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230.看我怎麼整他就完了
柳如影腳步匆匆跟在陳涯身後，心裡還在擔心這樣隨便進別人家是不是有點不好。
窗邊的淡藍色亞麻布窗簾不安地飄動，有點髒；桌面上的塑料桌布油膩膩的，上面印着史努比的卡通頭像；地面上散亂着銳利的白色瓷片，踩上去嘎吱作響。
這是個一眼看過去就望得到底的公寓房間，女人就站在客廳裡，在激烈地比劃着什麼，情緒激動。
那個男人就坐在拐角的牆邊的地上，腳邊全是碎瓷片，身上還穿着黃色的外賣員制服。
他看上去二十七八歲，相貌清瘦，喉結突出，放在膝蓋的雙手上，拇指和虎口處都有厚厚的繭。
“揹着我去給女的送花是吧？你怎麼敢的呀？”那女人聲音撕裂，在這間小小的房間裡震耳欲聾。
男人說：“不是給女的送花，今天是她的忌日，我只不過是去祭拜而已。”
“重點是這個嗎？我說的是，你買花不花錢啊？”女人吼道，“你不存錢結婚啦？伱到底想不想過，不想過你去跟你媽說，說你要跟我分手！”
男人皺眉：“我這個月的錢會如數交給你的，買花的錢，我兩頓不吃飯，就省回來了。”
“涯哥。”
崔凌峰眼睛一暗：“我的駕照借給我叔，他把分給扣完了，吊銷了。”
看着他的背影，陳涯皺了皺眉。
柳如影點了點頭，她在心裡暗暗又記住了一個知識點。
他們都是聽過子彈穿過耳際傳來風聲的人，殺人的時候還會考慮彈殼落地聲音太響，下意識伸手去壓。
陸清璇半信半疑地看着陳涯。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辦公室裡人都聽到了，幾乎所有人目光都望向了呂元武這邊。
“你還真想自己在這邊做點什麼出來？你懂新媒體嗎？”
呂元武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表情稍感欣慰，接着就接通了電話。
陸清璇揚了揚眉毛，道：“是嗎？你讀哪個大學？”
“近兩年裴虎找過你嗎？”陳涯問。
崔凌峰還坐在原地，眼睛直直看着前面，陳涯已經拉着柳如影走了。
後來她才發現，之所以她沒有安全感，根由是陳涯長相太帥了。長得太帥的男生沒來由的生氣，肯定會讓旁邊的女生心慌的。
陳涯倒是一點都沒注意。
陸清璇說：“其實，按照家族的意思，你過來並不需要真的做出什麼成績，剛纔呂主管的意思，倒是更接近太奶奶的意思。”
崔凌峰說不出話。
只不過，這些伎倆她早都領教過不知道多少回了，換個人用出來也不會讓陸清璇感覺到驚喜，只會讓她審美疲勞而已。
兩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交鋒，互相探着對方的底，各有各的精彩。
“其實吧，我聽家族那邊說了，您兩位是沒有新媒體運作經驗的，這種事情走個過場，稍微瞭解一下就行了，沒必要搞得太興師動衆。”
實際上，小崔的女友命不久矣，是大家早就心知肚明的事情。漸凍症在今天依然是令全球所有醫生感到棘手的不治之症，何況是在四年前？
第二天，陳涯給陸清璇打電話，說是要去視察雲上京華。
旁邊員工問道：“來的人背景不大？”
崔凌峰看到陳涯，笑着笑着就哭出來了，一個大男人眼淚稀里嘩啦的。
在看到站在路邊的崔凌峰後，他臉上終於浮現了笑容。
……
那是四年前的今天，他突然在手機上收到了他的短信，上面只有很簡短的三個字：
“她走了。”
柳如影好奇地看着他，問道：“你不見你的朋友嗎？”
