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痛,嚴洛寒試圖讓自己放鬆一些,只不過是一瞬間的疼,不用那麼緊張的,他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同時也在聽着田甜在一旁給他的催化,讓他深呼吸,放鬆自己的身體,這樣纔不會比預想的還要疼,身子緊張的話,會使針孔更加難插進他的身體裡的。
咬着牙,嚴洛寒能清晰的感覺到額頭上的冷汗是一滴接着一滴的流下來,他甚至還是聽到針頭插進他骨頭裡的聲音一樣,那種痛,是那麼的撕心裂肺,那種治療儀器,像是千萬根針同一時間插在他的身上了,真的像是萬箭穿心。
“再忍耐一會,很快就做完了。”
嚴洛寒那張蒼白的臉,真的讓田甜心疼不已,然而她似乎又不能做什麼能夠讓他減輕疼痛,所以她也只能這麼安慰他了,其實他們已經儘量的見底疼痛了,只是有些時候,有些治療的疼痛是真的減輕不了的一樣。
如果許允兒現在在現場的話,或許還能給洛寒很大的鼓勵的吧。
想到許允兒的時候,田甜用力的摔了一下頭,她覺得自己的腦子肯定是忙壞了,不然她怎麼會這麼想呢,對,她肯定是忙壞了纔會這麼想的。
田甜的安慰似乎根本就不湊效一樣,只見嚴洛寒根本就無法放鬆自己的身子而緊繃着,他蜷縮着身子,像是隻受盡折磨的貓一樣,等待着黑夜的來臨,然後舔着自己的傷口。
“放慢些頻率!”
看着嚴洛寒的反應,田甜忍不住的對着那些掌握着儀器的醫生助手這麼說道,然後她把放在儀器上的藥物量也減輕一些,這樣才能再一次的減輕他的疼痛感。
因爲全部都減慢減輕了,嚴洛寒的身子才放鬆了那麼些,因爲身上的疼痛感沒有剛纔那麼強烈,他在想,如果田甜不及時讓他們減慢頻率的話,他覺得他會在下一秒的時候,一定會疼昏過去的。
有些急促的呼吸着,嚴洛寒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許允兒,他在想,這點痛不算什麼,就算再疼再苦他也要撐過去,爲了允兒,他一定要撐過去的,他一定不能放棄,一定不能!
再過了十分鐘,治療算是告一段落。
很虛弱的躺在牀上,感覺着身上的疼痛開始慢慢地減輕的時候,嚴洛寒終於是舒了一口氣。
“還好嗎?”
在所有醫生護士都出去的時候,田甜問着牀上虛弱的嚴洛寒,她覺得上帝真的很殘忍,讓她這麼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心愛的男人受到這般的折磨,而她卻不能給他他最想要的鼓勵,她覺得這一切都是那麼的讓人心傷。
其實,她一直都知道,能真正給洛寒鼓勵和力量的,那就只有一個人,那個人就是許允兒。
只是,洛寒說過,他的病情是絕對不允許告訴許允兒的。
想到這裡,田甜不免冷笑,看來他還是那麼的保護着她,這麼地愛着許允兒,真的讓她很羨慕嫉妒。
“嗯,我沒事。”
嚴洛寒這麼輕微的迴應着田甜,然後虛弱的問着她,他記下來還有多少像這樣的治療,如果真的是每天一次的話,那麼他這樣天天抽時間出來,然後又虛弱的回去,難免會被他們發現不對勁的,有沒有一種治療,可以更快的醫治,縱使比這疼一百倍他都可以嘗試,只要能簡短治療時間。
嚴洛寒之所以想這樣,那
是因爲他想抽出更多的時間陪着許允兒,因爲每次回去的時候,看着她的神情,看着她等着他回去,有時候會等到深夜的時候,他真的很心疼。
“沒有。”
聽着嚴洛寒的請求,田甜這麼果斷的迴應他,他的之所以這麼請求,其中的原因她是知道的,而她的回絕並不是因爲嫉妒還是怎麼樣,而是那樣的治療傷害性是非常大的,她不能讓他這麼的冒險着。
田甜的回絕,嚴洛寒也只能有些失望,然後他繼續問她,最近有沒有匹配他的心臟人來捐獻。
“沒有。”
同樣的兩個字的迴應,而這次的迴應卻比剛纔的帶着濃濃的情緒,一種很憂傷很心疼的情緒,因爲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情況,雖然現在是用治療來維持着他脆弱的生命,雖然說如果盡最大的能力也不過是半年的時間,如果半年後找到匹配的心臟的話,他是必死無疑的。
想到這裡,田甜真的覺得很難受,因爲她現在還不是很確定,他們到底能不能讓他的生命維持到半年,或者,連三個月的時間都維持不到了一樣,因爲他心臟的潰爛程度已經超出了他們的預料之外了。
“哦。”
田甜的迴應,難免不會讓嚴洛寒本身抱着的那麼一抹希望,現在被她的那兩個字給狠狠的打滅了,這樣的感覺是有多難受,或許只有他自己最能體會到了。
因爲嚴洛寒的兩個問題,他們只見就陷入了沉默。
“我覺得你有必要告訴許允兒了,如果你真的打算想像以前那樣,自以爲是的爲了她的好,而再次的拋棄她,她會奔潰的。”
良久,田甜終於說出了這麼一句話,雖然這句話她根本不想說,可是她覺得已經到了現在的這個地步了,她再怎麼爭也是無濟於事了,現在的首要條件,那就是洛寒能過度過這次難關,她是愛他,她是不喜歡他和許允兒在一起,可是相對於這些,她更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活着過着他想要生活的。
這些,纔是她田甜如今最想看到的。
原來,這樣的博愛,真的是要到生命的盡頭,然後已經沒有什麼選擇可以去自私的時候,纔會有生出這樣的博愛,纔會真正的大度起來,成全別人,而委屈了自己。
原來,只有在這樣的情況下,纔會有這樣的犧牲的。
原來如此。
現在,田甜終於是體會到了,體會到了歐陽凱當時對她說過的博愛了。
田甜的話,讓嚴洛寒終於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你說什麼?”他似乎沒有聽明白她說的話一樣,又或者是不相信她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瞞着允兒不都是她希望的嗎?像當初那樣拋棄允兒的話,她不是不應該阻止纔對的嗎?
