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解釋給誰聽的。他看看小雅,小雅已經恢復淡然,焦倪琛哼一聲不說話。
焦倪青絲毫不見尷尬,摘下墨鏡放到西裝口袋裡,和焦倪琛對擊一掌,笑笑埋怨道:“大哥,昨天怎麼急着讓我過來,我從昨天早上忙到登機,直到現在還沒睡一個覺。”
焦倪琛當作忘了剛纔的畫面,笑道:“怎麼,你連大姐也不管了?我不叫你,你還不準備來是吧?”
兩人說着並肩往外走,小雅走在焦倪琛那一側,保鏢們在身後跟着。小雅又有黑社會的感覺了,爲什麼焦家的保鏢一定要穿黑色的西裝呢?看看,周圍人看過來的目光都戴了有色眼鏡,虧焦倪琛兩兄弟那麼自在。
她記得上次她和焦倪琛出來的時候是從專用通道走的,焦倪青偏偏喜歡賣弄風騷和大家搶道。
她腳步稍慢於兩人,斜過去一眼:哼,焦倪青,可讓我抓到你的小辮子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裝出那副“深情款款”的樣子!她有些慶幸焦倪琛也在,上次與焦倪青見面時他幾次對自己的騷擾都是在沒有焦倪琛的場合下,這一次他同樣收斂,只是沒有叫她“大嫂”而已。
焦倪青沒聽到小雅的腹誹,他伸個懶腰,再次戴上墨鏡,把青黑的眼袋遮住,也遮住了讓人探究的目光,小聲抱怨道:“焦先生在澳區又鬧事了,這次據說是與某個明星有緋聞。賭場上失意竟然去求個女人!出息!回頭還不是求我這個兒子!若不是他,我早幾天就過來……”他笑着說,嘴角的笑是惡狠狠的,是鄙夷的,說到“兒子”兩字恨不得往地上“呸”一口,口氣中盡是對自己“兒子”身份的唾棄。
小雅有些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焦倪青說的人大概是他和焦倪琛的父親,焦子甫。焦倪青竟然這樣鄙視自己的父親,而焦子甫竟然是這樣一個父親!
焦倪琛發現小雅本來不大的步子變得更慢了,他放緩步伐,隨他走的焦倪青也放慢了腳步,焦倪青看一眼小雅停住口,又瞧瞧焦倪琛的臉,面上帶出幾分彆扭。
“到底是父親,他怎麼玩怎麼鬧,你隨着他。他年紀不小了,這幾年不鬧,以後想折騰也折騰不起來了。”焦倪琛淡淡的口氣肯定了小雅的猜測。
小雅瞅瞅焦倪青,想起剛纔的畫面,頗覺得好笑。渣男難道還有遺傳?丁曉晃父子如此,焦倪青父子如此,面前的焦倪琛……她搖搖頭,不再想這個問題。
焦倪青本來是想說過來“揍丁曉晃”,見小雅在場,他收起玩世不恭的笑,也盡數收起臉上的不屑,問道:“大姐的情況到底怎麼樣?她住院的那天你們瞞着我,後來接到消息問的時候又說沒事,昨天你急着招呼我過來我還以爲出了大事!若不是爺爺再三說沒事,我昨天哪能看一場好戲?大哥,醫生到底怎麼說的?”
三人上車,焦倪琛和小雅坐一起,焦倪青單獨坐。
正面看焦倪青,果真見他下巴上有青黑的鬍渣,臉上的皮膚比以往鬆弛了些。看來他說的是真的,他真的一天沒睡覺。
就算是丁老爺子,小雅也會關心下,可是焦倪青,那就算了。她挺直腰板坐直身體,絲毫沒有關心小叔子的自覺。
“醫生說,過幾天大姐就可以出院了。等她出院,我把她送回家休養,到時你別去澳區那邊了,家裡有你在我好放心。”焦倪琛淡淡說着。
焦倪青笑笑,意味不明地看一眼小雅,輕“嗯”了一聲便閉目小憩。
小雅有些不可置信地轉頭看焦倪琛,不顧焦倪青在場,拔高聲音問:“我們不回去,還待在這裡幹什麼?”
