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天才的世界，凡人不懂
“拿過來我看看！”
說完，席文典才意識到自己有些不妥。
這是在別人家，他這麼急切地要看別人的東西，還一連聲催促，當然很不禮貌。
於是他稍微冷靜了一點，輕聲說：“能不能，把那兩個盒子打開讓我看一下？這件事情很重要！”
衆人向柳如煙望去，柳如煙輕輕點了點頭，有點費勁地把那個寫着“論劍”的盒子打開了。
躺在盒子裡的，是十幾枚鐵質徽章。
“這是……”
屏幕前的席文典把眼鏡推到更高，眯着眼說：
“把那個，中間那個，一柄小劍的那枚徽章拿過來，對，左邊那個，我看看……”
柳如煙把他說的那枚徽章拿出來後，席文典的呼吸明顯變得急促了。
她心裡也是這麼想的。
同爲作家，她知道那些小小徽章蘊含着的意義。
只有席文典的看法不同。
蕭情坐在地上，裹着輕薄絲襪的長腿歪放在地板上，嘴脣顫抖，目光震動。
蕭情抓住秦雲初，臉上掛着傾慕又別有所圖的笑容：“古籠和金鏞……不，陳涯，現在是在你公司對吧？”
“你一定要把他介紹給我，”蕭情說，“一定一定，一定要介紹給我！我想認識他！這是我一生的請求！”
所以，他堅信，金鏞還年輕，還會寫出更多開天闢地級別的作品，拔高整個武俠小說的巔峰。
古籠得獎也好，金鏞得獎也罷，當年的爭議，到了今天，只能在人們心中留下淡薄記憶。
可是，《鹿鼎記》又確實是整個武俠小說界的扛鼎作，不把獎發給它，又說不過去。
蕭情見過很多作家說自己不慕名利，可和陳涯比起來，他們是那麼的卑猥。
“不，金鏞是金鏞，古籠是古籠。”秦雲初糾正他們道，“他們都是陳涯的馬甲。”
她豐美的身體無力癱坐，好像全身力氣都被抽走。
接着，他又緩緩說道：
“第二屆，古籠已經得獎了，不給金鏞發獎，獎項的權威性就沒有了，於是，發給了金鏞的《神鵰俠侶》。”
他想起了第6屆論劍的大會，那也是倒數第二屆大會。
他們突然感覺很無力。
古籠，金鏞，他們的獎章，現在都在同一個盒子裡，和衷共濟，殊途同歸。
爭來爭去，兩個人到底誰厲害，爲了這個吵得不可開交，頭都要打破。
“第五屆，古籠宣佈封筆，出於對他的紀念，大家一致同意把獎頒發給他，徽章上刻着離別鉤，就是暗示着對他的挽留之意——他雖然離別了，但大家都想把他鉤回來。”
在馬甲背後那個人，已經突破了這層馬甲，飛昇到其他境界了。
現在看來，金鏞並沒有消失，消失的只是這個馬甲。
他開始真正將目光投向那些無法在歷史留名的小人物。
顧元珍捏緊拳頭道：“席老師，你就別賣關子了！這些徽章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才華橫溢、江海橫流，用了兩個馬甲，兩個馬甲都登頂巔峰，我從未見過如此天才之人。”
顧元珍點頭道：“我記得！當年，這個獎引起了很大爭議！論壇的人狂蓋了3萬樓，就是爲了爭金鏞和古籠誰更有資格得獎！”
之後金鏞銷聲匿跡，他還痛苦了很長一段時間。
席文典長嘆一聲。
這不是武俠，而是反武俠。
“才華橫溢、江海橫流”聽了這評價，蕭情說不出話。
“我每一枚都親手見過，摸過，怎能有假？”席文典說。
“古籠就是金鏞？”
秦雲初有點想笑，點頭道：“嗯，一定。”
可他偏偏用了兩個馬甲，給自己拼命上難度。
席文典也說：“是啊，天才的世界，我們哪裡能懂？”
“現在看來，古籠這個馬甲，是用來探索新寫法、新境界的，而金鏞這個馬甲，則是用來鞏固第一人地位的。”席文典說。
金鏞寫出《鹿鼎記》這部看起來放飛自我，一點也不武俠的“武俠”後，評委會很是頭疼，是否要把獎頒給他。
那想得到，兩個人竟都是同一個人。
把獎發給他，屬於自己打自己臉。
“金鏞……就是古籠？”
席文典臉上浮現出懷念的色彩，似乎回想起了那個武俠小說的黃金時期。
