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不早不晚,偏偏在這個時候提及胡風啓的婚事,說不定其中有什麼陰謀,她不能掉以輕心。
胡風啓見尹夏神情嚴峻,知她是認真的。再度開口,繼續說道,“武皇有意將晴田指婚給風啓。”
這一句出來,晴田傻眼了。
尹夏雖沒表現出吃驚,卻也下意識地停住了咀嚼口中的糕點。
晴田向前邁了一大步,激動問道,“此話怎講?武皇怎麼會把晴田指給你?”
尹夏伸手拉住晴田,用力一按晴田的胳膊,“讓風啓公子把話說完。”
晴田得令,也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些過激了,退回尹夏的身後。
“風啓本以爲武皇今日召見是詢問邊關事宜的。可武皇今日見到風啓,隻字未提,反而開門見山,說了風啓的婚事。”胡風啓接着往下說,“晴田是夏妃娘娘的貼身侍女,亦是夏妃娘娘的好姐妹,武皇想要給她尋門好親事。武皇是這麼告知風啓的。”
夏妃娘娘的好姐妹?!
尹夏心中重複着。武皇竟會關心起她的好姐妹?先不說晴田到底是不是她的好姐妹,單從他之前對晴田的態度,他怎麼可能這麼好心?
不可能!武皇並不是善男信女!這樣做,一定另有目的!
“你答應了嗎?”尹夏眼窩一深,“確定將晴田指給你?”
晴田雙手收緊,她也在意這個答案。
“武皇說不急,讓風啓好好考慮。”胡風啓如實回答,“武皇態度和氣,語氣和緩,並不是夏妃娘娘口中所說那般,冷血無情。”
尹夏眼眸微閉,武皇竟然用這樣的方式拉攏人心!
“這麼說,風啓公子是覺得我在說謊了?”尹夏眉目輕挑,反問道。
胡風啓手執摺扇,在尹夏面前輕輕擺動着,“夏妃娘娘就這麼看風啓的爲人?”
尹夏嘴角一挑,繼續吃着糕點,吃完,開口,“如果你真是那樣的人,你就不會坐在這裡和我說這麼多了,不是嗎?”
胡風啓臉頰浮現了一個滿意的弧度,分析道,“武皇語氣和善,不排除想要拉攏風啓,與他同一陣線。有意撮合風啓與晴田的婚事,雖不知原因,可風啓認爲這事並不是如表象那般簡單,怕是其中另有蹊蹺。這事得再行斟酌。”
尹夏點頭,贊同胡風啓的分析。武皇不可能毫無目的做一件事,這次要晴田嫁給風啓,怕是另有算盤打着。
“拒絕這樁婚事,如何?”尹夏眼波流動,嘴角一咧。
如果說對胡風啓態度友好並讓他考慮與晴田的婚事,是武皇想要拉攏胡風啓;那如果胡風啓拒絕了這樁婚事,也就間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場;那麼如果胡風啓與晴田的婚事有助於他計劃的實施,武皇肯定會強行下旨的。
胡風啓雙眼芒光閃動,反問道,“夏妃娘娘是想看看武皇是否會下旨,強行要風啓娶了晴田?”
手指輕敲石桌,尹夏不回答也不反問。胡風啓很聰明,資質與她不相上下,她只問一句,他卻想到了全部。此人,確實是一個人才。
胡風啓視線停留在尹夏的手指上,明白了。
“風啓明天會再次進宮拒絕這樁婚事。”
晴田聽到這話,當下大大地鬆了口氣。可這廂剛放下心來,那廂又擔心起來了,如果武皇真的下旨賜婚,如何是好?
尹夏擡眼看向晴田,晴田的擔心,她自然是看出來了。單手一按晴田的手掌,提醒道,“可記得那日從夏府回來,我對你說的話。”
晴田全身一僵,她記得!她對尹夏說過,爲了夏風少爺,她願意犧牲自己!晴田幡然醒悟,即使嫁給了胡風啓,也是爲了夏風少爺所作出的犧牲。她現在已不屬於自己,是不能再計較這些了!
反握尹夏的手,告訴尹夏,她明白了。
晴田的決心,尹夏接收到了,那胡風啓呢?
“對於武皇的示好,風啓公子可有心動?”尹夏話鋒一轉,反問道。
風啓用力一甩,清脆的聲音,從扇子傳出,正氣回道,“風啓是東方家族的人,是夏族長一手調教出來的,是夏風的軍師,怎麼可能倒戈相向?”
