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海嘴裡叼着根吸管，對着柳如影打了個招呼：
“嗨。”
江心海櫻脣瑩潤，眼鏡如同一汪清泉，柳如影跟她對上視線，心臟如同吃了一記重錘，停跳了半秒。
“江、江天后？你怎麼在這裡？”
柳如影感覺自己聲音都在發顫。親眼見到江心海的大活人出現在自己面前，她自己比想象中還不淡定。
江心海微微一笑：“過來玩玩。”
今天她穿着一身白色長裙，公主氣質，但是她性格隨和，跟誰都能聊上兩句，親和力如同春風吹化了冬雪，柳如影也沒那麼緊張了。
秦雲初問到：“你同伴呢？”
柳如影這才一個激靈，連忙回頭呼朋引伴，把衆女都叫過來。
衆人見了江心海，紛紛緊張萬分地打招呼，陸茜子更是緊張得話都說不出口了。
她家裡有江心海和咫尺的全套專輯，她恨不得能一口氣全空運過來，讓江心海在上面簽名。
柳如煙一屁股坐在江心海旁邊，江心海瞅了她一眼，在果汁裡插上一根新的吸管，把杯子推過去分她一半：
“如煙，你怎麼也來了？”
柳如煙答：“就是來了。”
她眼鏡霧濛濛的，如同化霜時結冰的湖面，表情一本正經，淡定得像只白鷺。
柳如影微微動容。她沒料到，這位堂姐居然跟江心海都互相認識。
而且看上去還很熟。
“江天后還認識我姐姐嗎？”柳如影眨巴着眼睛問到。
“你姐？”江心海微微瞪眼，“這是你姐？”
柳如影點了點頭：“嗯，這是我堂姐。”
“你叫？”
“我叫柳如影。”
“咳咳，”秦雲初清了清嗓子，指着柳如影道，“這位是柳如影，如煙的爸爸是她大伯，她現在在北辰當助理。”
“助理？”
江心海一聽這個，來勁了，盯着柳如影的臉上上下下打量半天，然後耐人尋味地說了句：
“挺好啊，那傢伙挺會找啊，淨找漂亮的。”
柳如影抱住雙臂，對這句話頗爲不忿，江心海這話，意思就好像是在說她是靠長相進北辰的，於是小聲道：
“我也是通過了正常招聘程序才進北辰的，內部筆試成績是第一。”
江心海本意只是想調侃一下陳涯，意識到柳如影誤會了，連忙道：“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秦雲初又指向了人羣中的陸茜子，介紹道：“這位是陸茜子，是陳涯的繼妹。”
儘管她後半句聲音特地壓低了，但還是被陸茜子聽到了。
她頓時生出一種頗爲怪誕的感覺。
她沒有料到，在所有人當中，秦雲初居然第二個介紹自己，更沒有料到，自己被介紹的身份是“陳涯的繼妹”。
在她過往的人生經歷中，人們介紹起她，要麼是“陸瑞香家的姑娘”，或者是“陸家的後輩”，甚至還有“陳海的妹妹”。
但唯獨沒有被這樣介紹過——“陳涯的繼妹”。
沒想到的是，聽到秦雲初的介紹，江心海的眼睛瞬間變得明亮起來。
江心海把她拉過來，上上下下左右觀察，比剛纔對柳如影的審查還要仔細，最後嘿地一聲道：
“跟陳涯還真有幾分像！”
陸茜子弱弱地道：“你、你也認識我哥嗎？”
江心海嘴角一咧，道：“何止是認識？”
“？”
秦雲初笑了笑，對陸茜子道：“心海跟你哥認識很久了，也許比你還久呢。”
陸茜子點了點頭。
她突然想到，陳涯作爲北辰這樣大企業的老闆，跟江心海這樣的天后級歌手認識，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不過，她又看了一眼江心海，發現她還盯着自己。
陸茜子嚇得一哆嗦，趕忙離開視線，接着又偷偷看過去，發現她竟然還看着自己。
而且眼神還特別怪。
陸茜子咂摸了半天，都分析不出江心海那是什麼眼神，卻感覺那眼神很熟悉。
想了半天，她纔想起來：自己媽媽看着陳池——也就是自己的小姑的時候，就是這種眼神。
