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 熾熱的太陽烘烤着大地,空氣沉悶的幾近讓人窒息,平坦的官道上, 似乎都能感受到絲絲熱氣嫋嫋升起。
在官道旁的空地上是飛龍騎住紮的成片軍營, 墨黑房字旗迎風招展, 如同飛龍騎將士的墨甲黑袍一樣帶着沉沉的厚重感, 用紅色絲線繡成的房字遠遠看去像是鮮血一樣緩緩流動, 細看的久了,竟像是能嗅到濃濃的血腥味。
雖是天氣炎熱無比,但久戰沙場的飛龍騎將士仍是不敢懈怠的操練着, 泛着森冷寒光的利劍,和着震天響的威喝聲, 隔着老遠便讓人望之生畏, 甚至從心底便產生了懼意。
安平立在營帳前微仰着頭向不過數十丈的陽城望去, 神情淡淡,讓人猜不出心思。
過了約半柱香時間一陣略微凌亂的腳步聲響起, 小十三帶了些微緊張行到安平面前,拱手道:“回稟主子,二少爺和三小姐他們……”
安平神情一冷,道:“還沒找到嗎?”
“是!”小十三面現愧疚之色,回道:“屬下派了附近所有的人馬搜尋, 但是仍未發現那白衣女子身影!”
“這白衣女子到底意欲何爲?”安平喃喃道:“三番四次與我爲難, 莫非是太子的人?”說着又搖了搖頭, 思索了半晌還是毫無頭緒後安平只得放下此念頭, 問道:“受傷的暗影部成員情況如何了?”
“五哥派了人去救治!性命無礙!”
“這就好!”安平道:“其他去了的兄弟要收斂好屍身, 火化後交給小八放入英雄冢,他們的仇, 我們且記下,總是要全部討回來的!”
小十三拱手應是,安平接道:“至於那些黑衣人,也一併火化找個清靜的地方安葬了吧!各爲其主,也怪不得他們!”
小十三自是沒有異議,而後問道:“那二少爺和三小姐他們……”
“不用找了!”安平淡淡道:“那白衣女子是衝着我來的,過不了多久肯定會找上我,你悄悄的將小三召來,讓他帶上刃堂所有好手,這一次一定要永絕後患,這種喜歡潛藏在黑暗中的敵人留不得!”
小十三被安平話中的寒意激了個寒戰,正欲出聲,忽見小十二速度極快的向兩人走來,仍是隨意的打扮,手裡提着那把不知斷送了多少人性命的匕首,步履行走間完全不像女子,利落果斷間更帶了絲男子的大氣。
小十二匍一行到安平面前先是微微行了一禮,而後右手把玩着仍沾滿血跡的匕首,緩緩道:“那刺客招了,是江湖上一個新起的殺手組織,不過並未說出買兇的人,受了我那麼多酷刑還是堅持說不知道,看來只是奉命行事!”
“這是第幾波了?”安平問道。
小十二一愣,回道:“第六波了!怎麼?”
安平像是沒有聽到般微垂下眼簾,半晌才道:“交給小一去處理吧!務必連根拔起!”
小十二隻淡淡的嗯了一聲不再言語,安平又道:“今天晚上的行動小心些!”
小十二仍舊不置可否的唔了一聲,而後一拱手,轉身離去。
安平看着小十二的身影直到消失才道:“小十三,你通知小四從明日起開始賑災,以龍清竹的名義,在最短的時間內控制住災情,陽城這邊,在小十二得手後便開始,在城門外設置粥棚,從少至多將難民慢慢引出去,我倒要看看,鼓動這次事件的,是怎樣厲害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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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夜色,白日喧鬧的陽城此刻完全沉寂了下來,只餘一些穿着戎裝卻不似兵將的人三三兩兩懶散的抱着各種武器倚在牆頭,因多日未好好吃一頓飽飯而滿臉菜色,眼皮快要粘在一起的耷拉着,頭一點一點的似是快要睡着,卻忽被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驚醒,而後只覺身上某處一痛,帶着絲粗豪的罵罵咧咧聲在耳邊咋響:“媽了個巴子的,老子一不注意你們這羣狗東西就給老子偷懶,還不快起來,給老子盯緊了下面的軍隊,要是延誤了軍情你們這幫雜碎吃罪的起嗎?”
