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昏暗，光線透過細密的百子千孫帳，越發朦朧如幻夢。
燕凌按捺住心中的激動，想醞釀一下氣氛。
可他一轉過頭，就看到徐吟從枕頭下面抽出了一本書。
“幹嘛？”
徐吟看都沒看他，淡定地翻開書：“學習一下。”
“學習……”然後燕凌看到了書的內容，頓時臉色漲紅, “你這個是……”
“二嬸給我的。”徐吟說，“她沒好意思講，就胡亂說了幾句，讓我仔細看書。前兩天瑣碎的事情太多，我沒時間看。今天又一直有人在，更沒時間看, 只好現在補一補了。”
“……”
燕凌看着她翻開書頁，聚精會神地研究起來。
看了兩頁, 她又問他：“你那邊是誰教的？父親還是兄長？是不是也有書啊？”
燕凌艱難地吐出一個字：“……有。”
“一樣的？”
“可能不太一樣。”
“拿出來看看唄，正好對照一下。”
於是他只好灰溜溜地下牀，猶猶豫豫從暗格裡摸出書來。
徐吟接過，兩本對照着看了一會兒，面露猶豫：“這……真的能行嗎？”
燕凌偷瞄一眼內容，一邊紅着臉一邊含糊地說：“應該可以吧？”
“可是，”徐吟皺着眉頭比劃了一下，“瞧着難度挺高的。”
外頭又響起了梆子聲，都要三更了，再磨蹭下去今晚可就過去了。燕凌終於忍耐不住，一把抽了她手裡的書扔到外頭去：“行不行試試不就知道了？”
“哎！”
帳子胡亂扯下，衣物一件一件從裡頭掉出來。
過了一會兒，燕凌又從帳子裡探出頭，胡亂在牀邊摸索，嘴裡嘀嘀咕咕：“哪去了？”
“幹什麼？”徐吟長髮散亂, 從被子裡鑽出來。
“我……”他沒好意思說, 支支吾吾，“我再看看。”
徐吟笑起來，伸手將他拉回來, 低語：“不用，我剛纔看明白了……”
屋裡的動靜隱隱約約，守在外面的嬤嬤侍女們鬆了口氣。
尤其那位昭王妃派來的嬤嬤，她本就是來聽動靜的，此時差事完成，滿臉都是笑意。
“水備好了嗎？衣裳找出來了吧？可不要讓主子等着。”
昭王府的侍女應了聲是，又查看了一遍。
確定萬事俱備，那嬤嬤轉過去，客氣地對小滿說道：“姑娘，等會兒就勞煩你了。”
小滿很不好意思，點了點頭。
嬤嬤又交待了一些事，便先前離開了。
這一夜註定漫長。
夜深了，昭王妃還沒安置。明明已經累得時不時捶腰，還盯着門口看。
“別看了，有什麼好擔心的？”她的身後，昭王困得直打呵欠，兒子結婚老子快累成狗了, “這樁婚事是小二自己要的，難道還會不好？”
“我不是擔心, ”昭王妃不耐煩地擺手，“他再好，沒確切的消息就是放不下，爲孃的心思伱不懂。”
“這話說的。”昭王不樂意了，“我不是當爹的嗎？”
昭王妃呵呵兩聲，懶得跟他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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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時間推移，昭王妃越來越擔心：“都現在了還沒來，不會有變故吧？”
昭王想說她瞎操心，還好沒說出口，院門就傳來了動靜。
“王妃，莊嬤嬤來了。”丫鬟稟道。
昭王妃喜出望外，忙到外室聽信。
第一眼看到莊嬤嬤滿臉帶笑，她心就放下了一半，再等她湊到耳邊說了幾句，昭王妃徹底安心了。
“行了，你去歇着吧。也是上了年紀，熬了這半夜，明日下午再來。”
莊嬤嬤高興地謝賞，便退下了。
看到昭王妃回來，昭王覷着她臉色：“是不是一切都好？”
昭王妃止不住的笑。
“就說你瞎操心。”昭王也放心了，拍了拍身側，“行了，早點睡吧。爲了他這婚事，這陣子夠忙的。”
人躺下了，昭王妃卻有點睡不着，說道：“時間過得真早，一眨眼，阿凌也成親了。感覺這輩子過去了大半，責任也都完成了。”
這話聽着，昭王嫌棄不順耳：“說什麼呢？你我纔多大年紀？孫輩都還沒見到，就說得跟半隻腳踏進棺材似的。”
誰想把昭王妃惹火了：“我不就這麼一說嗎？你倒是脾氣越來越大了，罵你那些部下罵習慣了是吧？回家來耍威風。”
看她生氣，昭王連忙解釋：“沒有沒有，我就是覺得你還年輕貌美，怎麼能把自己說得跟老婆婆一樣？”
這句話讓昭王妃露出了笑意，嗔道：“胡言亂語，都多大年紀了，還年輕貌美。”
“真的。你現在到外頭轉轉，誰想得到你有這麼大的兒子？”
昭王妃徹底沒了脾氣，瞥過去：“說的什麼話，你以前可不這樣，是不是跟小二學的？”
昭王笑道：“是又怎麼樣？我越來越覺得，小二這樣子好，有什麼話就說出來，自己開心，喜歡的人也開心。你瞧着吧，他以後的日子一定會過得很好。”
這個昭王妃倒是認同。原以爲燕凌任性固執，婚事一定是個老大難，哪曉得他早早給自己找好了，就這麼順順當當的，成家立業了。
“倒是老大，我有點擔心。”昭王說。
昭王妃不解地問：“老大怎麼了？我瞧他最近很好啊！夫妻倆都好。”
說到這個，昭王妃不由感嘆：“一開始我還擔心，他們夫妻倆處不好。畢竟當初阿承選中她，也不是因爲喜歡。不過這一年多處下來，他們倆倒是漸入佳境了。其實也沒什麼，當初我們不也是這樣嗎？”
昭王看着她不說話。
昭王妃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怎麼？有問題？”
昭王道：“我們跟他們可不一樣。”
昭王妃沒懂。
昭王就嘆了口氣：“其實最開始，我母親選中的人就是你，而我也點了頭。”
昭王妃愣了下：“什麼意思？最開始是什麼時候？”
“在京城的時候。”昭王說，“你回孃家問問就知道，其實我們前一年就議過親。只是兩家剛透露出這個意思，就出事了。”
這個消息讓昭王妃呆住了，這和她以爲的不一樣。
“可是，你那會兒不是跟柳姐姐……”
昭王苦笑一聲：“這麼多年，我不敢提這件事，就是覺得對不住她。阿儀，其實老大是個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