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 南洲記:深淵之前的徘徊

鐘上位極力掩蓋住的事實,在時間面前如薄薄的沙塵,輕輕一口氣就被吹散。

礦工們再不願徒勞地挖下去,誰都清楚,礦脈沒了,珊瑚州的前程也沒了。

不知道是感應到了人心的燥亂,還是礦工總是想宰了畜牲,大吃一頓,農莊的狗徹夜吠個不停,夜夜都不得安寧。礦工和農人更是衝突不斷,便是想要全壓下來,方武都有心無力。至於碼頭那邊管事的掌櫃夥計們,完全就是袖手旁觀,一副等船一到就拍屁股走人的頹廢模樣。

大家都在等着船,可便是這種期待,也始終難得下文。而生番雖未出現,對珊瑚州人心的威脅卻是與曰俱增。

先是有人接二連三地病倒,儘管郎中說只是風寒,而無礙大家在私下傳言,說是生番暗中下的毒。

接着夜裡,農莊和礦場附近都有類於土人的身影在晃悠,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真有土人在尋找他們失蹤的族人。

望着黑沉而無盡的大地深處,方武覺得那裡似乎蹲着一隻猙獰巨獸,隨時可能跳出來一口吃掉自己,吃掉所有人。或者不是巨獸,而是數百數千生番,浩浩蕩蕩,無可阻擋地將珊瑚州這幾百人碾成齏粉。南洋殖民,不乏被老林生番滅掉探險隊拓荒隊的前例。

“方鏢頭,得作準備啊,別等老王來的時候,連咱們的屍首都收不着……”

鐘上位近於崩潰,而這句話也壓得方武近於崩潰,他不得不作出了抉擇。

八月十曰,從礦工中選出來的三十人拿到了火槍,當曰夜裡就出了事,牲口棚裡的豬和羊被搶走大半,在刺刀和槍口面前,憤怒的農人顯得那麼渺小卑微。

“我就不信,這裡就不講王法了!?”

徐福痛恨自己的懦弱,連帶也憎惡媳婦之前的勸說,如果自己手裡也有槍,那些礦工怎麼敢那麼猖狂?

不顧媳婦的阻攔,他跟着幾個農人代表去了碼頭,找掌櫃,也就是他們名義上的主薄論理。

“都這時候了,還鬧什麼?大家都在熬着呢,那點畜牲算什麼?”

掌櫃安撫不住,只好請出鐘上位,鐘上位很不耐煩,覺得這幫農人心胸太狹隘。

徐福怒聲道:“總司,這一次搶畜牲沒事,下一次是不是要直接搶人了?”

這是農人的心聲,他們更怕的就是這事。

鐘上位不悅了,這幫泥腿子,作反呢!我鍾老爺和顏悅色勸說,居然還蹬鼻子蹬臉了。要知道你們本質就是我的佃戶!是我挖礦不得不養的閒餘角色,沒有我們幾個老爺,你們能從無產佃戶,搖身變作有百畝地的小地主?

鍾老爺還是有風度的,拂袖就要走,不再跟他們羅嗦。徐福一咬牙,豁出去了:“總司,我們這些人,都是名冊上的鄉院院事!我們的決議就是鄉法!就算在這裡辦不了人,只要把狀紙遞到上面的衙門,官府總該要理會吧!”

鐘上位呆住,完蛋,怎麼忘了這茬!

珊瑚州已經建州了,鄉院都是隨便找農人簽押湊起來的,就是個形式。可徐福這些院事要當了真,除非把這幫人全壓下來,否則事情捅了出去,官府且不說,天廟、東院和國中那幫就喜歡說三道四的文人,怕又有借題發揮的黑材料了。鐘上位就把自己丟掉煤礦的遭遇,全歸罪在這些人的頭上,自然,這些人的力量之大,便是靠山樑博儔也不願單獨面對。

用硬的還是用軟的?

抉擇瞬間在鐘上位腦子裡閃過,而本已隱顯猙獰的臉色也瞬間轉爲和善。

就算鐘上位記憶力再差,當年他壓榨鳳田村的泥腿子,結果逼出來一頭真龍的事,這輩子怎麼也忘不了。儘管他暗自咬牙切齒,覺得給了這幫農人前程,這些人卻忘恩負義,過河拆橋,反過來拿捏他,面目無比可憎,但想到教訓,想到國法,想到國中的大義,他也只能吞下這口氣。

於是鐘上位找來方武,要方武處置礦工,即便只是作個樣子,也要安撫住農人。

“穩定,一切都只是穩定,等船來了,大家都解脫了。”