雖是滿臉不情願,但顯然有些懼怕眼前這粗莽漢子,陸陸續續的都站了起來。
男子似是滿意了,輕哼了一聲道:“你們都給老子看好了,老子去報告統領,一會兒來查,要是哪個狗日的再敢偷懶,老子一定稟報首領活撕了他!”說罷又罵了兩句,這才一搖一晃了下了城樓。
待男子一走,不知是誰先說了句:“他算個毛,大字不識一個,就會拍馬屁!”而後所有人仿若炸開了鍋般圍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嚷嚷了起來,這個說:“我親眼見過他給首領端過洗腳水!”那個說:“我聽人家說他在首領面前屁都不敢放一個,就知道在我們面前耍威風!”
衆人正嚷的歡,卻沒注意就在衆人身後幾步遠的地方一個似是幽靈的黑衣女子輕蔑一笑,手微微擺動,立時幾道黑影快若閃電的從城頭掠過,而後女子身形一晃,瞬間也不見了蹤影。
陰暗的牢房,一抹算不得健壯的身影正襟危坐,上身挺的筆直,竟帶了絲軍人之風,看年紀不過四十出頭,濃眉大眼,眼簾開合間絲絲精光溢流而出。
牢房雖是髒亂不堪又有陣陣刺鼻惡臭飄蕩不止,但男子卻連眉頭都未皺一下,神情平淡的看着立在牢房外的一人。
此人不過二十七八,身形修長,眉目冷峻,靜靜望着牢房內,半晌道:“吳大人,清淨了這麼多日,莫非還沒有想通嗎?”
襄州刺史吳國忠仍舊錶情淡淡,緩緩道:“勞馮大人掛心了!吳某雖只是個粗人,但尚懂得忠君愛國,自是不敢與馮大人苟同的!”
“忠君愛國?”馮行柳一聲嗤笑:“吳大人倒真是會說笑,拿着朝廷的俸祿卻又搜刮着民脂民膏,還口口聲聲忠君愛國,吳大人,我都替你臉紅呢!”
吳國忠神情不變,道:“吳某不與你這等小人做口舌之爭,待朝廷派來徹查的人一到,吳某自會將真相一一道出!”
“是嗎?”馮行柳一聲冷笑,低低道:“那吳大人最好是日夜祈禱,願來的是與大人同一脈的人!”說罷不理會吳國忠突然而變的臉色,冷笑幾聲,轉身離去。
待馮行柳離去後吳國忠臉色時青時白的深思着什麼,半晌輕吐一口氣,眼神又回覆淡然,垂下眼簾似是入定般連呼吸都淺了幾分,正半睡半醒間忽聽一陣輕微響動,猛的睜開眼睛,驚詫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幾步遠的黑衣女子,右手微一用力翻身坐起,往後退了幾步警惕的打量了黑衣女子片刻,沉聲道:“你是何人?”
小十二不答,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他一番,而後手一揮,立時從門外閃進數名黑衣人,身手矯健的向自己抓來,吳國忠一驚,自然奮起反抗。
吳國忠雖官拜刺史,但也是軍人出身,一身征戰沙場的功夫也是不弱,再加上小十二奉命是將吳忠國救出,自是不敢下狠手,一時斗的難解難分,又過了半盞茶時間,小十二終於失了耐心,喝了一聲:“退下!”而後自己手提匕首衝了上去。
到底是安平教出來的,又被小八無數武林各大門派的武功秘籍侵染多年,一身功夫絕非尋常高手可比,不過數招便將匕首抵在吳國忠喉嚨,吳國忠驚駭間正思量着對策,卻聽小十二道:“不要反抗!我家主子並非取你性命,而是派我來此救你出去!”
吳國忠一震,遲疑的沉吟了一番,道:“可有憑據?”
小十二一聲冷笑,手中匕首往前送了幾分,看着吳國忠慘白的臉色,森然道:“這就是憑據,若不想死,乖乖合作,若你想死,那也要看我想不想讓你死!”
說罷伸出兩指迅速的點了吳國忠周身大穴,將吳國忠重重往地上一擲,道了聲:“帶走!”先行離去。
小十二話音剛落便有兩名黑衣人將甚爲狼狽的吳國忠拉起來,幾乎是拖着出了牢房。
小十二來時一帆風順,回去時也詭異的安靜異常,在小十二帶着吳忠國離去後,一抹身影忽然從陰影中行了出來,臉色沉重的看着小十二離去的方向,正是先前與吳忠國爭執的馮行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