那是一種既不能說不親切，又有幾分敬而遠之，又好似很難處理相互之間關係的眼神。
總而言之……很奇怪。
秦雲初把在場的幾人全都介紹了個遍，衆人這才集體在雅座周圍落座。舞臺上的演出已經開始，不過是其他偶像團體的。
《偶像研習生》雖然現在也是一檔王牌節目了，但對於這些選手可沒有一點優待，她們在livehouse的演出，都是按照剛出道的偶像來的。
一開始只能和其他剛出道的團體擠一個場子，能吸引到多少粉絲全看本事。
秦雲裳還沒登場，江心海跟柳如煙有一搭沒一搭聊着，旁邊的人越聽越怪。
柳如煙平時能吭聲都是天下大吉，沒想到跟江心海居然挺能聊，她跟江心海說的話，比這十天以來跟柳如影等人說的加起來都多。
而且聽兩人的聊天內容，兩個人還不是一般的熟。
江心海將雙腿換了個方向，問道：“如煙你到日本來幹嘛的？”
蕭情幫忙她回答道：“日本文部省辦了個活動，請了國內一些作家過來旅遊。”
說完，她又壓低一點聲音道：“實際上就是請咱們過來唱讚歌，幫忙誇誇日本的風景啊之類的，提升旅遊業知名度，我嫌麻煩，帶着她溜號出來玩。”
江心海有些訝異：“那文部省的錢你們也不要了嗎？”
蕭情說：“錢嘛是要收的，活動嘛，是不去的，回頭隨便寫點豆腐塊應付差事就好。我不是爲了自己賺錢，我賺錢是爲了給雲裳兒打榜。”
秦雲初伸出了大拇指：“厲害。”
江心海說：“我好像知道那些尬吹日本的文章是怎麼誕生的了。”
蕭情連連點頭：“對對，有些作家寫反映國內的小說就是饑荒、吃煤什麼的，到日本來，小清酒喝着，小壽司吃着，感嘆日本真好。要真是個誠實的作家，幹嘛不寫自己收了多少錢？我覺得吧，挺沒意思的。”
“如煙不擅長做這種事。”江心海一邊喝着果汁一邊說，“她真的會寫她收了多少錢。”
“是啊。”秦雲初也點頭贊同，“如煙乾脆不要回去了，就在我們酒店住下吧，等決賽過後我們一起去北海道玩。”
柳如煙卻搖搖頭，說：“我想見見老師。”
“老師？”
江心海和秦雲初面面相覷。
柳如菸嘴裡的老師，只有一個人。
陳涯。
“你們見到他了嗎？”柳如煙問道。
江心海和秦雲初對視一眼，說：
“小秦見到了，我還沒有見到。”
蕭情連忙問道：“那位也在日本嗎？他來日本做什麼？對了，秦總，他還在您公司裡嗎？”秦雲初笑而不語。
她心中暗笑，想說人其實都塞到你眼皮子底下了，你自己卻想不到。
“老師？什麼老師？”陸茜子對柳如煙的過往一無所知，發出了智慧的疑問。
一旁的柳如影對堂姐的故事還是知道的，問道：
“就是那位教姐姐寫作的神秘作家嗎？他也在日本？”
頓了頓，柳如影盯着秦雲初、江心海和蕭情三人：“你們知道他是誰嗎？”
三個人都適當地沉默下來，臉上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
正在此時，舞臺上歌聲間歇，燈光黯淡下來，接着，秦雲裳出現在了臺上。
蕭情振奮起精神道：“到雲裳兒出場了！”
江心海微微一笑，翹起腿，道：“讓我看看她這回唱什麼歌。”
陸清璇也挺直了身子。
昨天跟秦雲裳發起了意氣之爭，她知道今天秦雲裳將演唱陳亮的歌。
她正想看看，那位被秦雲裳給出了極高評價的詞曲人，水平到底如何。
臺上的秦雲裳沒有廢話，舞臺上燈光黑暗，只有一束聚光燈打在她身上。
吉他聲起。
“曾經我是不安河水，
穿過森林誤入你心，
沒計劃紮營，擱下了是非，
一去不回……”
江心海的眼睛裡的光線在黑暗中流轉：
“芭樂？……也有點像流行搖滾。他的風格又開始多變了。”
秦雲初抿嘴笑了笑：“他這次綜藝的幾首歌，風格都完全不同。”
陸清璇眼睛緊緊盯着臺上。
秦雲裳是在用低音滑行，作爲一名女歌手有這種聲音，真的很了不得。
她回頭看了一眼江心海。