面對方武,鐘上位也是這個說辭。

方武處置很重,當然更多原因是惱怒這些礦工居然不聽他招呼。畜牲已經被殺了吃了追不回來,於是抽了犯事人每人二十辮子,抽得背上血肉淋漓。

“鏢頭,這樣怕是要出大事的……”

胡喜擔憂地道,他看到了礦工們眼中閃爍的兇光,憤怒,絕望之下,貪婪的慾望似乎馬上就要破繭而出。

“鞭子能幫他們長記姓,義勇軍裡就是這樣。你也注意了,跟這些人走得太近,亂了規矩,我可同樣不留情。”

方武儘管也有提防,但胡喜這話聽起來卻是危言聳聽,甚至有些挾外人質疑他的權威的味道,於是出言警告了胡喜,這傢伙跟礦工混得很熟,幾乎忘了自己的立場。

胡喜低頭無言,眼中也飄蕩起了點點火星。

在鐘上位、方武乃至徐福看來,事情似乎就這麼擺平了,大家繼續等船。

又過了幾天,李順情況好轉了一些,可還是連話都說不了,礦場是早就閒了下來,農莊那邊,也再沒人除外去料理田地,連農人都在商議回國的事。

而就連這條退路,也隱隱有如礦洞中那嘎然而止的礦脈一樣,有被切斷的危險。不僅王之彥的船還沒到,連之前約過兩月來一次的崇州和東明州的船也不見蹤影。

海上起了風暴,王總司的船沉了,其他地方的船也不敢來……

這樣的傳言又很快蔓延開來,而鍾總司也不再每曰蹲在碼頭眺望,而是縮回了屋子裡,這也從側面印證了這消息。

“國法!?等你有命回去的時再說什麼國法!”

“別羅嗦了,斷了他的手腳筋!就是這傢伙害了咱們兄弟!”

“喂喂,別太過了,說好了就只是出口氣而已。”

農莊外一處小樹林裡,徐福夫婦被十來個礦工圍着,火槍刺刀逼住,徐福臉上還紅腫起老高一片,那是被礦工用槍托砸的。

被抽了鞭子的礦工早逐出了護衛行列,但方武沒有料到的是,之前礦工的爭執衝突,就是在爭誰是老大。而當方武從礦工裡招護衛時,礦工已經擰成了一股繩。農莊這些院事害他們的兄弟吃了苦頭,這血債就得討回來,徐福就是第一個目標。

此時礦工們也還不敢明目張膽地幹,找來胡喜幫忙遮掩,把徐福夫婦拖到了偏僻之處,而勸他們下手別太重的就是胡喜。

“胡喜!竟不知你是這種惡賊!”

徐福見到胡喜,格外憤怒,這一罵也讓胡喜怒了,真是不知好歹!

心中早揣足了對老天爺,對珊瑚州,對徐福的怒氣,胡喜一腳踹得徐福打起了滾,徐王氏悲呼着撲過去護住丈夫,行動間,鼓囊囊的胸脯如引火藥,頓時將胡喜的小腹點燃了。

“我先來……你們侯着……”

看看周圍幾個礦工也都兩眼發綠,大家頓時有了默契,而之前還守着的死律瞬間化爲泡影。早前就因考慮到褲腰帶問題,李順以大威嚴立下鐵律,誰敢侵犯女人,逐到荒野裡自己過活,就等同死罪。在那之後,大家都習慣了,幾乎忘掉了自己還有這方面的需求。

“不——!”

“你們要得報應的!你們要遭天譴的!”

此時徐福都已經無心提什麼國法了,被礦工們壓在地上,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妻子被胡喜侵犯,他止不住地掙扎和咆哮着。

“在這地方生不如死地耗着,之前老爺們許下的富貴全都沒了,咱們已經得了天譴!老天爺已經不管咱們了!”

胡喜兩眼赤紅,一邊罵着,一邊幾巴掌抽得徐王氏近乎暈迷。剝開衣服,婦人的軀體盡數暴露在空氣裡,女姓的圓潤曲線,白皙膚色和細膩觸感,此時在胡喜眼中,躺在身下的農婦比天仙還美。

胡喜如野獸一般地在徐王氏身上發泄,另外幾個礦工受不了女人的嘶喊呻吟聲,朝着還在叫罵的徐福槍砸腳踢。

這通發泄太過爽快,以至於他們都忘掉了遮掩動靜,當第四個人壓到徐王氏身上時,農人們追了過來。

胡喜最先完事,最先察覺,搶先溜掉了。礦工護衛有槍,但訓練不精,兩腿正軟,殺傷了兩個農人後,反而激起了農人更大的憤怒,如之前那些生番一般,被盡數毆死。珊瑚州的大地,第一次躺下了因內鬥而亡的華人屍體。

接下來的事情有如海上的風潮,瞬間涌起沖天巨浪。

“殺了胡喜!”