這絲憤怒就好像空氣裡的氦氣，察覺不到卻又無處不在。這讓柳如影突然很沒有安全感。
“嗯？”柳如影微微一愣。
呂元武笑得已經有點勉強了，他只聽說陸家會來個太上皇，沒聽說來的人要問得這麼細，說道：
“我們實行扁平化管理，一共四個組，採寫組、美工組、文案組、策劃組，平均每組3~6人，都是由我直接負責。”
“你這話沒有當着呂元武的面說，我真是謝謝你了。”陳涯說。
“鋼琴家？”
他把車窗搖下來，崔凌峰走過來，喘着氣，說：
“涯哥，我想明白了，我還是想跟你幹。”
呂元武擺了擺手，說：“別急，我問問清楚情況的，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她有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了。
“涯哥，我沒機會了。”小崔說。
旁邊的員工問道：“呂總，家族那邊真要派人過來嗎？”
陳涯說完，柳如影回過頭，看着陸清璇認真道：
“那麼，我們的陳大鋼琴家是怎麼選中你的呢？其中肯定有理由的吧？”
陳涯卻沒有像《英雄本色》裡面演的那樣也嚎啕大哭。
“武藝擱了幾年了，還能打麼？”陳涯問道。
同時，她們也在仔細觀察對方的相貌和妝容。
陳涯和柳如影站在門口靠裡一點的位置。聽到他們的對話，陳涯這纔想起來，今天好像確實是小崔初戀女友的忌日。
陸清璇道：“難道不是嗎？”
坐在後排的兩個女生越聽越離譜。
“呵。”陸清璇不屑一笑，伸出兩根手指揪住他的袖子，修長的脖子光滑潔白，貼在他耳邊小聲說：
“你別忘了，你可是答應過，不要在這裡亂搞的。”
呂元武小聲說：“家族的子弟是這樣的，眼高於頂的，過來就想給下馬威，剛纔你沒注意嗎？他是想來找事立威。”
多年以後，仰辰公司成了行業龍頭，成長速度令這個曾經的南越偷渡客在一羣世家精英、名校驕子之間都鶴立佼佼。
儘管陳涯的表情一直都是撲克臉，聲音也理性得像穩定輸出電源在示波器上的波形一樣，可她還是從中察覺到了一絲微妙的憤怒。
說完，他也不多解釋，繼續往裡面走，進到辦公室裡面，十來號人都在電腦前忙自己的。
他一邊開車，一邊留意着路邊。
他怔怔地看着陳涯，眼淚突然就冒了出來。
“行。”陳涯說，“上車。”
兩人坐在小區外面的24小時便利店，陳涯給他的朋友發了短信，過了半個小時，那個穿着外賣服的男人出現在了店門口。
“京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學姐是在伯克利？”
“介紹一下你們的組織架構。”
“你要是能省回來，爲什麼每個月不多上交這麼多？……”
那人身穿灰色西裝，是個圓臉，長得矮，臉上肉很多，看上去油頭粉面的。
另外一邊，呂元武走進了隔壁辦公室，旁邊一個員工走了上來。
“呂主管，不管新來的什麼背景，我都跟你混！我是你的兵！”
陸清璇心中十分不快，傲嬌地“哼”了一聲，自己拉開後車門坐了進去，雙腿交疊放下，倒覺得舒適。
“不大，”呂元武表情輕鬆，“這件事是我們誤會了，家族那邊就是讓人家過來鍍個金，沒別的意思。”
“這樣說他是不是有點殘酷？”兩人走出店後，柳如影才小聲問，“我感覺他不是壞人。”
長得漂亮的女生到哪兒都賞心悅目，就是不知道跟陳涯是什麼關係。
“你不知道？”
坐在副駕駛的柳如影拘謹地朝陸清璇點頭問了一聲好。
“看來這位有點不配合啊。”
……
“我的實習秘書。”陳涯雙手握着方向盤，都沒有看她，伸手往後面指了指，“你坐後面。”
“不是，”陳涯說，“我過來可不是爲了來體驗被架空感受的。”
