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姨看着羅一凡,問道:“你還看到了什麼?”
羅一凡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緩緩說道:“我看見林被殺了,是歐菲娜殺了他。”
“歐菲娜”,藍姨睜大眼睛,表情驚訝地看着羅一凡,隨後臉色變得愧疚,說道:“一凡,對不起,羅林跟歐菲娜的事,我······”羅一凡阻止藍姨接下來要說的話,看着天空的星星說道:“雖然一切已經註定,但我看見了變數,林身上的變數。”羅一凡的眼神很自信,又或者說,他一直都是這麼自信。
藍姨看着天空中一顆流星劃過,幸福地說:“想不到,我們還可以一起看流星。”藍姨將頭靠在羅一凡的肩上。
羅一凡慢慢說道:“很久,沒在一起看流星了,我和你,還有我們大家。”羅一凡的思緒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
兩人微笑着閉上眼,化爲星塵消散了。
天空幾顆流星再次出現,羅林站在街道上,看着流星消失。羅林將已經破了的面具撕下扔向空中,露出一個微笑,行走在黑夜的廢墟中。路,已經被碎石瓦礫鋪滿了。
詛咒麼?
羅林的背影消失在街道深處·······
***
杭州,中國七大古都之一,有“人間天堂”的美譽。西湖,以秀麗的湖光山色和衆多的名勝古蹟而成爲聞名中外的旅遊勝地,春夏秋冬各有景色,晴雨風雪各有情致。
羅林步行於杭州街頭,一位大媽對羅林說道:“小夥子,你是來旅遊的吧,看這天氣,下午會下大雨,買把傘吧,就三十塊。”羅林看着天空,頭頂幾朵白雲悠閒飄過,不像下雨的前奏。但他還是買了一把。
大媽的話還真不賴,剛過中午,天空中便飄起了點點細雨。羅林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羣在雨中漫步,一陣微雨飄灑在頭頂,滋潤着路人的每一根髮絲,帶給人一種清涼之意。有些體質較差的人,身體在雨中微微顫抖。羅林看着空中的雨,看着街上各種各樣的人,看着這座蜚聲海外的名都,心中一下變得清澈了。
雨,越下越大。遊客大多都進了小船上或者在商店中避雨,街上時不時匆匆跑過一兩個路人。羅林依舊悠閒地走在街上,沒有撐開傘,任由雨水打在身上。現在已經立秋,雨水打在身上,給人一股寒意。但羅林基本上沒什麼感覺,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
經過斷橋時,羅林看見一個女人佇立橋上。從她的背影,羅林看出一種深深的落寞、無助,像一個閨婦等着杳無音信的歸人。淅瀝的雨水已將她的長髮打溼,風吹過,一身素裝緊緊貼着孱弱的身軀,楚楚動人。她的眼睛對着遠方,不知是在看雨,還是在看人。煙雨朦朧之中,她的身影顯得神秘,空靈,就像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可望而不可褻瀆。
羅林撐着傘,走到那個女人身邊,問道:“不冷嗎?”
她看着朦朧的湖面,眼睛上蒙着一層水霧,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她淒冷地說道:“雨再冷也比不過心冷。心冷,冬天與春天又有何區別?”羅林看着美女的側臉,內心抽搐一下。
這句話,如此熟悉。曾經,在哪裡聽過呢?
看着斷橋下的西湖,羅林心中升起一陣抑鬱。羅林感到困惑,自己明明沒有來過這裡,爲什麼一到西湖,心中就有一種壓抑感,還有一種,深深的愧疚。難道,是那個詛咒麼?
