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後面,唐晨已經拉着兩個弟弟往這裡快步走來了,她快要走到凌容的面前的時候,突然停住了腳步,等見到凌容已經滿眼淚水的時候,才忍不住撲進了她的懷裡。
“娘,晨兒好想你!”
“娘……”唐瑾一向是跟着姐姐的,這個時候更是一個勁的往懷裡鑽。只剩下最後一個唐玦,見哥哥姐姐都已經不在了,東看看西看看了一下,突然大聲的嚎啕了起來,好像自己被人給遺棄了一樣。
唐晨一聽到小地弟在哭,立馬從凌容的懷裡站了起來,將唐玦拉拉了進來,還頗有聲勢的指着凌容道:“這是娘,喊一句來聽聽!”
唐玦有些陌生的看了凌容一眼,又望了望姐姐,卻將小腦袋一撇,喊道:“姐姐,糕糕~”
“……”西太后有些無奈的道:“你這三個孩子啊,各有各的特點,晨兒強勢,瑾兒溫和,這玦兒吧,不知道爲什麼就是特喜歡吃……”
凌容戀愛的拍了拍小兒子的腦袋,有些滿意的道:“能吃是福!將心思放到了吃上面,也就不會就去想其他的事情了!”
唐晗羿就有些不滿意了,他走上前來,將小兒子抱在了懷裡,“現在孩子還小呢,誰知道將來都會變成什麼樣!”
凌容掃了唐晗羿一眼,淡淡的道:“是啊,反正時間還久呢!我帶他們走遍大江南北之後,他們到時候想要做什麼,自然也就明確了!”意思就是,這孩子將來我是要帶出宮的,你就不要打這個歪主意了!
西太后聽着眼前兩個人的對話,忍不住看了一眼張寶蕊,卻見張寶蕊只是捂嘴笑,頓時心中放下心來,看來現在應該是凌容想要離開,而皇上不讓了……可是,她也不希望自己將來在這個宮中太過寂寞啊……
“咱們站在這裡也不太像話,走吧,進去說話!”西太后道,現如今好不同意團聚了,總得好好敘敘才行!
不知不覺,太陽已經漸漸下山,天邊的雲霞猶如神女織成的雲霞堆積在天邊,絢爛無比。鳳宸殿在冷清了十多個月之後,難得一次燈火通明,歡聲笑語充斥着整個宮殿的角落。
此時他們並沒有按照宮廷之中的規矩宴飲,反而是猶如一家人一般坐在了一起。當然,前提是唐晗羿派人去請了東太后東太后推遲累了不來之後。
西太后坐在凌容的身邊,而三個孩子卻將唐晗羿圍在了那裡,一直在纏着唐晗羿問各種的問題。
“你怎麼就那麼想離開嗎?”西太后突然問道,她覺得現在就是一個讓凌容徹底給出一個答案的好機會。
凌容看着手中的酒杯,裡面的千年釀紅色的液體猶如紅寶石一樣溫潤,燈光灑在裡面如同杯中攬了一杯的碎鑽。
許久之後,凌容才緩緩答道:“不知道!”
她確實是不知道,如果她沒有和唐晗羿一同去聖山的話,她一定是選擇毫不猶豫的離去!而現在,一同經歷了那麼多,生死與共相濡以沫過,以前的誤會也漸漸的解開,這樣離去,實在是令人難以甘心。
可是,在心中最深處,始終有一份恐懼令人難以釋懷!
那是來自前世臨死前的記憶,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一些細節她都已經忘記了,只記得當時自己心痛的快要被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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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不知道。
西太后見凌容的神色一直在變幻不定,不由嘆了一口氣,也許現在這個時候問這個確實是還早了些!雖然唐晗羿已經回來了,但是並不代表很多問題就已經解決了!