我們?焦倪青眼皮半睜開,無聲地輕笑,又閉目不語。
“度蜜月。”
度你個頭!小雅氣呼呼地瞪焦倪琛一眼,鬧成這樣誰有心情度蜜月?焦倪青裝看不見聽不見的樣子讓她大爲光火,她不想在這人面前失態,說:“大嫂懷孕回孃家安胎,我們還在外面度蜜月不太好吧?怎麼也要回去照顧照顧她,不然傳出去別人會說我們不愛惜大嫂。”
她這話說得心虛,除了焦丁兩家,壓根沒人知道她和焦倪琛結婚,自然不會有人知道“我們不愛惜大嫂”。
“別人不會知道的。”
小雅一急:“可是我會擔心,畢竟大嫂這次胎兒不穩多少與我有關,不看到她平安產子,我不能安心。”
焦倪琛瞧一眼閉目的焦倪青,突然靠近她,貼着她的耳朵說道:“回去了我們要同房,還要住在焦宅,爺爺和媽媽/的眼皮底下。”
小雅條件反射地上半身歪向另一邊,被他嚇了一跳。
他又挪回身體,聲音恢復如常:“爺爺要求我們度完蜜月回去準備過年,大姐的身體在恢復,你不用太擔心,而且,小雅,這次的事與你無關,你以後不要這麼說了。”
說到最後一句話就有些命令的意味了,焦倪琛還掃過來一眼,鋒利的眼角似在不滿她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小雅明白,他並不是“寵”自己,而是不想減輕丁曉晃的罪刑。她囁喏着不說話,被他這一眼看得心裡慌慌的,兩人的身份無法讓他們處於平等。
她可真是冤枉焦倪琛了,焦倪琛那一眼的含義只是不想小雅內疚而已,他心裡的自責不比小雅甚至是丁曉晃少,那一天的安排出了岔子纔會導致後來的結果。怪只怪,他高估了丁曉晃上岸的決心,如果丁曉晃夠堅定,秦香香連靠近他的機會也沒有。
車行半路,焦倪青醒來不小心看到導航標,堅決要求焦倪琛先去醫院,然後他再到住處補眠,不答應他就跳車。焦倪琛無奈,只得先去了醫院。
小雅再次見識到焦嬌三姐弟的“和諧社會”。
--------------------------------------------------------------------------------------------------------------------------------------------------------------------------------------------------------
直到醫院,小雅也沒有與焦倪青說過一句話。他們進去病房的時候,焦嬌的主治醫師剛好給她做完例行檢查,丁曉晃殷勤地端茶倒水,焦老爺子正認真聽醫生的報告。
“焦嬌什麼時候能出院?”
“丁太很配合治療,恢復得很好,三天後再做次全身檢查,沒問題的話就可以出院了。焦老先生,我建議丁太保持愉快的心情,她恢復得好,可與普通孕婦相比,身體還是很虛弱。”
“醫生,謝謝你。”焦老爺子鄭重地說道,又關切地看着焦嬌,他這個孫女命不好。
醫生很有眼色地說:“是我應該做的。丁太,下午兩點我會再過來檢查,身體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要及時告訴護士,我會盡快趕過來。”
焦嬌點頭,丁曉晃道謝送出醫生,醫生衝他點頭卻沒有多說話。
焦倪青等他們忙完了才熱情過去和焦嬌擁抱,焦嬌伸出雙臂。
“大姐,我想你了,你要早點好起來,我盼着抱外甥呢。”
焦嬌嗔道:“你又出去拈花惹草了?”她微擡眼,越過焦倪青的肩膀瞅一眼小雅。小雅的面色沒有絲毫變化,她有點失望。
焦倪青放開她,嘻嘻笑兩聲,依次和焦老爺子、焦母打招呼,略過了丁曉晃,瞥到焦嬌投過來不滿的目光,他纔不情不願地說:“丁先生,你也在啊。”他和丁曉晃說話卻沒看他,自顧自脫下沾了香水味道的西裝,扔在遠處的沙發上。又有護工跑過去把西裝掛起來。
丁曉晃脊背僵硬,只“嗯”了一聲,看着焦嬌有些委屈,得不到焦嬌的關注,他無奈地給幾人遞上茶水。
焦嬌似笑非笑地看一眼焦倪琛,又對打招呼的小雅笑道:“小雅,辛苦你了,這幾天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女孩子家要注意保養,別再這麼跑來跑去了。”
她拉起小雅的手,讓她坐在牀沿上。
小雅觸到她冰涼的手有些驚訝,她低垂眼簾,學着護工那樣給她按摩雙腿,藉此避開那雙涼到她心裡的雙手,心裡有些發酸,焦嬌被丁曉晃折騰成這樣了:“大嫂,那些是我應該做的。我們是親人,應該互相幫助。”
焦嬌目光一怔,焦老爺子暗暗點頭,其他幾人沒想到小雅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話,一時大家心裡都有些感慨,只焦母目露不屑。
小雅微赧,她只是一時心有感觸罷了,侷促地說:“大嫂不嫌棄我老來打擾你就好了。”
“沒有。我是心疼你勞累,你看你眼袋都出來了。”焦嬌很快恢復如常,打趣着說,又牽起小雅的雙手,做出親熱的樣子。
小雅猜着可能是因爲她按摩得不舒服,因此也沒有勉強自己,趁着給焦嬌削蘋果的機會鬆開她。那種冰涼讓她心裡無端地升起愧疚感,她會忍不住回憶當日的血腥。