房間裡沉默了半天，只有窗外梧桐樹葉在風中呢喃。
如果他不用兩個馬甲，而是隻用一個筆名，豈不是比現在更要出名？
“嗯……對。”秦雲初被問得有些突然。
席文典點了點頭，說：“這個獎項是用來表彰那些出色武俠小說作家的，一共舉辦了7屆。”
席文典努力壓制着自己的聲線，讓聲音不要顫抖，緩緩道：
“之所以讓你們打開盒子，是因爲，我認得那個盒子。”
“他們……不，他，他爲什麼要用馬甲耍我們？”
何詩穎站了起來。
“第一屆是13年，民間對金鏞和古籠獲獎的呼聲都很高，最終，評委會頂着壓力，把獎頒給了古籠的《多情劍客無情劍》，以表彰他開了武俠先河。”
“爲了助推這波熱潮，數家出版社和一些權威雜誌聯合起來，曾舉辦過幾屆‘論劍大會’。”
而濃縮着那些所有爭議的獎章，就如同將歷史凝結成固態般，一枚枚並列排放在地上。
從左往右，徽章上依次是一把飛刀、一柄小劍、一把黑刀、一個拳頭、一把離別鉤和一頭犄角昂揚的小鹿。
她覺得有些熟悉，但是記憶不甚清晰。
“然後是那把離別鉤的……不是，是那個彎彎的鉤子的那枚。”
而在那之後，他甩在身後的武俠界，因爲失去了兩顆（其實是一顆）最明亮的星，而變得黯然失色。
在那之後，論劍大會只又舉辦了一屆，便黯淡收場。
何詩穎和顧元珍面面相覷，隨後一同說：
“論劍大會？”秦雲初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
……席文典足足點了6枚徽章，柳如煙將他說的那些都放在了地板上，一字排開。
大家都說，《鹿鼎記》的主角，武功不會，還下流好色，靠着銀子和溜鬚拍馬、圓滑處世，幹成了武林高手也做不成的事。
他們都已經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她表情看上去很不甘心。
“不、不會吧……”
“第三屆，古籠的《流星·蝴蝶·劍》和《天涯·明月·刀》實在太出彩，在小說成就上突破很大，特別是傅紅雪的刀，令人印象深刻，於是這一屆的得主便是古籠。”
顧元珍聲音顫抖地說：“席老師，這些獎章……是真的嗎？”
“十多年前，《多情劍客無情劍》和《射鵰英雄傳》橫空出世，引發了武俠小說的熱潮，開創了全新的小說流派。”
“請再把那把飛刀的徽章拿出來，嗯，就是左上角那顆。”
席文典越講，聽的人便越是震動。
“爲什麼啊！”
顯然，她已經意識到什麼了。
除了不慕名利以外，沒有任何其他解釋。
他認爲，金鏞在《鹿鼎記》中，已經不止將目光投向了那些皇親國戚、武林高手。
“哦！我想起來了，”顧元珍一拍手，“是發給武俠小說作家的！”
由此，蕭情長嘆一聲：“天才的世界，我們不懂。”
“第四屆是金鏞爆發的一年，《笑傲江湖》《天龍八部》都是那一年出來的，他成了毫無爭議的獲獎者。”
席文典還在回憶先前武俠小說盛況空前的日子。
可是其他人就不明就裡了，面對席文典和蕭情兩人的震動，他們有些摸不着頭腦。
“誰想得到，到了第六屆，金鏞留下一本《鹿鼎記》，也消聲匿跡了。這一屆獎章的主題是鹿，鹿在《鹿鼎記》裡，指的是天下芸芸衆生、黎民百姓。”
“還有那個降龍十八掌的……呃，就是那個手掌形狀的。”
現在看來，並不是武俠小說助推了金古二人，而是陳涯以一己之力，一劍斬出了武俠小說這個題材。
“只能說，天才的世界，凡人是真的不懂吧……”席文典喃喃道。
“老師提到過論劍大會。”柳如煙忽然冷不丁出聲說。
席文典聞言一喜，問：“是嗎？他怎麼評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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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