尹夏拿起一塊糕點,遞給胡風啓,滿意地牽起嘴角,“既然是盟友,共吃一盤糕點,無礙。”
胡風啓接過尹夏手中的糕點,吃了一口。
尹夏與胡風啓分享自己盤中的糕點,代表着她信任他了。遞給他糕點,是想要與他結盟,而胡風啓接過並吃下,這說明他願意結這個盟。儀式落成,他們是同一陣線上的人了。
胡風啓帶來的消息,無疑讓尹夏稍稍緩下急躁的心。困擾她多日的煩惱,終於有所緩解了。武皇不出招,她反而不知如何做。敵在暗,她在明,不管怎麼防,都只會防不勝防。現在好了,既然武皇行動了,她可以見招拆招了。
尹夏拿出手絹,優雅地擦拭着拿過糕點的手,眼角餘光左右瞟着,“風啓公子,我們今日這一會面,武皇怕是知道了。”
她派人監視武皇的一舉一動,武皇自然也是如此。現在她和胡風啓在這裡面談,想必遲早會傳進武皇的耳中了。
“武皇該知道的。風啓是東方家族的人,當然是站在夏風那邊的。武皇今早的試探,不過是嘗試,不成功對武皇而言,也沒有阻礙。”
胡風啓輕輕扇着手中的摺扇,突然朝花叢方向平放,幾根細針從扇中射出,幾聲慘叫聲從叢中傳出。
胡風啓收回摺扇,慢悠悠地繼續扇着,“他們怕是沒辦法通報了。”
尹夏往花叢一瞥,“是無法通報了,可屍體還在那。風啓公子不怕武皇查到你嗎?”
殺人滅口,確實是阻止消息外流的最佳手段。可武皇是何等人物,況且屍體上有兇器,稍稍一查,兇手呼之欲出。不過尹夏對胡風啓此處,很是贊同,而元風啓這麼有心計的人,不會笨到惹禍上身。尹夏問出這個問題,只不過是想知道胡風啓如何明哲保身。
胡風啓伸手慢慢地收着摺扇,口中緩緩道出,“銀針上有毒。此毒無色無味,卻讓人屍體瞬間化爲水,剛好給花叢施施肥,促進生長。”一身寒意輕輕漫出,溫潤斯文的外表下,內在卻是一顆陰冷的心。
尹夏暗暗地吸了口氣。這手段,乾淨利落,毫不留情!屍體都消失了,武皇從何查起,這招夠徹底。還好他是友非敵,不然肯定會是相當棘手的對手。
晴田聽言,亦是一怔。要不是他親口說出,晴田完全看不出他是這樣冷血的人。如果說武皇是從裡到外殘暴的狼,那麼胡風啓就是披着羊皮的狼。相較於前者,他纔是真正的防不勝防。所幸的是,他不是敵人,而是朋友。
“我是東方家族的人,從小訓練出來的殺手。”胡風啓擡眸看向晴田,“來自於暗黑組織。”
暗黑組織!
晴田深吸一口氣,他與自己相同,從小便被丟進了暗黑組織訓練,怪不得能這麼無情地了斷別人的生命。從那裡出來的殺手,絕非善類,只聽從命令,其他一概無視。她現在理解了,爲何溫和的外表下是一顆冷血的心了。
晴田欠了欠身,“原來是同門師兄。”
胡風啓打量着晴田,說道,“如非夏風跟風啓提及,晴田也是暗黑組織的一員,風啓還當真看不來。”
這樣的質疑,晴田早已習以爲常。她是唯一一個從暗黑組織出來,而最不像殺手的人。殺手冷血無情,眼中只有命令,而她不是,她有情有義,眼中不止有命令,還有東方家族。而她沒有淪爲無情的殺人工具,全因有待她如妹的夏尹小姐和她仰慕的夏風少爺。在暗黑組織裡,每日伴着她的是,與夏尹小姐和夏風少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所以,在她從暗黑組織出來的時候,夏族長將她重新分配給了夏尹小姐。因爲他知道,她纔是真正爲夏尹小姐而活的,才能真正保護夏尹小姐。
“晴田是失敗的作品,夏族長才會讓晴田當夏妃娘娘的丫環。”晴田如實答道。
“風啓可不這麼認爲。”胡風啓眉頭一挑,“晴田是夏族長最滿意的作品,纔會將你留在夏妃娘娘的身邊。”
晴田沒有否認。這句話,晴田記得夏族長也說過……
“夏族長,對不起!晴田辜負夏族長的期望了。”從暗黑組織出來的當日,晴田便向夏族長請罪。
“何出此言?”夏族長坐於高位,拿着茶杯,慢慢地品着茶。
晴田跪在地上,低頭,“晴田無法割棄情感,是一個不合格的殺手。”
“晴田,你是本族長調教出來的,迄今爲止最滿意的殺手。”夏族長放下手中的茶杯,“有殺手的資質,又有忠臣的情義。本族長要的就是這樣的人。”
晴田錯愕,擡頭看向夏族長,一臉不解。
“晴田,尹兒能託付的人只有你。把尹兒託付給你,本族長才能是真正地放心。”夏族長語重心長地說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