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名將之血路

徐皓月帶着月字營騎兵趕到戰場,遠遠的便看到司超率着周軍後隊僅有的百餘騎迎面衝了過來,急忙高聲呼喝道:“列陣!”衆白甲軍騎兵紛紛勒定胯下坐騎,排成一字陣型,看到周軍騎兵已經到了一箭之地內,徐皓月高聲喊道:“放箭殺敵!施放三輪之後咱們衝上去!”

白甲軍騎兵紛紛揚起手中角弓,跟着第一陣箭雨放了出去,周軍衝在前面的十餘騎或是馬匹中箭、或是騎兵中箭倒地,戰馬的悲鳴聲、騎兵的慘叫聲四起。司超大吃一驚,這些白甲軍騎兵是像契丹騎兵一樣的有弓騎兵?當下司超大聲呼喝道:“急衝!急衝!不要停留!”周軍騎兵馬鞭奮力抽打馬匹,加速衝鋒起來。

三輪箭雨射完,周軍騎兵零零落落的剩下七十餘騎,衝鋒的陣型也變得零散起來,徐皓月拔出長劍大喝道:“全軍突陣!”白甲軍兩百名紛紛收起角弓,拔出腰間長刀,大聲呼喝着開始打馬衝鋒。

周軍騎兵青色的戰袍形成一條青色的波紋式衝鋒線,白甲軍則是白色的衝鋒線,兩條線越離越近,終於不可避免的狠狠撞在了一起,一陣沖天的血舞在漫天的塵煙中激盪而起,慘叫聲、馬嘶聲在兩軍疾風驟雨般的衝撞中激發而起,兩軍騎兵絞殺到了一起,周軍騎兵都是長槍長矛,一個照面衝撞之後,白甲軍月字營的騎兵登時有二十多人被刺落馬下,而周軍只有十餘人落馬。周軍騎兵不但兵刃上佔了上風,而且馬術精湛,白甲軍騎兵登時落到下風。

徐皓月心中大急,看來騎兵還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練成的,白甲軍騎兵成軍時間倉促,還需要苦練騎術和馬上劈砍功夫,否則將來對上週軍騎兵還是佔不到任何優勢,但此刻兩軍絞殺到一起,什麼都晚了,只能靠勇武死拼下去了。

兩軍絞殺片刻之後,周軍騎兵還是人數太少了些,傷亡五十餘騎之後,坐在馬上的只有十餘騎,而白甲軍騎兵還有一百餘騎,基本上白甲軍騎兵是二換一,靠拼消耗纔將周軍騎兵打得只剩下十餘騎。司超肩頭中了一刀,但有魚鱗甲護身,入體不深,他匆匆掃了一眼眼前紛亂的戰場,己方的騎兵已經不多,正想率領最後十餘騎撤回去,想不到身後一陣喊殺聲傳了過來,司超扭頭一看不禁如墮冰窟。

趙崗橋那頭,數百名周軍大敗四散奔逃而來,後面一千多名白甲軍步卒竟然已經過了翟葭溪,追殺而來。原來正當司超帶領騎兵迎敵的時候,翟葭溪這邊,周兵步卒在溪水中苦戰,領軍督戰的曹雲和高超知道此刻決不能讓周軍上岸,否則周軍士氣會大振,而且白甲軍沒有了地利,就算最後取勝也會是慘勝,當下曹雲大聲呼喝道:“敵困於灘塗之上,已是窮途末路,雲字營!隨我奮勇向前,一鼓作氣斬殺周狗!”喊完之後他竟然跳下翟葭溪去,雙手不停揮舞着大錘,硬生生的在周軍的盾陣中砸開一個缺口,高超也是大喝一聲當先跳下水去,九環大刀猛劈猛砍,周軍紛紛辟易。衆白甲軍刀盾兵見營官如此勇武,也都是熱血直衝腦門,一發聲喊紛紛跳進翟葭溪中,奮勇搏殺起來,一時間岸邊只見一道道白色身影躍入水中,好似寒鴉赴水般永不停歇,落入水中之後,鮮紅的溪水四散飛濺而起,跟着又是一陣腥風血雨揚起,整條翟葭溪好似煮開的水一般沸騰了起來。最先跳下水的曹雲和高超等人都是身受數十創,但他們仍然咬牙奮力搏殺,爲後面跳下水的人殺開一條血路。有的白甲軍才跳進水中,便被長槍刺中小腹,但他不顧肚腸翻出,依然舉着手中長刀亂砍亂劈,有的白甲軍才入水手臂便被砍斷,但他仍然飛身躍起,將身邊幾名周兵壓倒,勢若瘋狂的拔出腰間短刃胡亂攢刺,直到身上被長槍和長刀砍得稀爛。