陳涯雙手合攏，手指交叉，道：
“你不是在旁邊盯着嗎？我要是哪個動作不合理，你報告給太奶奶就是了。”
在陳涯告別了裴虎和小崔之後，他分別給過兩人一筆錢，裴虎用那筆錢建立了仰辰，而小崔用把那筆錢交給了醫院。
掛了電話，“雲上京華”的負責人呂元武的臉黑了下去。
這種人怎麼可能是好人？
柳如影看着他的側臉，突然覺得有點心慌。
兩個女孩彼此都在心底暗暗稱奇，陳涯到底是從哪裡找到這麼多漂亮女生的。
“他應該不想在這種場合跟我見面，”陳涯說道，“面子是自己掙來的，但保護朋友的面子也很重要，那女人不懂事，我不會不懂。”
呂元武坐到了旁邊的桌子上，手指盤來盤去，說道：
陳涯望過去問道：“怎麼了，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陳涯道：“略懂。”
……
從好處想，後面的空間還大一些，不是坐着更舒服嗎？
陳涯一皺眉，道：“這叫什麼話？我可沒聽過有這麼說。說了我我過來是接管，你們的業務不給我瞭解，算什麼接管呢？”
“她是誰？”陸清璇皺眉毫不客氣地指着柳如影問道。
“我……”
陳涯又問道：“你把賬號策略和企劃方案拿給我，順便，過往精彩案例也拿給我看看。”
一個員工跑過來，對呂元武表忠心：
“給你半個月的時間，考回來。”陳涯說，“你還是回來給我開車，明天我打電話，你要是沒有出現在我指定的位置，我就當從此以後沒有你這個人了，再也不會見你。”
“我只負責執行老闆的意思，老闆具體什麼意思，我從來不多問。”
“相比起裴虎，我本來更看好的是你，”陳涯說，“你更有底線，也更善良，你應該成功的。這不是屬於你的生活。”
他只覺得身爲前野戰49軍第7偵察連最好的兵，曾一個人擊殺7名喀爾廓僱傭兵，跟他並肩躲過8次暗殺的人，不該過現在這樣的生活。
“你居然還有秘書，我承認我低估你了，”陸清璇說，眼睛一直通過後視鏡打量副駕駛上的柳如影，“你的秘書看起來年紀不大啊。”
“小崔，”陳涯說，“你寫給我的信裡不是這麼說的。”
“和你一樣大。”
這世界上永遠是投資希望的行業最賺錢，比如說彩票，又比如說醫院。
“嗯哼，你是京大在讀學生？怎麼學不上，來給他當秘書了？”
陳涯他們上去的時候，一人滿臉笑容地迎了上來。
呂元武有點猶豫道：“那些都是很早的資料了，對現在的賬號運營已經沒有多大的指導作用，那也要看嗎？”
呂元武摸了摸頭，笑着說：
“哎呀，你看我這，說是跟我說了，可沒說這麼快啊，我們的賬號每天更新任務很重，一天都離不開人……”
崔凌峰嘿嘿一笑，說：“能。”
“對，你看他拿着資料看，其實他看不懂的，只是做個樣子。”
他不由得重重嘆了口氣。
陳涯揮了揮手，說：“你理解錯了。”
“我叫柳如影。我以前聽說過學姐的名字，早就聽說您是個很瀟灑的人。”
掛斷電話之後，她粉色的薄脣勾出一個略有些刻薄的笑容，就好像笑這個男人的舉動全都在意料之中。
而小崔的女友還是離開了世界。
“你們好你們好，我是這裡的負責人呂元武，早聽說家族那邊要來檢查工作，我們今天都做好了準備，就等着你們過來呢。”
“能打就行，等會兒說不定會打起來。”
接着，他的表情低沉下去：“要是事少，大家都開心，要是事多，就架空唄。”
陳涯揹着手說：“我不是來檢查工作的，我是來接管工作的，俞太奶奶沒有跟你說嗎？”
陳涯擡眼看了看指着小崔痛罵的女人，眉眼間似乎跟小崔曾經那個初戀女友有幾分相似。
陳涯直接走到最前面的經理座位坐下來，靠在椅子上轉了半圈，說：