只是,爲什麼她居然會先開口這麼建議着他,建議着他應該對允兒坦誠,應該讓允兒有選擇的機會,而不是每次的緊要關頭,她都是被選擇的,田甜說的是真心話還是其他呢?
“我說,你應該告訴許允兒,你的病情,趁現在還早,趁還有時間,應該給她一些陪你的時間。”
一字一頓的,田甜發音清晰的這麼說道,“我知道你也是害怕的,你之所以不告訴她,你只是害怕你在離去的時候,看着她的憂傷,她的難過,她的淚水,她的心疼,這樣會你帶着濃
濃的不捨而離開,只是洛寒,你有沒有想過,你不告訴她,你是帶着遺憾離開,而她是揣着悔恨活着,她悔恨的那個人不是你,而是她自己,因爲她覺得她沒有好好照顧着你,你希望她這樣嗎?”
因爲田甜的那一番話,讓嚴洛寒忍不住的緊緊的拽着蓋在他身上的薄被,緊繃着下巴,因爲他覺得田甜說的很對,而這些,也是他這些天一直在思考的問題,他也擔心會是這樣,只是他也擔心在告訴允兒之後,他真的希望她知道之後,她臉上的笑容就不再有了,因爲她的臉上全都是她對他慢慢地擔心,有時候還有可能的落淚,他真的不希望是這樣的。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我的心思,也不是你能全部猜得出來的。”
嚴洛寒忽然這麼說道,他這麼說,只是希望田甜不要再和她說這件事情了,他自己會解決的,他不希望受到她的影響,影響他的決定和選擇,這件事,他會好好的斟酌一下的。
聽着他的話,田甜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的語氣真的像極了歐陽凱當時對她說的語氣,那時候,歐陽凱也是這麼說的,他說,“有些時候,有些選擇,外人是根本不能體會的,我們的選擇雖然在外人看來很荒唐,但是我們唯一的希望就是能讓她過得好,這纔是初衷也是始終。”
“你的意思我明白,因爲你不是第一個和我這麼說了。”
咬了一下嘴脣,田甜這麼說道,然後她覺得站累了,最後在病牀邊的椅子上做了下來。
“我不是第一個?”
嚴洛寒似乎聽不明白田甜的話,於是他這樣問道。
看着他的神情,田甜在想到底該不該告訴他,在思索片刻之後,她終於還是決定告訴他,因爲她覺得他有權知道一樣,就像歐陽凱有權知道他的病情一樣,既然她把洛寒的病情告訴了歐陽凱,那麼相反的,她也可以將歐陽凱的情況告訴洛寒的吧。
“對,和我這麼說的,第一個是歐陽凱,第二個纔是你。”
“他也這麼說?”
雖然嚴洛寒是這麼問,但是田甜還是知道了他那雙深如海洋的眼眸也在問着她,問她歐陽凱爲什麼也要這麼說,看着他的眼眸,田甜看出了他的疑惑。
“他也病了,”田甜很專注的看着嚴洛寒這麼說道,因爲她想清晰的看着當洛寒聽到歐陽凱的病情之後,他是怎樣的一個反應,“胃癌晚期。”
當聽到‘胃癌晚期’這四個字的時候,嚴洛寒本是交握的兩隻手,忽然顫抖了一下,然後一個移動,他就碰掉了他正在輸着點滴的針頭,他的眼神很不敢置信的看着田甜,他真的不敢相信。
“胃癌晚期?”他呢喃着。
邊爲他重新插好輸點滴的針頭,田甜邊點頭,她在想,她這麼告訴他,到底是對是錯,因爲在下一秒他掙脫了她,然後重新把針頭給拔掉,最後離開了病房。
他說他想回去。
看着病牀上的那根針頭,田甜咬着嘴脣,洛寒這樣的任性,遲早會害了自己的,可是他的任性她卻無法去阻止,因爲她知道他需要時間來緩衝一下,雖然說遲早是要離開的,只是,在離開的時候,她真的希望他是帶着微笑離開的,所以她纔會這麼說,才說這麼說的啊!
洛寒,請你一定要明白我的苦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