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逆光而來猶如天神的羈景安，夜羽凡怔了怔。
他怎麼來了？
冰冷的心卻開始爲之雀躍歡欣。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他開始產生了這種無法控制的依賴？
夜羽凡撫着臉的手，突然被羈景安有力地握住。
“怎麼不打我電話？”
她呆了下，擡起眸，眼眶裡水霧氤氳，模糊不清地看着羈景安站在離她最近的地方，深眸緊緊鎖着她。
他眸裡閃動關切的光芒，令夜羽凡溫暖不已，輕輕動了動脣，“我，沒有想到……”
沒有想到父親會下狠心甩她耳光，更沒有想到父親會任由宸梓楓扇她巴掌。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下去，但羈景安卻聽明白了。
他蹲下身去，一手摟着夜羽凡的細腰，一手攙扶她的肩胛骨，把她用力從地板上扶起來，直接抱在懷裡，嗓音低沉柔和，“我會處理好所有事。”
“嗯。”夜羽凡窩在他溫暖的懷裡，擡頭對他笑了笑。
那雨過天晴般絕美的笑容，看得宸梓楓心裡嫉恨交加。
看向羈景安，忍不住冷冷一笑，冷嘲熱諷道，“原來是金帝集團的羈總，這可是我的家務事，你貿然插手，有些不好吧。”
羈景安摟着夜羽凡細腰的手緊了緊，臉上卻掛着平靜如水的笑，“發生這麼多事，難道宸先生還會執意不離婚？只要你們離了，凡凡就是我羈某人的女朋友，你們一個個的都朝她臉蛋上招呼，我作爲男朋友維護她，這不過分吧？”
話裡話外，就差點明瞭他就是要給夜羽凡出頭，你宸梓楓能奈他如何？
“你……羈先生不要欺人太甚？”
宸梓楓的眼神掠過羈景安攬在夜羽凡的纖腰上，瞳孔刺激得驟然收縮，他咬牙切齒逼着自己轉移注意力，只看着羈景安冷厲卻過分英俊的臉。
羈景安眸色泛寒光，“我倒認爲你當着夜老先生的面，掌摑凡凡的時候，纔是欺人太甚。”
“咳咳……”
夜振遠見羈景安摟着自己的女兒不撒手，本想走上去把她拽過來，聽到這句話，一瞬間僵在原地。
明明羈景安比他年輕很多，可氣勢卻駭人，在他面前，夜振遠莫名感覺到非常心虛氣短。
“夜羽凡，關於離婚，我希望你能找個時間，我們好好談談！就當好聚好散吧。”
宸梓楓勉強微微一笑，朝門外走去。
聞言，夜羽凡擲地有聲，“只要爸爸改了限制條件，我直接去民政局辦理就行，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
一件破事，牽扯了這麼久，她只想快刀斬亂麻，越快越好。
聞言，宸梓楓身體僵硬，停住腳步，看向夜振遠，“爸，您看？”
聽到宸梓楓的話，夜振遠轉頭死死盯向仍然靠在羈景安懷裡的夜羽凡，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凡凡，爸爸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到底離不離開羈先生？”
“我說不離開，你是不是就要和我斷絕父女關係？”夜羽凡的手指緊緊揪着羈景安的衣袖，淚水順着眼角不由自主跌落，“爸，我不管你打算怎麼樣，無論如何，我只有一個執念，就是和宸梓楓離婚。不離婚，我寧願死！”
聞言，宸梓楓身體晃了晃，眸底黯淡灰暗。
即使是夜羽凡把佘楠楠推道導致孩子流產，他也從未想過，真正要和她離婚。
“好，好，好！”夜振遠怒極反笑，大步走出去拿了份文件回來往夜羽凡身上一丟，說的很乾脆，“馬上簽字。”
十幾張紙紛紛揚揚，如斷翅的白色蝴蝶，憂傷地撲落在地板上。
夜羽凡白了白臉，低頭去看，只注意到幾個特意加粗加黑的字，斷絕關係證明。
斷絕關係。
盯着那幾個大字，夜羽凡的心臟像是被無數把尖刀，捅進去，拔出來，再捅進去，再拔出來，密密麻麻的小傷口，整顆心疼得鮮血淋漓。
她的眼睛酸澀到刺痛，“爸，原來你早就準備好了嗎？”
是從今天她的醜聞剛爆出來，就不想再承認她這個女兒了吧。
夜羽凡禁不住淚流如雨，卻硬是忍着沒有發出一點哭腔。
她和爸爸，爲什麼，會終於走到這一步？
看她無聲無息哭泣的模樣，夜振遠也忍不住老淚縱橫，“凡凡，只要你不離婚，離開羈先生，你就還是爸爸的好女兒。”
和女兒斷絕關係和來往，他的心裡，也不好受。
但只有這樣做，纔有可能讓凡凡迷途知返。
凡凡以前多乖多聽話，所有的錯事，都是羈景安唆使她乾的。
夜振遠心裡，恨毒了羈景安。
“爸，對於羽凡，我是真的不願意放棄的。”宸梓楓倏然多了一絲期待。
對於他的無恥，夜羽凡早就無話可說了，把目光緩緩投向抱着她的羈景安，就見他正目光冷靜地看着她，“想清楚了再做決定。”
這個男人的話，總是能輕易就觸動她的情緒。
夜羽凡攥緊了拳頭，垂頭看着腳下刺目的文件，整個人顫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
理智告訴她，簽了之後，她就能獲得新生和自由。
可那是與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斷絕關係爲代價，她付不起，也不想付……
身體止不住地顫抖，淚水止不住流淌。
如此兩難的選擇，她到底該怎麼辦？
羈景安眸光暗沉，薄脣貼在她耳邊，沉聲說道，“長痛不如短痛。”
是啊！
他說的對。
長痛不如短痛。
不簽字，註定以後日日夜夜都是過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我籤。”
夜羽凡慢慢蹲下身，把左手的食指放進嘴裡，用牙齒狠狠地咬破，找到最後一頁，在屬於她簽字的地方，把食指放在上面，用力一按。
按完後，潔白的紙張上面，印上了一個淡紅的她的指紋。
紅白相間，非常刺目的對比，卻又涇渭分明，一如她已經撕裂如碎片的愛情與親情。
夜羽凡定定地看了很久很久，才啞着聲音緩慢開口，“字我就不簽了，指印的效果是一樣的。”
她的名字，是父親和死去的母親翻爛了兩本字典才取出來的，她無法接受她的名字，和父親的名字，顯示在同一頁文件的對立面。
“你還真的簽了？”
夜振遠完全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