先是把自己拖下水製造共同話題，接着又藉着一起工作的名義約自己出門，一套接一套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而柳如影只是並着手站在一旁，默默觀察着陳涯的一舉一動。
崔凌峰二話不說，就過來打開了副駕駛，看到副駕駛上的柳如影，微微一愣。
接着看到跟在陳涯身後的柳如影，他又是眼前一亮。
“好人犯起蠢來，有時候比壞人還要可恨，”陳涯說，“好人的軟弱就好像商店裡的加價購一樣，絕對不是必要選項，並且會讓人感到噁心。”
陳涯曾經跟兩人都說過，你們兩人如果敗，那就是敗在兩個的女人身上，可偏偏兩人執念太深，都繞不開自己的劫。
柳如影果斷鬆了安全帶，跑到後面跟陸清璇坐一排了。
他轉頭對柳如影又說道：“男人的尊嚴不只是虛榮，它也是力量的源泉，男兒膝下有黃金不是說說而已的，所以聰明的女人在外人面前，永遠都會給自己男人面子。”
“嗯？馬上就過來嗎？好的好的……沒問題……那當然歡迎……”
呂元武跟在身後，一聽他這麼說，等他一轉身，臉就垮下去了，心中暗道，拽什麼拽。
呂元武表情放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怕什麼，我開玩笑的。”
說完，呂元武懶洋洋起身，走到隔壁辦公室去了。
打完電話後，呂元武的表情好多了：“行了行了，沒事了，大家散了，都各搞各的。”
“想自己一個人爛在角落裡是吧。”陳涯冷冷看着他。
“他找過我好幾次，我、我不想見他。”崔凌峰說，“我這個樣子，以前的朋友都不想見……”
那員工低聲問道：“怎麼了？他們怎麼來這麼快？”
略微打扮了一會兒，她穿着寶藍色長裙出了門，陳涯那輛雷克薩斯停在門口已經等了一會兒，她伸手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才發現副駕駛上還坐着一個女人。
“只是兼職而已，不影響學業的。”
陳涯點頭道：“要啊，瞭解你們的賬號當然是要從源頭開始瞭解起。”
“嗨，您這話說的……我給您去找還不行嗎？”
“去後面。”
“咳咳。”陸清璇在一旁清了清嗓子。
員工道：“我懂，敲打是吧？”
“喂，表舅？是我，我就是想問您個事兒……”
陳涯衝柳如影說：“你去後面坐。”
陳涯想了想，問道：“你還會開車嗎？”
車子開到鏡湖區天虹寫字樓下面停下來，這棟寫字樓上有很多知名工作室，雲上京華租了12樓的半層。
他拉着柳如影退出了房間，朝樓下走去。
“就是啊，派過來的人要是球都不懂，以後還怎麼開展工作啊？”
底下的員工紛紛說道：
“這家族也太不像話了，我們做的好好的，派人過來摘桃子呢？”
何況他本來也不算什麼好人，他和他都是。
兩個女人表情鬱悶地看着前面系安全帶的小崔，兩人都覺得，自己人生當中還從來沒有這麼被不重視過。
旁邊的員工嚇了一跳：“啊？把家族的子弟架空？”
說完，他往後瞅了瞅，又壓低聲音說：
“也就是他們殺過來得有點措手不及，我是沒準備，不然高低反殺回去。”
員工有點擔憂地看着他：“畢竟是家族派過來的，不會給我們釜底抽薪吧？”
呂元武不屑地笑了笑，道：
“別想得太複雜，那個男的，底細我都摸了，其實很一般。”
“別擔心，他不是在這裡只搞三個月嗎？他要是安心當個太上皇，那就井水不犯河水，誰也別管誰，他要是不安分，這三個月，你看我怎麼整他就完了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