周軍最後一口銳氣在這一陣白甲軍玩命的衝殺中散失了,岸邊的長槍還在不斷的攢刺,周軍稍退之後,岸邊的長槍兵也紛紛躍入水中加入了戰團。周兵抵擋不住,紛紛開始後退,剩餘的五百餘名周兵逃回岸邊,又遭到對岸白甲弓弩兵的箭雨問候,潰不成軍,四散奔逃,白甲軍齊聲吶喊奮勇直追了上去。

司超見狀心中大驚,正想策馬過去約束兵卒,哪知道身後一陣勁風撲至,他本能的一低頭,只覺得頭上一涼,頭上鷹盔竟然被打落,擡頭一看,只見一名白衣白甲的二十多歲青年正手持長劍勒馬轉回來,司超看清那青年面目,和別的白甲軍不一樣他用的是長劍,記起王文昭說過白甲軍統帥徐皓月喜用長劍,當下手中長劍揚起跟着十多步厲聲喝道:“你可是徐皓月?!”上次盛唐一戰,混亂之中司超也沒看清楚徐皓月的面目,是以有此一問。

那青年手中長劍一揮大聲喝道:“正是!司超!快快下馬受降!”

司超大怒催馬直衝而上,徐皓月也一夾胯下馬匹,催馬衝了上去,兩騎交叉而過之時,徐皓月躲過司超斜斬過來的一劍,手中長劍畫出一刀美妙的弧線砍在司超後背,司超翻身落馬,徐皓月勒住馬匹,策馬轉回去。司超背上中了一劍,但仗着甲厚,雖然受傷但不致命,摔下馬來卻把他摔了個七暈八素,等到掙扎着站起來,徐皓月已經飛馬到了跟前,跟着徐皓月一個飛撲,從馬上躍下,將司超撲到在地,長劍架在司超脖頸之上,站起身後,看着剩餘的九名周軍騎兵厲聲喝道:“爾等主將已經被擒!快快下馬受降!”

剩餘九名周軍騎兵大駭,司超不顧長劍橫在脖頸之上,厲聲喝道:“快快衝出重圍,去向中軍稟報後隊消息!”徐皓月大怒,手成刀型猛的斬在司超後頸上,司超登時暈了過去。九名周軍騎兵不敢在廝殺,紛紛拔馬衝出重圍,童虎頭一聲呼嘯,帶着二十餘騎追了上去。

徐皓月將司超交給兩名白甲軍騎兵看押,自己又上了馬帶着八十餘名騎兵衝了上去,截殺周軍敗退的步卒。

白甲軍騎兵揮舞着長刀衝入周軍步卒散亂的潰逃隊伍中,這個時候騎兵追殺步兵的優勢完全展現了出來,白甲軍騎兵所到之處,周兵步卒紛紛被斬殺,身後的白甲軍步卒也追了上來,可憐五百周軍潰卒,被追出三裡地,終究跑不過白甲軍,被追上後或被殺死當場,或是跪地請降,幾乎全軍覆沒,只有少數十餘名腿腳奇快的周軍步卒逃了出去。

這一戰從清晨一直戰到午後,周軍五千大軍幾乎全軍覆沒,主將司超也被擒獲,輜重、糧草盡皆失去,白甲軍也死傷八百多人,其中有一百餘名精貴的騎兵。

徐皓月命人打掃戰場,自己獨自一人來到翟葭溪旁,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他怔怔的看着溪水裡漂浮着密密層層的屍骸,周兵的也有,白甲軍的也有,其中不少白甲軍在幾天前還是活生生的,還和自己說過話,還一起吃過飯食,還一起唱過歌的,現在卻已經成了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屍體,想到這裡徐皓月忍不住跪倒在地,悄悄的留下淚水來。正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難道自己是再用這些屍骸、鮮血堆砌自己的名將之路麼?還是像自己對他們說的那樣,他們都是爲了自己賤民的尊嚴而戰死?!這一戰白甲軍死傷如此慘重,徐皓月在看到將翟葭溪塞得滿滿的屍骸之時,第一次對自己的信念產生了動搖,尊嚴真的比性命還重要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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