這裡還有一位天賦型選手坐在這裡，恐怕這對她來說並不算什麼。
秦雲裳在臺上一邊撥動着吉他，一邊接着持續展示低音，接着，重重撥動吉他，聲音完全打開，歌曲也隨之進入高潮部分：
“嘿！等我找到你，試探你眼睛，
心無旁騖的、相擁，
那是我，僅有的溫柔也是我愛你的原因，
在這悽美地……”
聽到這裡，江心海拍起了手，叫了起來：
“哇哦，嗨起來了！”
蕭情直接站了起來，打開手機屏幕，當場開始爲雲裳兒打call。
周圍其他人也忍不住抖腿或者搖晃身子。
秦雲初安心了。
剛纔還怕自己妹妹在衆人面前拉胯了，尤其是當着江心海的面。
好在她沒有讓任何人失望。
光是從低音域上揚到高音的部分，假聲拿捏得恰到好處。
即使在這種現場環境下，她的發揮也始終穩定。
場館裡，觀衆們也明顯燃了起來。
前面幾個出場的，都是剛出道的新人，而秦雲裳明顯實力跟前面的不在一個層次。
觀衆們也很快被這首歌帶動起來，整個場館的氣氛都嗨起來了。
江心海嘴角露出一絲壞笑，轉頭對秦雲初道：
“你有沒有覺得，這首歌也很適合徐湘瀟唱？”
“啊？”秦雲初一愣。
江心海舉起手機，鏡頭對着臺上的秦雲裳，一邊說道：
“我要發到羣裡，讓徐湘瀟也看看。看能不能把她也騙到日本來。”
秦雲初心態崩了：“還來啊！”
“對啊，幫你再拉個小天后過來，不好嗎？”江心海道。
秦雲初扶住額頭，半晌說不出話。
徐湘瀟再過來，她們那整個紅顏羣的人，就全都到這邊來集合了！
柳如影轉過頭，好奇地問道：“徐湘瀟和江天后都在一個羣裡嗎？你們平時私下有接觸嗎？”
“當然有啊，”江心海一邊錄歌一邊道，“天天都在羣裡聊天呢。”
“哇哦。”柳如影發出驚歎的聲音。
不過，和她所想的不同，江心海和徐湘瀟不是在音樂相關的羣裡。
她們只是天天在紅顏羣裡調戲陳涯罷了。
一首歌唱完，秦雲裳擦了擦汗，對着話筒道：
“謝謝，這首歌的名字叫做《悽美地》。”
“《悽美地》。”坐在臺下的陸清璇重複了一遍，“是一首好歌。”
秦雲初笑了笑，問她道：“陳亮水平不錯吧？”
“嗯，是不錯。”陸清璇點頭，“我承認雲裳有眼光，難怪她會盛讚。”
秦雲初暗笑，她知道陸清璇還端着，不太服氣，道：
“這首是陳亮十分鐘寫出來的，而且只是其中一首，還有兩首呢。”
江心海聽了，半笑不笑道：“是嗎？十分鐘就寫出來了呀？他之前還跟徐湘瀟說寫不出來呢。”
秦雲初咬住嘴脣，不敢接茬。
感覺自己又不小心把陳涯給賣了。
好在蕭情還沉浸在幫秦雲裳打Call中，沒有留意兩人的對話。
否則她肯定會驚訝：陳亮難道和徐湘瀟也認識？
臺上的秦雲裳放下了吉他，握住麥克風。
她今天穿着漂亮的蕾絲邊小裙子，跟吉他其實不搭，主要一點都不搖滾，反而更像那種粉粉小可愛公主型的偶像，放下吉他後顯得更可愛了。
秦雲裳說道：“下首歌的名字叫做《アイドル》，中文的意思是《偶像》。”
頓了頓，她又說道：“這也是陳亮老師創作的歌，我覺得它真的太適合了，簡直就像是爲了我量身而作的，我超喜歡這首歌。
“這是一首日語歌，我學歌詞花了好久好久，可能發音有點不準，請大家寬容一點。”
說完，秦雲裳深吸一口氣，頭頂的燈球開始閃耀。
她比出剪刀手放在眼睛旁，露出一個巨可愛的笑容：
“無敵の笑顏で荒らすメディア（露出無敵的笑容摧毀媒體）
知りたいその秘密ミステリアス（身懷秘密無比神秘）
抜けてるとこさえ彼女のエリア（冒失的模樣也是她的場域）
完璧で噓つきな君は（完美且充滿謊言的你便是）——
天才的なアイドル様（天才般的偶像大人）！”
江心海盯着舞臺上的秦雲裳，驚訝地瞪起眼睛。
“他還會寫日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