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前,千影回想起希言逝世的那副表情,神情悲慟。
他緩緩跪下,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口中虔誠的吐出兩字,“父親。”
這是希言在世時都未曾聽過的稱呼。他不允許千旋、千影這樣喊他,只因爲……他說這樣把他叫老了。
現在想來,那只是一個藉口罷了。真實的原因不願深究,他們只希望,希言還是他們父親便好。
祭拜過後,兩人兩獸默不作聲的走在下山的臺階上,氣氛很沉悶,很沉悶。
略帶苦澀的海風吹來,祗一揮袖,風裡的苦澀頓時消失不見。
在中間的臺階處,一個打扮很帥氣的女孩靠在山壁上,她揹着一茶色單肩揹包,胸前掛着個單反相機,單腳微曲,扎着利落的馬尾辮,斜戴着帽子,口裡還嚼着口香糖。
“即墨琪諾。”千影說。
“嗨~笑一個。”即墨琪諾側頭看向兩人,舉起相機給兩人拍了張照,看着照片裡的俊美雙生子,捧臉,心說好帥啊~制服系的!穿了西裝哎!真的好帥啊~我超喜歡的!
“你來幹嘛?”千旋冷淡地說。
即墨琪諾花癡完畢,吹了個泡泡,“額呵呵~我也來掃墓的。”
“順便給你們送個東西。”即墨琪諾從包裡抽出一本相冊,扔給千影,“這是叔叔小時候和他上學時候的相片。我從家裡偷出來的,給你們留作紀念。”
千影接過,手腕一翻,打開,動作很帥氣。
她調皮的眨眨眼,“不要告訴別人哦~”
不等千影他們反應,她就繞過他們,蹦蹦跳跳的踏着臺階,上山掃墓。
千影禮貌的朝她揮了揮手,然後低頭看相冊,邊走邊看。
“啊哈哈哈!笑死我了!”震天的笑聲迴盪在戴斯上空。
剡趴在地上,背上放着一相冊,對於自己笑瘋的主人滿是鄙視。
祗站在千影身後,面無表情,紅瞳裡略有疑惑,他不太明白人類爲什麼會笑的這麼開心。
千旋笑得肚子都疼了,他趴在千影肩上,指着相冊上那個銀髮小糰子笑個不停,然後,笑岔氣了。
“咳咳!”千旋笑聲暫歇,只是嘴角上揚,掩不住的好心情。
千影淺淺一笑,已經很久沒見到哥哥這樣開心的樣子了。
“影,你不覺得希言小時候的樣子太逗了嗎?呵呵!他小時候好胖,這張居然穿了裙子!簡直,簡直像個——”
“包子!對吧?”千影眉眼彎彎。
“對對!”千旋直點頭。
千旋繼續翻看,照片上的希言,由尚在襁褓的嬰兒,慢慢變成可愛的胖男孩,有好幾張是他穿着條褲衩,站在沙灘上笑得燦爛。
時光荏苒,胖男孩慢慢變成清瘦帥氣的少年,銀髮如月清輝,容顏俊美無儔,羨煞旁人。
庭院的草地上,金燦燦的獅子趴着,金瞳裡是沉寂、高傲與懷念。雙生子看着它背上的相冊言笑晏晏,冰藍色的古風少年冰冷如畫。
微風襲來,時間定格在此刻。
即墨琪諾放下相機,看着照片微微一笑。
她第一次見他們是她7歲的時候。那時,他們剛被叔叔收養,才5歲孩子,也不怕生,長得很可愛很漂亮,那時她得了第一個相機,給他們拍了第一張照。
後來,看着他們慢慢長大,變得越來越帥氣,越來越迷人。也……看到了叔叔離世時,他們的悲慟哭泣。她偷偷給他們拍了很多照,現在早已數不清了。
她期待,將來把這些照片做一個錦集,然後送給他們,當做……姐姐的禮物。
家族迴歸日結束,同盟家族和從屬家族代表依次離開,在送別季徹三人的時候,神崎旭抱着千影不撒手,嗷嚎假哭,死賴着不肯離開。
最後……他是被百里炎斌和季徹打暈了,打包帶走。
此時,平安夜也將到了。
溫室花園內,各色薔薇競相綻放。
晨星在給薔薇澆水。鍾離清苑和司空玄鉞在邊鬆土邊玩鬧。千影在給薔薇減枝,祗在一旁
千旋盤腿坐在地上,在,在……插花。一旁的剡口裡銜着花枝嚼啊嚼,消磨時間。
“你們四個今年18歲了,月瑟畢業後,你們有沒有想過未來幹什麼?”晨星放下水壺,擡指拂過美麗的薔薇。
“恩~~~”鍾離清苑笑眯眯的,“我也不知道,師父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唄~”
司空玄鉞溫柔的說:“我想繼續上大學,學醫科,像傑森哥一樣當名醫生。”
“呀!當醫生會要解剖哦,你會見到奇形怪狀的屍體,還要用手拿腸子,那可是腸子呀腸子!”鍾離清苑作勢一抖,“會很噁心的!不要啊~”
“傑森哥他那是外科醫生。”司空玄鉞笑了,“我想當的是中醫。”
“哦哦~~那就好!”