現在不過纔是剛剛開始而已。
晚宴散了之後,張寶蕊送西太后回去了,而唐晗羿則睡在了鳳宸宮的主殿,凌容帶着孩子在偏殿休息。
或許是因爲凌容喝醉了的緣故吧,而西太后的一番話又引起了她對往事的回憶,*之間,噩夢不斷。
夢中,她赤着腳走到了凌晨的長信宮,空曠的宮殿,粉色的紗帳隨風飄舞。在紗帳之後有宮女用香花放在四周,然後打扇將香味吹入大殿之中。
明明是那樣清甜的香味,可是她卻還是隱隱問到了一股血腥之氣。
而她也分明走到衆人的面前,可是他們卻好像沒有看到自己一般,都在有條不紊的在坐着自己的事情。
她隱隱的聽到在主殿內有人說話的聲音,便慢慢靠近了過去。突然門開了,她從縫隙中便看到眼前狼藉一片,空氣之中散發的是陣陣的惡臭。
她皺了皺眉頭,走了進來,卻發現這一幕是多麼的熟悉:凌晨衣衫不整的跌坐在地上,臉色已經慘白一片,額頭還有汗珠在一點一點的冒出來;而站在凌遲身邊的,正是一身明黃色龍袍的唐晗羿,他正看着前方,那張完美的俊臉扭曲成一片,眼睛已經一片通紅,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神色痛苦哀傷,還有濃濃的後悔。
她順着唐晗羿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那倒塌的牆後,半人高的甕已經碎裂散落開來,從那個甕中流出那種黃黃的屍液,在破碎的甕的中間,一個已經不能稱之爲人的人躺在那裡,那人的四肢被砍掉了,身上的傷口裂開,露出紛嫩的肉色。身體也已經死透了,可是她的眼睛卻睜的老大,眼角鮮紅的血液緩緩流了下來,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板上,“嗒——嗒——”,一聲聲敲擊的人的心扉。
那是上一世破碎的自己!
死的這麼的慘,這麼的沒有尊嚴!
凌容看着眼前這一幕,那種臨死之前的各種情緒一陣陣的襲來,包括對凌晨的恨、對唐晗羿的怨。
“踐人!”唐晗羿突然暴喝一聲,一腳將凌晨踢到了角落裡,他的雙眼紅的快要滴血一般,一副恨不得快要吃了凌晨的模樣。
被踢到一邊的凌晨一口鮮血吐在地上,她慢慢的爬了起來,看着唐晗羿的神情哀傷無比,“你果然還是忘不了她!三年了,她到底有什麼好,讓你這樣念念不忘。當年若不是她從中作梗,嫁給你的就是我了!”
“你給我閉嘴!當初我怎麼就聽信了你的鬼話,認爲她不想再見到我!凌容——”唐晗羿緩緩跪在了地上,悲慼的喊道。
“是啊!如果不是皇上你太過小心翼翼,又怎麼會讓我有機可乘!”凌晨好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哀傷的神色一掃而空,更多的是得意,“不過如今你們陰陽相隔,她再也不能阻止我了!”
