴,自己的罪只能自己揹負。他越發的感覺到自己的孤單,彷彿一個人走在路上,看不到來路,也看不到去處。
經年把車停在TY給他的臨時車位,坐在車裡半個小時,看着車頭面對停車場的那一堵灰色牆面愣神。雨刷上夾着一片秋天的落葉,雖已經秋分,也不過是夏末,這麼早就飄零了麼。還是因爲,它也早早寒了心,斷了情,死了根。
所有的期許,已經淪爲一種荒涼的姿態。
。
王曉軍看看面前的信封,雙手交握,手肘靠在桌邊,“你這是什麼意思?”
艾默淡然的笑笑,“辭職信。”
他皺起眉頭,“你這算什麼。當TY是什麼地方,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們這羣年輕人,太不踏實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個位置手中的這次機會多麼難得,你有沒有想過現在手裡的項目怎麼辦……”
“我知道我能在TY做項目總監是你們的破格提拔,我很感激你給我的機會,很抱歉我沒有辦法報答你。但是我知道TY還有很多比我更適合這個工作的人可以比我做得更好。請您放心,我會把這個module做完了再走的。”
“我們這裡不是外企,也不是普通公司。我們做的每一個項目都涉及到國家級的機密,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要辭職,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如果要做任何調查,我都願意配合。”
一整天,經年都在人面前笑意盈盈。他不知道自己的笑有沒有進眼底心裡。他笑,只是因爲他不想哭。他是個男人,他不能像個女人一樣,以柔弱和悲傷來釋放自己的壓力與絕望。
他知道那個女人就在這棟大樓的那一層,坐在她的位置上,略歪着頭,長髮垂下,遮住半邊的臉,永遠那樣專注而認真的模樣。他很想跟她說,少喝些咖啡,不要穿那麼高的高跟鞋,天氣開始轉涼了,大病初癒要注意身體。但是他不會去做了。他早就明白噓寒問暖已經不是他的責任,只是忍不住。
已經決定放棄了,就真的要放下。過去的光陰開始從身體裡抽離,帶着絲絲縷縷的疼,留下血淋淋的傷口。那是他用十幾年的時光,深深埋在血肉中的留戀,如今只能咬牙承受這割裂的疼痛,因爲他不想再有殘留的僥倖,給自己,也給她帶來更多的麻煩。
他轉過走廊的轉角,看見她站在那裡,懷裡抱着文件夾。他臉上的微笑因爲慣性還留在嘴角。他們互相看着對方,嘴角的笑容終於加深變成一朵詭異綺麗的花朵,忽而開到極致,帶着成長的苦澀,映入眼中。您可以在百度裡搜索“愛默經年,花未開 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