“你們呢?”晨星問千旋兩人。
千旋拿起一枝藍薔薇插在花瓶裡,沉吟片刻,挑眉,“沒想過。你們說,我像泊鉞哥一樣去教會當名主教?怎麼樣?”
“別逗了!你在開玩笑麼~”鍾離清苑輕笑出聲,“小旋你去當主教,那教會裡的人會被你氣死去!”
“啊~不行呀,真可惜。”千旋手一攤,完全沒副可惜的樣子。
“我的話……”千影說,“我也沒想過,應該是哥哥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吧。”
“好沒主見啊~”鍾離清苑嚷道。
“你也沒好到哪去。”千旋反脣譏笑。
“呿~只會護着小影!”鍾離清苑隨手抓了把泥,一扔。
千旋堪堪躲過,白襯衫上留下了一團黏糊糊的泥印子。
“我的衣服!”千旋將花枝一扔,拿過一旁的水壺,一噴。
鍾離清苑衣服溼了,於是又抓了把泥,再扔。一來二往,兩人就玩上了,司空和千影也被捲了進來。
晨星看着四人打鬧的樣子,微微一笑,問,“你們過完聖誕節再回學校怎麼樣?”
四人動作一頓,此時他們形象略顯狼狽。司空玄鉞和鍾離清苑溼漉漉的,滿手的泥;千旋和千影的白襯衫變成了‘泥’襯衫,兩人臉頰上也有一點乾涸的泥印。
“恩?好的。”
千旋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皺眉,然後看了清苑一眼,“幼稚。”
“你不幼稚啊!”
於是新一輪打打鬧鬧又開始了。
平安夜那天下雪了,戴斯衆人饒有興趣的玩起了雪仗,相互贈送蘋果,聖誕節也過得很開心,衆人也體驗了一次不一樣的夜晚……
過完聖誕節,鍾離清苑和司空玄鉞選擇留在意大利,經葉夏批准,提前從月瑟學園畢業。
唐凌辰、空雨和千旋、千影,回到月瑟學園繼續學習,找線索。
與他們同來的還有長右,長右成爲了月瑟學園的一名語文老師,其清俊容顏,加之代斯守護者的身份,在學園內掀起了軒然大波。
本來牧安排千影兩人照顧長右,但被隨之而來的伊文·修斯阻止。
考慮到長右過於靈敏的耳朵,伊文·修斯帶他居住在藍炎,那裡安寧平靜,與世無爭,不會有塵世的喧囂。
於是,月瑟學生唯有上課才能見到這位極具魅力的老師。
一週的集會上,一年級有些奇怪的發現,他們年級的兩位騎士——子陽斯玥,凌夜,至今未歸,原因未明。
下課時間,三年教學樓,特殊系一班。
千旋邪魅笑着,優雅的倚在門邊,敲門,“季榭在嗎?麻煩出來一下。”
櫻花林內,季榭看着自己面前的白衣少年,任他打量,溫和笑着,不怒不惱,也不開口詢問何事。
千旋靠在樹下,向樹後問,“怎麼樣?”
清瘦少年畏縮的伸出頭,說:“黑紅,虛僞、仇恨。青色,後悔、迷惑。他的內心現在是青色佔主導。”
“是嗎?”千旋挑眉,轉眸看向季榭,“你現在是季榭?”
“是的。”季榭點點頭,臉上的幻術消散,露出一張清秀至極的容顏。“現在是我,一會便不是了,要問請儘快。”
“我只是想告訴你兩句話。第一句,你體內的那位人士所得說的話並不可信,三年前他騙了你,現在他依舊在騙你。”
“第二句,你的哥哥,季徹。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他人的事,請保護好他。”
千旋和空雨走後,季榭依舊靜靜的站在原地。
突然,他神情痛苦,額間不斷冒出冷汗,他靠在樹上,捂着胸口,聲音蒼白無力,“這裡是學校,我想以自己的眼睛來看這個地方。可否,不要,出來。”
他的眼睛忽紅忽藍,神情一會痛苦,一會邪惡,像是精神分裂般。
如此反覆了好幾次。最後……紅光漸漸消散,季榭捂着胸口,一步一步緩緩走出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