站在兩個人面前的凌容,猶如自己看了一場鬧劇。
是了,當初自己因爲唐晗羿對凌晨*愛有加,所以漸漸的心灰意冷。接着被凌晨關起來,砍斷四肢,做成人彘,她一直都以爲是凌晨得到唐晗羿的授意……
眼前,唐晗羿已經緩緩站了起來了,他慢慢走到了自己的屍體面前,全然不顧周圍散發着惡臭的氣味,居然伸手將她的頭髮漸漸撥開放到了一邊,將她抱在了自己的懷中。
“凌容……”唐晗羿壓抑的嗓子聲音極低,“我還真是蠢,居然以爲冷落你就能夠保護你,卻忘記了你的心也會疼、忘記了你也會傷心。三年前我以爲你爲孩子的死恨我,便一直沒有出現在你的面前。可是,還是忍不住的想要知道你的消息,而凌晨會每一天將你的動靜全部說給我聽。我以爲……我以爲你沒有我真的過的很好……”說到這裡,他已經泣不成聲。
“你和我相濡以沫了這麼多年,我早就已經視你爲我的妻子。但是我的根基單薄,只能先廣納後宮平衡勢力,然後再將那些釘子一個個剔除,所以知道先將你放到衆人的視線之外,不想她們事事針對於你。我原本想着,等到朝廷安定下來,我便帶你去明州城去看風景。可是,卻已經再沒有機會了。”
“你大概還不知道吧!晨兒也是我的女兒啊,對於她的死,我又怎麼可能不難過呢!如今,你已經不在了,晨兒也離開了,只留我一人,又有何意義……”
最終,唐晗羿的聲音越來越飄渺,猶如天上的梵音一般徐徐散開,消失不見。
“凌容……凌容……”有人在用力的搖着她的身體,夢境猶如水中幻影一般散開,凌容漸漸睜開了眼睛,卻發現自己已經滿臉是淚。
“是不是做惡夢了!”眼前,唐晗羿目含擔憂,眉頭微蹙,眼睛中含着絲絲的心疼。
凌容看到他,想到了夢境的一切,鼻子一酸,當即撲進了唐晗羿的懷中,大聲哭了起來。
她不知道那夢境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只覺得,是上天讓她看到了事實的真相!上一世,他們已經錯過,而這一世,卻差一點再次錯過,還好,還來得及。
唐晗羿面對凌容突如其來的主動,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歡喜之色爬滿了俊臉。他環住了凌容,將她緊緊的摟進懷裡,好像想要將她埋入自己的身體再也不要分離一般。
兩個人溫存了片刻,凌容這次從悲傷之上緩過神來。
“是不是做惡夢了?”唐晗羿再次問道。
“嗯!”凌容點了點頭,但卻不說她夢到了什麼,只是依偎在唐晗羿的懷中,溫和的道:“突然覺得,原來錯過的東西,上天能再給你一次機會,就已經是憐惜萬分了。這些年,你累嗎?做什麼事情都煞費苦心,卻不被理解!”
她得到的迴應卻是唐晗羿將她摟的更緊了,“不累,我只是有些後悔!還好沒有錯過!凌容,將來我一定不會讓你癡心錯付!”
“嗯,我相信!”她相信能夠不噁心自己已經殘缺成那樣的身體,還將它擁入懷中的人,絕對不是那樣涼薄無情的人。而她的心,也真正的隨着這個夢境,對往事釋懷,重新接受了唐晗羿!
第二天,太陽起來之後,鳳宸殿所有的宮人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帝后的關係好像更進一步了。就連是相看一眼,都是情意綿綿。
這樣的情緒,直到皇后娘娘將晨妃給關押起來了之後。
長信宮內,原本的宮人已經全部都被驅趕在了宮殿的甬道上,一排排的跪在那裡,幾百個宮人,跪了滿地。
而凌容此時正坐在長信宮的主殿內,在她的下方,凌晨跪在死傷,雙眼狠毒的盯着她。
“你一定不得好死!”凌晨詛咒道。
而凌容卻恍若未聞,不得好死?呵呵,她已經不得好死過了一次了。而這一次,就算她不得好死,也要凌晨死在她的前面。
“姐姐,還沒開始呢,你就沉不住氣了?這可一點也不像你啊!”凌容淡淡道,“不過今天你確實是怎麼也逃不了了!”
“那我是犯了什麼罪?”凌晨問道,“難道你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處死我?就算你是皇后,也要拿出一個證據來吧!不然,可就成了濫殺無辜了!”
雖然說凌晨這段時間的動作確實是很大,然而偏偏唐晗羿回來之後,並沒有找到她的馬腳。而凌容自然就更沒有抓到她的錯誤。
聽到凌晨的話,凌容的嘴角漾開一絲笑容,“姐姐是沒有犯什麼罪,可是,姐姐在楚宮之中應該會很瞭解一個遊戲規則吧!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凌容你敢!”凌晨喝道:“你根本就不敢!現在因爲皇上失蹤了這麼久,前朝已經一片動盪。如果你將我處死的話,現在只會喊了後宮衆位嬪妃的心。後宮人心一散,影響到前朝,你這個皇后還當不當了!如果不想死的話,最好還是乖乖的做你的皇后。說不定將來,我還會讓你一輩子衣食無憂!”
