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電梯口,幾步之遙就是夜振遠住的VIP豪華病房。
夜羽凡咬住下脣,兩腿灌了鉛似的,沉重得移不開腳步,猶疑不決。
眼不見爲淨!
爸爸沒看到她,可能還不那麼生氣,萬一見了她之後,又氣得心臟病發作……
爸爸大概正在氣頭上,她是進還是不進?
夜羽凡左思右想着。
羈景安漆黑的眸子掠過一抹暗芒,低下頭凝着她溼潤的水眸道,“需要我陪你進去嗎?”
“還是不用了,我爸爸看到你估計會更生氣。”夜羽凡搖搖頭,認真的拒絕。
大概在父親的眼底,她一直是乖巧聽話的,都是羈景安這隻勾引她的大尾巴狼,不懷好意橫插一手,把她引誘得離經叛道,不守婦道,纔不再願意回到宸梓楓身邊,不再願意迴歸家庭。
整個桐城,但凡男人有錢有勢有頭有臉,在外面養女人養小三養私生子的人多得去了,也不見那些人的老婆尋死覓活要離婚。
怎麼輪到她夜羽凡,就受不了這些委屈了?
千錯萬錯,一定都是羈景安勾引的錯。
夜羽凡能想象得出來,當爸爸看到羈景安之後,絕對是這麼想的。
這些是她的私事,內心很不希望他因爲幫助她而被爸爸怪罪。
羈景安了然,微微頷首,“我去抽根菸,有事打電話。”
“嗯。”
夜羽凡一步一挪,慢吞吞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去,順手帶攏了房門。
一頓臭罵肯定少不了的。
夜羽凡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
“爸,吃早餐了嗎?我給您帶來了您最愛吃的蟹黃包……”
病房裡沒看到人,也沒聽見迴應,夜羽凡一愣。
放下手裡的飯盒,她在原地站了片刻,還是沒聽到一點動靜,便緊張的四處尋找夜振遠。
走到了小房間,她停下腳步,目光看向裡面。
窗簾全部被拉下來,厚重的陰影裡,夜振遠穿了套黑色睡袍背對着她靠坐在單人沙發上。
如果不是他嘴裡的菸頭紅亮的,以及刺鼻的尼古丁味道,夜羽凡幾乎發現不了他。
“爸……”夜羽凡心神劇跳,有些詫異地問,“你沒事吧?”
怎麼大白天的也不開窗?
夜羽凡快步上去,唰地一聲拉開窗簾,藉着明亮的陽光,她很快發現了不對勁。
夜振遠坐在那裡,彷彿一夜之間,滿頭的頭髮全部變成了花白色,一張蒼老的臉上有未乾的淚痕,嘴角甚至血痕明顯。
“爸,你受傷了,怎麼不叫醫生啊?”夜羽凡心疼不已,伸手從牀頭櫃抽出紙巾湊上去打算給夜振遠擦拭,剛伸手過去……
啪一聲!
她的手臂被父親重重拍開。
夜羽凡心神一震,就見夜振遠繃着臉一言不發,胸腔劇烈地上下起伏,兩眼噴火地瞪着她,好像站着眼前的不是他的親生女兒,而是有深仇大恨的仇人。
“爸,你先聽我解釋好不好?”不敢太刺激他,夜羽凡順着他的意思,縮回右手,細聲細語說。
夜振遠從鼻子裡哼着氣,一個字一個字從嘴裡蹦出去,“夜……羽……凡,你乾的好事!”
咬字咬得痛心疾首!
夜羽凡聽着他連名帶姓叫自己的名字,有種滅頂之災的恐慌,慌忙小聲哄慰,“爸,你身體不好,千萬別生氣,我……”
她蹲下身靠在夜振遠的腿邊,放緩語速,還想着好好解釋一下,下一秒,臉上就被狠狠地扇了一記耳光。
夜振遠大概用了十分的力氣,打得又重又狠。
一瞬間,夜羽凡只感到耳朵嗡嗡作響,整個人被打得狼狽跌坐在地上,甚至口腔裡,開始瀰漫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我苦苦哀求過你,好好和梓楓過日子,不要再與羈景安有任何牽扯,你怎麼就是不聽?”夜振遠猛然直起身,站在她面前,本來蒼老的聲音這一刻變得非常鈍銳,“凡凡,要你聽爸爸一句勸,就有這麼難?你口口聲聲答應了我不離婚,結果卻來了這麼一出,不僅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還下毒手把梓楓的孩子搞得流產,雙重打擊之下,他還怎麼可能不與你離婚?”
“爸,我還是不是你的女兒?”
夜羽凡慘白着臉,苦笑地看着自己的父親,見他說到激動處,渾濁的眼神裡,甚至充滿鄙夷地看着她。
她的心,終於荒蕪成一片苦澀的海。
陸臻臻都能念着多年的閨蜜情分,對陷入泥沼之中的她伸出援助之手,而生她養她的父親,卻硬生生逼着她再次往泥沼裡面跳……
她對父親一心眷戀,卻不代表每次都要順從他的意念,不管是非對錯。
她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一具玩偶,父親指着東,她就向東,父親指着西,她就向西。
“咳咳……”夜振遠氣得咽喉裡咯咯作響,急忙從口袋掏出藥瓶吃了兩粒藥丸,順過氣後,走到夜羽凡的面前,暴跳如雷地咆哮,“我沒臉生出你這樣的女兒,今天你敢再離開這裡半步,我就打斷你的腿。”
說着,夜振遠再次高高揚起了手臂。
夜羽凡還跌坐在地上,下意識屁股往後挪一步。
忽地,一道黑影從外面撲了進來,攔住了夜振遠呼呼生風的胳膊,夜羽凡來不及看清是誰,就感到臉上倏然一陣刺痛。
啪啪……
當臉上落下兩記更狠的巴掌後,夜羽凡疼得差點飆出眼淚,臉,痛到了麻木。
可宸梓楓還不打算放過她,凶神惡煞地站在那裡,臉部扭曲到猙獰的地步,指着她怒聲嘶吼,“夜羽凡,我的孩子死了,你現在是不是很開心?”
夜振遠自覺女兒理虧,站在一旁,冷着臉沒有吭聲。
“爸,你也認爲是我做錯了嗎?”夜羽凡伸手摸上自己紅腫的臉,沒有理會瘋狂的宸梓楓,目光投向自己的父親,心口一陣陣抽痛。
“到現在,你還認爲你沒有做錯!”夜振遠氣得咳嗽不斷,一手指向她,竭斯底裡地怒罵,“從今往後,我就當沒生你這個女兒,你給我滾,馬上滾!”
這是要和她斷絕關係?
呵。
他肯定是宸梓楓的親生父親吧?
“爸……我沒錯。”
心口說不出的痛苦,憋悶得夜羽凡幾乎無法呼吸,一動不動坐在冰冷的地上,任由臉龐淌滿了淚。
忽然,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道修長的身影,逆着光朝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