美女轉身看着羅林,平靜的臉上劃過一絲波瀾,波紋平復之後,依舊平靜,不帶一絲漣漪。
羅林問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美女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走着。
江南煙雨,斷橋深處,兩個陌生人,撐着一把傘,慢慢走着。
美女走進一家酒吧,羅林看着這家酒吧-------無淚酒吧,聽特別的名字。這家酒吧很一般,低調甚至有點過時的裝飾,但慢慢看着,卻又感覺有一種獨特的古韻。當他走進去時,驚訝再次降臨,這間酒吧的擺設,格調甚至是音樂全都與《我和殭屍有個約會》裡白蛇的酒吧一模一樣。抑鬱的音樂,淡雅的裝飾,清冷的氛圍,羅林彷彿置身於電視中。美女走到櫃檯時,已經換了一件衣服,色調與上一件沒多大區別,美女遞給羅林一杯啤酒。
羅林看着房間的四周,微笑說道:“進來這裡,我還以爲自己在拍《我和殭屍有個約會》。”
“是嗎?”美女笑了一下,說道:“很多客人都有這麼說過。”
羅林伸出手,看着美女,說道:“羅林。”
“白憶貞。”
美女同樣友好地伸出手。羅林握着白憶貞的手時,手心傳來一陣溫熱,他下意識地縮回了手。
羅林喝完啤酒之後,白憶貞親手爲羅林調製了一杯無色透明的酒,遞給羅林,說道:“這杯是我特意爲你而調製的,叫‘無法替代’,這杯我請客。”
看着白憶貞淡淡的微笑,羅林猶豫了一下,將杯中的酒喝下。酒沒有任何味道,但不知爲什麼,後勁特別厲害。羅林感到喉中發熱,微微晃了一下頭。周圍的場景快速改變,羅林置身於一間禪房中。房中有一個帶髮修行的和尚在敲木魚,聲音有點急促,看來心中頗不寧靜。羅林走到他身邊,心中有一陣熟悉的感覺,很親切,就像是,另一個自己。
羅林伸出手,剛觸碰到和尚的肩膀,場景便切換了,換成西湖的堤岸。西湖還是西湖,只不過,一切現代化的建築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古色古香的房宅。一個穿白色長裙的女人跪在堤岸邊哭泣,手中抱着一個已經死去的嬰兒。看着她的裝扮,羅林腦中閃現白素貞的影子。那個女人哭得很淒厲,連湖邊的柳條也爲之動容,越發垂得低了。
那個女人停止哭泣,一字一句說道:“許仙,你好無情。竟然狠心拋下我們母子,終日枯燈燭火。你無情,休怪我無義。我白素貞對天起咒,讓許仙相伴孤燈,終老一生,生生世世,無休無止。”羅林看着白素貞的背影,感受到的已不再是千年等一回的愛了。這一刻,她剩下的只有怨,只有恨·······
羅林睜開眼睛,用手抹去眼角的一滴眼淚,看着櫃檯上的酒杯,問道:“你在酒裡放了什麼?味道很獨特。”
“落寞,無助,悲涼。”白憶貞苦笑說道:“你看到了什麼?傷心往事麼?”
羅林回憶剛纔的畫面,搖頭說道:“沒有,我看到了白蛇的傳說,只不過,與電視裡的不太一樣。”
白憶貞身體顫動一下,驚訝的看着羅林,眼中不知道有什麼。是閨婦見到久別家門的歸人的喜悅?還是歷經滄桑之後回憶最初自己的苦澀?還是什麼都沒有?
“傳說,”白憶貞從驚訝中恢復過來,看着羅林面前的酒杯,說道:“他們猜中了一切,卻改變了結局。這就是傳說。”
真是悲哀,痛苦竟被人作爲美好的傳說,流傳了幾千年,還有比這個更可笑的事嗎?人類,真的很諷刺啊!
“白蛇恨許仙嗎?”羅林默然問道。
白憶貞看着羅林,爲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喝下,久久沒有回答羅林的問題。羅林看着周圍的環境,酒吧裡只有自己和白憶貞兩個人,他搖搖頭,轉身離開。走出酒吧,羅林看着天空中微微閃爍的電光,回頭看了一眼‘無淚酒吧’。羅林眼中精光閃過,投身沒入街市之中。
***
羅林站在湖堤邊,還是那個地方,還是那個女人的背影。哭聲依舊,怨恨依舊。羅林沒有靠近她,白素貞慢慢站起,轉過身來。羅林震驚地看着白素貞,那個面容,竟是酒吧老闆------白憶貞。
羅林猛然從牀上驚醒,口中輕聲嘟囔:“白蛇,白蛇,她是白蛇,那········。”羅林不敢繼續往下想了。
***
第二天,依舊微雨。
羅林站在白蛇跪着的地方,看着她凝望的地方------金山寺。羅林催動真氣,紫瞳顯現。當年的一幕幕,如電影一樣,再次出現在羅林的腦中。
夜晚,
交錯的霓虹燈顯示着這座城市的繁華;燈紅酒綠,撩撥着每一顆輕浮的心。
在這沉溺的地方,“無淚酒吧”,猶如一個跟不上時代節奏的文盲一樣,傻呆呆地坐落在幽靜的街道。
羅林走近酒吧,看見門上掛着“今晚停止營業”的標識。羅林凌空畫了一個“穿牆咒”,走進酒吧。酒吧內沒有開燈,室內一片黑暗。
突然,燈光被打開,羅林下意識閉上眼睛。白憶貞走到櫃檯邊,對於羅林的黑夜造訪,沒有任何驚訝。白憶貞笑着說道:“今晚不營業。”
羅林在櫃檯邊坐下,緩緩說道:“我是來聽故事的,那個被世人顛覆的傳說,我想知道另一個版本。”
塵封的記憶被打開,會留下什麼?又會帶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