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振遠的聲音在那頭頓了一瞬,才緊張地說道,“凡凡,對不起,爸隱瞞了你一件事。顧梅她一個星期以前就找到了我,要我規勸你捐腎,我堅決不同意……”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夜羽凡打斷,“爸,這件事不怪你,要怪,只能怪她不把我當女兒看待。”
“凡凡,捐腎給莫雨柔我絕對不同意!可是,以顧梅固執無理的性格,絕不會善罷甘休,你和景安打算怎麼辦?”
就在這時,羈景安從書房裡走出來,看了眼夜振遠,嘴角的弧度有些狠戾,“爸,我們去趟M國,爭取做到永絕後患。”
“行,你們記得注意安全!景安,凡凡的安危就拜託你了。”
羈景安點頭,“我明白。”
他剛剛接到了顧梅的電話,訂好了兩點十分的機票。
從家裡趕往機場,需要一個小時左右的車程。
現在出發,完全來得及。
夜羽凡含淚吻別了自己的兒子和女兒,依依不捨地揮手坐上車離開了。
到了機場,夜羽凡看見顧梅殷殷切切地走了過來,伸手就要取走她手裡的挎包,笑臉相迎,“凡凡,拿這麼大的包累不累啊?你懷孕了不方便,媽幫你拿吧。”
“你還知道我懷孕了?”
夜羽凡水眸微微眯起,眼底滿是嘲諷,“那你知不知道如果我給你的寶貝女兒莫雨柔捐腎了,我這孩子就必須流產墮胎?她是你的親生女兒,難道我就不是嗎?”
這心偏的,也太沒邊了吧。
夜羽凡抽回了挎包,往羈景安的手裡胡亂一塞,根本不願意讓顧梅碰上她喜歡的東西。
顧梅低頭咬了咬脣,停在半空中的手僵硬了五六秒鐘,才猶豫地收了回去,強壓着心裡頭的怒氣,陪笑道,“凡凡,媽也是沒有辦法啊!莫家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找了許多的器官資源庫,都沒有找到適合柔柔的腎源,你是柔柔的親妹妹,肯定能成功匹配。
媽答應你,只要你能這次能幫了我和柔柔,以後我會勸解柔柔別再生你和景安的氣,我也會要她找個合適的男人嫁了,讓她徹底放下景安,開始全新的生活。”
“還沒有經過匹配實驗,你就確定我的能配點成功?”
夜羽凡對顧梅失望積攢得多了,也就無動於衷。
繼續平靜着聲音開口說道,“如果我還是個六歲的小孩子,一定會被你的這番虛僞的話成功欺騙了……但我已經長大了,你說的這些話,到底是出自真心還是虛情假意,糊弄不了我,你自己也心知肚明!就這樣吧,以後,我就當我的媽媽早就死了,陪我度過了一個快樂的生日,她就死於一場急性腸癌,死在了我剛滿六週歲的那一年!”
顧梅被噎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從夜羽凡漠然的態度中感覺到自己徹底被放棄了,確實真的不想與她再繼續任何親情關係,那是她曾經最期盼的一件事,可現在呢?
她竟然覺得有點受傷,更有點憤怒。
要拋棄,也是她先拋棄了夜振遠父女……
“不相干的人,不用理會!”
羈景安薄脣抿成一條線,體貼地攙扶着夜羽凡往登機處走了過去,經過顧梅身邊的時候,視若不見,眼底冷意更甚。
顧梅只感覺喉嚨裡堵着一口氣不上不下的,別提多憋屈了。
但莫雨柔的性命捏在了夜羽凡的手中,她再生氣,也不能拿夜羽凡怎麼樣。
顧梅強撐着精神,悻悻然地跟在後面排隊登機。
……
長達十二個多小時的航行。
到了M國機場,已經是凌晨三點十分。
夜羽凡下了飛機,疲倦得連眼睛都快要睜不開,“到了嗎?飛機上的食物實在太難吃,我餓了,我要吃飯。”
短短的功夫,她的臉龐彷彿就縮小了一圈,眼底盪漾淡淡的青黑色,黑眼圈清晰可見。
羈景安眸光一厲,對莫雨柔和顧梅更記恨上了。
灼燙的手繞到她的腰部,攬着她去了機場前方的品牌餐飲店,凝視着她,目光專注而情深,“那家的味道不錯,等會兒你多吃點。”
“嗯。”
夜羽凡擡頭朝悉心照顧她的男人微微一笑。
他的手落在她的腰肢上,隔着薄薄的孕婦雪紡裙,體溫那麼燙,燙得她渾身酥麻……
有他陪伴在身邊,哪怕刀山火海,她也無所畏懼!
顧梅的座位,沒有與夜羽凡兩人連在一起,在比較靠後的位置。
等她急匆匆跑下飛機,只來得及看見夜羽凡和羈景安愈來愈遠的背影,瞬間驚慌失色,“凡凡,景安,回來啊,你們要去哪裡?不是哪條路,你們的方向走錯了。”
“急什麼?我女人餓了,任何事情,等她先吃飽了再說。”
羈景安回頭,俊臉緊繃,冷冰冰地回了一聲。
那抹猶如惡魔一般的聲音在顧梅耳旁響起,彷彿要將她拉入了最冰冷的地獄,把她驚駭得雙腳牢牢地釘在原地,渾身直打哆嗦。
這是個可怕的男人,她實在惹不起,包括莫家,也一向奉行“避其鋒芒”的原則,能不招惹,儘量不惹上。
但她又有什麼辦法呢?
不想方設法把夜羽凡逼到M國,她女兒的命,就危在旦夕。
偌大的莫家,落井下石的人多的很,如果莫雨柔不幸而亡,她的日子,會比現在艱難十倍,甚至百倍千倍……
尤其她的丈夫早就不耐煩這麼多年她連一個兒子都生不出來,外面早養大了兩三個私生子,如果不是柔柔本事大,莫家早就不是她和柔柔的家了。
顧梅這一等,足足等了四五十分鐘,纔等到了吃飽喝足的夜羽凡和羈景安走出餐廳,沿着原路返回。
她連忙擠出笑容,在前面帶路,“凡凡,景安,跟我來吧,司機已經在外面等着。”
夜羽凡也沒有多此一舉詢問顧梅餓不餓,淡然地掃了她兩眼,任由羈景安牽着她往左邊的通道走去。
一行三人上了車,顧梅率先鑽進了副駕駛位,把寬敞的後座留給了夜羽凡兩人。
司機聽從顧梅的安排,直接駛向醫治莫雨柔的那棟醫院。
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濃烈,充斥着夜羽凡的每一根神經,令她呼吸很不順暢。
可想到羈景安的安排,她只能強忍着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顧梅伸手推開了重症病房,苦澀地笑,“凡凡,景安,柔柔就在裡面,這些天,她受了很多很多痛苦,我的心都快碎了。”
羈景安面無表情,沒有搭理。
夜羽凡站在病房門口,順着顧梅的手臂指着的放心看過去,看清楚了正躺在病牀上閉上眼睛的女人,身體一時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