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冬的夜總是那麼漫長,天色將明,遠處的地平線下緩緩的升起一絲橙色光芒,已經臨近辰時末,可太陽卻還未完全升起來,只能依稀看到一個殘缺的輪廓。
烏山巨大的山體在天穹反射的光裡清晰,和太陽升起相反的方向,連日裡聚集的雨雲開始退散,灰濛濛的天露出了久違的湛藍色。
烏風寨,訓練場上數百個穿着蒼青色戰甲的男人列好了方隊,身邊站着全副武裝威風凜凜的戰馬。
“大首領,弟兄們都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方隊前,一箇中年男子朝烏梟躬身。
“好,出發吧。”烏梟揮揮手。
“出發。”中年人大喝,整齊的上馬聲像是鐵甲震動,山寨裡戰鼓齊鳴。
烏風寨這一次近乎是傾巢而出,山道上數百人浩浩蕩蕩的騎着戰馬朝着烏山西邊疾馳而去。
山寨的大門轟然關閉,腳步聲在山寨的瞭望塔上響起,一身白衣的年輕人站在高臺上遠望,看着烏梟和山寨的弟兄們長龍般順着蜿蜒的山路奔赴戰場,神情悲憫,像是位送葬人。
“妙生。”身後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並不回頭,同樣是一身白衣的柳鳴走上來和他並肩而立。
“柳鳴。”妙生目光轉向空中,天邊太陽已經升起,像是一輪橙色的火球,溫暖的陽光在他的臉上鍍了一層燦爛的金色,好看而又美好。
“謝謝你,願意配合大哥演那齣戲,幫我們抓出了奸細。”柳鳴看着妙生俊俏的側臉。
“沒什麼,這是我該做的。”妙生聲音很淡,“雖然我並不喜歡他,可也不想自己長大的地方被人毀掉。”
柳鳴點點頭不再說什麼,他扭頭看向烏梟一行人遠去的背影,瞳眸裡有些莫名的光,彷彿在爲什麼人的死去而哀嘆,又像是忽然有些深不見底的悲傷涌了出來。
與此同時,烏山另一邊的連雲寨卻陷入了混亂。天色剛明的時候,連城鏞的近身親衛打開閣樓的大門,看到了令人驚悚的一幕。
連雲寨的四位首領,竟無一例外的被人割喉了,仔細勘察現場後,他們發現除了連城鏞略作反抗之外,其餘三人竟是連一絲掙扎的跡象都沒有,死的時候甚至連臉上的表情也未有什麼變化。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四位首領都死了,要是這個時候烏風寨來犯,可就大事不妙了。”議事大廳裡,四位身穿灰衣的老人臉色陰沉。
“唉,真不知道是什麼人跟我們連雲寨有如此深仇大恨,竟把四位首領一個不留的殺了。”某位老人流露出憤恨的神色。
“千嘯,不用假慈悲了。”另一個老人冷笑,“在座的幾位心裡不都是希望他們早點死的麼?”
“天月,話雖如此,可他們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我們縱使掌控了連雲寨,也沒有多少好日子可以過的。”名爲千嘯的老人收斂了裝出的憤恨神色,有些憂愁的說。
“不必擔心,雖然四位首領被人殺死的消息無法封鎖,但想來烏風寨得知這個消息也該是幾天後了。”天月老人笑着說,“這幾天的時間,足夠我們瓜分完連雲寨十幾年積累的財富,離開這裡了。到時候只要大家隱姓埋名,安享晚年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話是這麼說,但連城羽培養的血狼小隊怕是不會讓我們這麼做。”一個老人擔憂道。
“血厲,你的心是不是被這幾年的安逸生活磨平了,區區一個血狼小隊而已,殺了也就是了。”天月聲音森寒。
“怎麼殺,他們每一個的實力可都不比你我遜色。”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老人扭頭看向首座之上的天月。
“白沉,你似乎忘了我爲什麼叫天月了。”天月看着白沉笑,那個笑看來讓人不寒而慄。
“蝕月毒。”白沉一字一頓的念道。
“你竟還留有蝕月毒。”千嘯老人驚聲叫道。
“不用那麼吃驚,混這條路到了最後可沒多少人真能全身而退,自然要留一手。”
“很好,蝕月毒連王境強者都不敢沾染,只需一點點就能將血狼小隊盡數毒殺了。”白沉說完,閉上眼睛不再出聲。
“嗯,那我們得快點準備一下才行,否則時間一久,怕是會橫生枝節。”血厲說道。
轟轟轟,沉悶的巨響鋪天蓋地的涌來,四位老人同時扭頭,看向議事廳外山寨大門的方向。
一個年輕人慌慌張張的跑進議事大廳,氣喘吁吁。
“不好了,烏風寨......烏風寨來襲。”
“什麼?”天月猛的站起來,“怎麼偏偏是在這個時候。”
“走,出去看看。”他陰沉着臉向外走去。
山寨外,烏梟立馬於前,身後是數百位身穿蒼青色戰甲的大漢,亡命徒們的凶煞之氣連結成一片,空氣中無形的氣場朝着連雲寨的衆人壓迫而去。
“烏梟大首領,怎麼今天有閒情來我們連雲寨做客啊?”天月走上連雲寨寨門之上的木質城樓,大笑着說。
“怎麼是天月你這老匹夫出來說話?”烏梟擡頭,冷笑,“連城鏞呢?叫他出來。”
“抱歉,大首領他在閉關修煉,衝擊王境,沒時間接待烏梟大首領,您還是請回吧。”天月忍着怒氣。
“是嗎?天月你這老匹夫還真是會睜着眼睛說瞎話啊,連城鏞他們兄弟四人都死了吧。”烏梟淡淡的聲音在山谷裡迴盪。
“哈哈哈,烏梟大首領可不要胡說,我們大首領可是活得很好。”天月大笑,“你都沒死,他怎麼會捨得死呢?”