“爺爺,我累得你和媽媽跑這麼遠來看我,今天折騰夠了,我人沒事,你們也看到我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倒時差。”焦嬌對有些疲勞的焦老爺子說道。
焦老爺子點頭,站起來說:“好,我先回去。曉晃,你記住你的承諾。”他意味深長地說:“機會不是用之不盡的。”
丁曉晃目露堅韌:“爺爺,我記住你的話了。”
焦老爺子一站起來,除了焦嬌沒人敢坐着,他以焦嬌要靜養爲名把大家都趕走了,只有焦倪青死皮賴臉地留下來,外加一個得到接近焦嬌的機會不肯放棄的丁曉晃。
小雅把削好的蘋果給了焦嬌,也站了起來,焦嬌看看蘋果說:“我早上才吃了一個。小雅,謝謝你。”她轉手把蘋果遞給焦倪青,焦倪青“嘎嘣”一聲脆響咬在蘋果上,衝小雅微微笑。
小雅惡寒地打個抖,好像焦倪青咬在她的脖子上,泛光的白牙像是吸血鬼的牙齒。焦倪琛警告地看一眼焦倪青,直到小雅忙不迭答應焦老爺子去攙扶他,他纔跟在小雅身後最後出門。
焦倪青聳聳肩,無奈地攤手看着焦嬌,似在表達自己的無辜。焦嬌就不滿地瞪了一眼焦倪琛。
等所有人進了電梯後,焦倪青就把丁曉晃趕出去,丁曉晃得不到焦嬌的支持,又不敢大聲喧譁,更不敢與焦倪青動手,被強制性地扔出病房,孤零零地站在病房外面。
“大姐。”焦倪青心疼地叫一聲,雙手握住她冰涼的手,剛纔她與小雅之間的小動作他看得清清楚楚,瞭解大姐的人都知道,她只是貪戀一雙溫暖的手,或者只是不想小雅做出有損豪門媳婦的事。
焦嬌說了半天話也有些累了,安慰地笑笑靠在他肩膀上,任由他給自己暖手:“我沒事。”
她出事的那幾天沒讓焦倪青過來,是想等他消氣,不然衝動下的焦倪青比焦倪琛更陰狠。這些焦倪青都知道。
焦倪青澀澀地皺眉,旋即以清朗的音調把焦子甫的事當作笑話講給她聽,焦嬌也就真的當作笑話來聽了:“你大哥說得對,他總有折騰不起來的那天。”
她想起小時候受的苦,眼裡酸酸的,尤其是倪琛幾次差點喪命,焦子甫不管不問。她仍記得第一次見到倪青的時候,那個吊在窗戶外的小男孩是多麼無助。所有的不幸都來自於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所以,如今的焦子甫在他們眼裡只是一個笑話而已。
焦倪青環着她的肩膀,手中一緊,說道:“大姐,一條道走到黑不是唯一的辦法。”
焦嬌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說丁曉晃,可丁曉晃這些天的改變她看在眼裡,心裡又升起了希望。今天來看望她的人除了丁家人,沒一個是看好丁曉晃的,他們都認爲丁曉晃不過是故伎重演,可她心裡的那點希望之火卻是越燃越旺。
每個人都在用眼睛和行動告訴她,和丁曉晃離婚吧!
她好想哭,即使這樣她還是在維護丁曉晃的臉面,她也常常在問自己,爲什麼還要爲他着想?是她愛面子,還是因爲丁曉晃也愛面子?
焦倪青擔心她想起傷心事傷了身體,笑道:“大姐,醫生有沒有說我外甥是男是女?”
--------------------------------------------------------------------------------------------------------------------------------------------------------------------------------------------------------“孩子太小,還沒檢查。”焦嬌也知道自己不能動脾氣,努力綻出一個微笑,悄悄平復心情,“是男是女都好。”
她不僅流產過,還是高齡產婦,比一般的孕婦危險得多。
焦倪青手放在她腹部上,又俯下腦袋去聽:“不是說胎兒一般很活躍嗎?我怎麼什麼都感覺不到?”
焦嬌戳他腦袋:“那叫胎動,才一個月多點大,哪有什麼動靜?”
焦倪青嘻嘻笑,焦嬌便知道他是逗她開心,等他恢復到原來的坐姿,她低聲道:“倪琛和小雅的事……你看出什麼了沒有?”
焦倪青臉上的笑容消失,臉貼在她的頭髮上:“大哥喜歡小雅。”
焦嬌不說話,等他表態。焦倪青又說:“不過是個女人,大哥喜歡的人我不會動。大姐,小雅是與以前不同,不過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他說得很真誠。
“倪青,小雅不喜歡他。現在的小雅不是你的,她看到你與別人在一起沒一點變化,她也不在乎你。倪琛嘴上說要離開她,可心裡未必這麼想,他從未這麼猶豫過。有句話她說對了,親人要互相幫助。倪青,你要幫他下定決心,我不想看到倪琛將來有一天和我處於同樣的境地。他是個完美的人,要有個完美的妻子來配。”
“可是我若動手,會惹怒大哥。”焦倪青有些爲難,大哥的眼線那麼多,要想對小雅下手還真有些困難,“小雅周圍的保鏢是大哥親手佈置的,我靠近她五十米,不到半分鐘大哥就會知道。”
焦嬌說道:“小雅本來就是你的,你出手,礙着兄弟情誼,他不會太責怪你。而且,他一直在聯繫最好的心理醫生,想要幫助小雅恢復記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