“嘖嘖,到了這樣的時候姐姐你還是這麼的盛氣凌人!”凌容看向凌晨的目光有着一絲憐憫,她和她可以說是鬥了兩輩子了,“實話告訴你吧,難道你以爲他就這麼蠢?拋下整個還沒有穩健下來的江山,貿貿然的去祭祖?”
聞言,凌晨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慌。
“姐姐,網已經撒了,就在等魚上鉤呢!你說,到底會有多少魚會收上來?”
“魚若是多了,說不定他根本就不敢收!”
“姐姐又錯了,魚網住了就行,至於是現在撈起來還是晚點撈起來,都沒有任何的關係。只是分早晚的事情。”凌容搖頭,垂在耳邊的珍珠瑩瑩的閃過光,襯的眼睛越發的明亮奪目。
眼見着自己的威脅根本就沒有什麼作用,凌晨不由的着急了起來。
難道說她凌容現在真的是無所畏懼了嗎?
想到這裡凌晨暗暗的有些後悔,如果知道現在會是這樣的情景的話,當初那個時候她就應該早點脫離這個宮廷,而不應該爲了想看看凌容和唐晗羿兩個人最後的下場而留在這皇宮之中。
可是現在不管凌晨是如何的後悔都已經無濟於事了。
“姐姐,你說我應該要怎樣懲罰你呢?”凌容慢悠悠的道,看着凌晨臉上的血色一點點的消失,她的心中是絲絲的塊感。
原來,讓一個人在你的腳下臣服顫抖竟然是這樣的感覺,怪不得她凌晨那麼喜好權術。可是,如果不足夠強大,玩人者將來也不過是被人玩而已。
“現在已經是這個時候了,悉聽尊便!”凌晨之所以說出這樣的話來,也並非是因爲硬氣,只不過是因爲她知道,自己這麼長的時間以來,一直在給凌容使絆子,凌容不會那麼輕易的放過自己。所以,與其是苦苦的求饒,那還不如選擇拼一拼。當然,若是能夠有活命的機會的話,凌晨又怎麼會不願意呢!
“我從來都不知道我的姐姐居然這麼的好說話呢!”凌容微笑道:“不過呢,剛纔姐姐說的也對,沒有任何的名目就這樣處罰一個人,將來也不好說出去。那好,現在,就將所有的事情一件件一樁樁的說出來,姐姐你若是覺得我有什麼地方說的不對的,那就先請多多包涵。”言語之中,就算是凌容說的不對,凌晨也沒有辦法說出去,最後還是要乖乖的畫押,承認自己所犯的錯誤。
聽到凌容這樣說,凌晨已經是後悔不跌了。現在唯一能夠在這個時候將她給救出來的人就只有東太后了。
正在凌晨想着這些的時候,就聽到外面的宮人通傳道:“東太后駕到——”
聽到這個聲音,不管是凌容還是凌晨兩個人都是一愣。
“她怎麼來了?”凌容此時心裡是無比的惱火,她在一開始就已經吩咐過了,不管是誰來了,都必須攔在外面。而現在東太后卻順利的進來了……
有內鬼!
凌容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將衣服整理了一番,這才往外走去。
這個時候最歡喜的莫過於凌晨了,她原本以爲自己已經是別人的砧板上的肉了,卻沒有想到現在還有轉機。
看着凌容得意的一笑,她道:“妹妹,看來今天你是沒有辦法好好的收拾我了!”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凌容並不惱怒,她轉過身道:“能不能,可不是看你!難道你以爲東太后來了,便能夠救得了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