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清楚,我的心就“突”地一跳。難不成“過去”也和“未來”一樣,並非固定不變,而是在不斷地變化,有許多的“過去”?歷史不是固定的,過去在不停地變化!
“對您丈夫的過世,我感到很遺憾。”我說,“不過,您是否知道,您前夫也已經去世了。”
“我聽說了。”
“有一點您可能不知道,楊展是在我面前跳樓的。”
電話那頭沒了聲音。
“我想拜訪您。楊展死前對我說了一些話,讓我對您先生的自殺產生了懷疑。”
“對不起。”她遲疑了一下,然後說,“您是?”
我自然是先報過家門,但她顯然對我已全無印象,壓根沒聽進去,這時略有些狼狽:“我是《晨星報》記者那多,跑文化口的,去年的時候還來您家喝過次茶……”
“您是記者?”她確認般再問了一次,然後同意與我碰面。
四小時後,還是在當年的那個客廳裡,還是在當年的那張茶几邊。沒有中規中矩的茶具,只有兩杯袋泡茶。熱氣嫋嫋間,我與未亡人談論起她死去的丈夫,小小的空間裡,有孤寂彌散。
這時的她,望之即是四十許的婦人了。
“應該從我收到請柬說起。在那之前,我只見過楊展兩次。第二次,還是在您先生的葬禮上。”
我把那個晚上發生的一切,娓娓道來。舒星妤聽得很認真,也許她已經從別的什麼渠道瞭解到一些,但又怎麼比得上我這個親歷者說起來清楚。
當我說到楊展毫不猶豫地開槍,並且讓那些人脫光了站到露臺上時,舒星妤蹙眉搖頭。
“怎麼?”我問。
“哦,沒什麼,您請繼續說,我只是有些意外。”
“意外?我多問一句,在您印象裡,楊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儘管我們早已離婚了,但還是很難想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並不是說他是怎樣的好人,而是,他從來不和人正面起衝突,如果要報復,那也是背後放箭,使陰謀詭計。他和傳良是完全不一樣的兩種人,傳良是那種氣上了頭會揮拳頭的男人,楊展其實……”
“很?”
舒星妤點頭:“對的,恨極了,他也就是在肚子裡詛咒。他請去的這幾個人,其實我是知道的,楊展對他們背底裡咬牙切齒,那是宿怨了,可是當面碰到,還不是笑呵呵裝得沒事人一樣。”
“但現在誰都這樣,如果不是準備破釜沉舟,誰會當面讓人下不來臺呢。楊展也是因爲要自殺了,在死之前發泄一下。”我說。
“自殺……”舒星妤雙手放在膝上,微微低下額,半闔起眼,凝望几上那未喝過一口的茶。她當然不是在看茶,眼神落到的,是不知多久之前的往事,和心中翻滾起來的複雜情緒。
“以您對他過去的瞭解,他有自殺傾向嗎?”
“一般來說,他可是個惜命的人呢。”舒星妤輕輕搖頭。
但這“一般來說”,又是從何而來,像是有未言盡之意啊。
“那天晚上,後來發生了什麼,您在電話裡說,他……他承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