“天月,老實說你說謊的技術真的是很厲害,混到這個年紀也沒什麼作爲,臉皮倒是練得很厚。”烏梟輕笑着說,“實話告訴你吧,連城鏞兄弟四人是被我們烏風寨的人暗殺的,所以你就不必再裝了。”
“什麼,四位首領居然是被烏風寨的人暗殺的。”
“怎麼可能,大首領可是半步王境的強者,能這樣無聲無息暗殺他的人,至少得是王境級別的存在吧。烏風寨怎麼可能有那樣的存在?”
“也是,要是有王境強者存在,我們連雲寨早就被滅了。”
山寨裡有人竊竊私語。
“烏梟大首領,我勸你最好現在就離開,否則一會兒我們大首領出關,你再想離開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還在虛張聲勢啊。”烏梟搖搖頭,忽然大聲喊道,“連雲寨所有的人聽好了,你們的四位首領已經被我烏風寨派出的刺客暗殺,現在只要打開山門投降,本首領就給你們一個機會加入烏風寨,以往種種都可以既往不咎。”
“我數到三,若是不開山門,等山門被攻破之後,可就沒機會了。”烏梟舉起手來,“一。”
......
“二。”
......
“慢着。”沉悶的男聲炸響,鋼鐵澆鑄的山門緩緩洞開,一身血衣的男子手持大刀當先走出來,身後跟着三十六個同樣是一身血衣的男人。
“血狼。”烏梟目光凝重的叫出男人的名字。
“烏梟大首領,想破山門,那就先踏過我們的屍體吧。”
血狼橫刀而立,淡淡的說出豪言。
山谷的高處,南宮軒璘迎風而立,身後二十八位黑衣人單膝跪地。
“那個叫血狼的傢伙,還不錯嘛。”南宮軒璘露出一絲感興趣的神色。
“影魅,帶他們下去吧,按原計劃行事。”他笑笑說,“我去活動一下。”
“是,主人。”
影魅揮揮手,和身後的黑衣人同時掠下,無聲無息的落向連雲寨。
黑衣衛離開後,南宮軒璘身形一動,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山門前,烏梟盯着血狼眼睛微眯。
血狼小隊的實力他很瞭解,毋庸置疑那三十七個男人絕對是連雲寨除了連城鏞外最恐怖的存在,他們要是聯手絕對可以不懼任何一個半步王境的強者。
“大哥,現在怎麼辦?”黑猿靠近烏梟問。
“原本以爲連城鏞兄弟四人死了就可以不費一兵一卒拿下連雲寨,沒想到倒是忽略了這血狼小隊。”烏梟皺眉,他偏頭看向一邊的老人。
“靳叔,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老人沉吟了片刻,看着烏梟問。
“首領,你能確定連城鏞四兄弟真的死了嗎?”
“自然確定。”他帶着莫名的笑意說。
“可否告訴老朽首領是怎麼知道他們被人暗殺的?暗殺他們的人又是誰?”
“這件事靳叔你還是不用知道爲好。”
“首領這話是什麼意思?”老人皺眉。
“沒什麼意思,等連雲寨被破,靳叔自然就會明白的。”
“好吧。”老人無奈的笑笑,看向不遠處的血狼,同時又心生疑惑,自己等人今天來的時候似乎連雲寨根本是毫無準備的樣子,以他們的崗哨,不應該毫無察覺纔對。
山門外,血狼小隊和烏風寨對峙,巍然不懼。三十七名血衣男人身上散發出巨大的殺伐氣息,和烏風寨衆人的凶煞之氣分庭抗禮。
“看來只能讓我下場了,稍微拖延一下,等軒璘他們那邊行動成功後打開連雲寨的山門了。”烏梟說着,剛準備下馬。
“烏梟大哥,就讓我來玩玩吧。”南宮軒璘忽然從一邊的樹林裡掠出,“我對這個叫血狼的傢伙,還有些興趣。”
“既然這樣,那他就交給你處理了。”烏梟笑笑說。
“大首領,他是?”靳叔看着南宮軒璘的背影,問道。
“靳叔不是想知道是什麼人暗殺了連城鏞兄弟四人的嗎?就是他。”烏梟瞟了老人一眼,臉上的表情有些譏諷。
“這怎麼可能?”老人滿臉的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