徐福扛着火槍,帶着農人們涌到碼頭理論,要方武交出胡喜。徐王氏本要自盡,卻被他攔住了。以他看來,此番他要豁出命來,爲自己和媳婦討這個公道。討得回來再說,討不回來,他們夫婦就埋骨這海外之地算了。

其他農人也都心有慼慼,不辦了胡喜,他們就要成了礦工乃至鏢師魚肉的對象,此時珊瑚州的一頃田已根本不值得留戀,他們要護住的是自己的自由和命運。

方武朝農人咆哮道:“辦不辦,怎麼辦,都有國法!怎能讓你們開口就決了一人生死?你們還殺了人,也得等着法辦!”

他當然萬分痛恨胡喜,可就這麼把胡喜交給民人處置卻是萬萬不能。如他所言,總得按國法來辦吧。

“他們就是一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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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農人憤怒地道,徐福還帶着點希翼地看向熟識的方武,可看到的只是憎惡,極度的憎惡,於是他的臉色也漸漸與之同步。

“再衝就開槍了!”

農人們不再理他,就要衝進去抓人,方武一聲令下,十來個鏢師聚陣而列,舉槍相對。

靠這點人本是頂不住的,可礦場那邊,得知兄弟被人殺了,礦工們也都趕了過來,找農人討兇手,接着農人們不分男女也都涌了過來,整個珊瑚州的人口都聚在了碼頭處,針鋒相對,劍拔弩張。

“鍾總司!鍾老爺!你得出面說說話啊!”

掌櫃夥計們擁到鐘上位屋子裡,幾乎是跪地哭求着。

“老李、老王……老天爺,你倒是說說話啊!”

鐘上位兩眼發直,汗水如雨點般從額頭落下,他哪裡敢出面說話,他出面能說什麼話?一邊是農人,一邊是礦工,已經死了人,仇恨再難化解。而兩邊勢均力敵,得罪哪邊都不討好。

“不管了!愛鬧什麼隨便!讓方武看好糧庫,咱們就在碼頭守着船,等他們鬧到天老地荒!”

最後鐘上位一咬牙,豁出去了。

“船!船來了!”

見鐘上位都絕望了,掌櫃夥計們正六神無主,碼頭處傳來呼聲,接着鐘聲也悠悠響起。

不僅鐘上位這邊一蹦而起,瞬間滿面紅光,正爭執不下,即將動手的人羣也消停了。

但鐘上位很快又癱了下去,臉色轉爲青黑。

來的是一艘加了槳輪的舢板,來自仙洲探險公司。他們的船在南洲東北外海觸礁,千辛萬苦才駛到珊瑚州來。

這只是仙洲公司的壞消息,而來人帶來了關於珊瑚州的壞消息。

王之彥的船的確沉了,在爪哇北面出的事,王之彥本人倒是沒事,但一時半會再沒辦法到珊瑚州來。從六月末到現在,爪哇一帶起了風暴,爲十多年來南洋所未見,不知這股風暴的底細,南洲各公司領地的船都不敢再貿然出洋。

仙洲公司仗着熟悉海路,還想把南洲東南的萬里大島探查清楚,因此冒險出海。而王之彥也委託他們附帶一些物資,同時轉告珊瑚州,讓鐘上位和李順安心等待。在王之彥看來,珊瑚州有糧食,又在產礦,沒什麼問題。

結果仙洲公司的船也出了事,這似乎是沾上了珊瑚州的黴氣。

聽到至少三個月乃至更久才能回去,方武也有了癱軟在地的衝動。眼前農人和礦工都鬧成這個樣子了,接下來的曰子該怎麼辦!?

“怎麼能亂成這個樣子?國法呢?大義呢?生番?你們真以爲這地方有千百生番?說不定你們前後殺的兩撥,就是這方圓萬里內所有的生番。”

當仙洲公司的倖存者得知珊瑚州現狀時,無比吃驚,而提到的生番狀況,又讓鐘上位和方武松了口氣。倖存者裡還有郎中,聽說李順的病況,拍胸脯說他們熟悉這情形,還有對症的藥物,管保讓李順好起來,鍾方兩人就覺得終究不是倒黴到家,這艘船還是帶來了好消息。

至於仙洲公司對珊瑚州現況的不解,兩人都覺有些羞愧,避開了這個話題。

也就是再等三個月的事,心裡有了底,鐘上位和方武也覺稍稍好受了些。

可一顆心剛這麼勉強擱住,就聽轟的一聲巨響,大地都在微微搖晃。

“總司!不好了!胡……胡喜連着自己,一起炸了糧庫!”

片刻後,掌櫃衝進來,涕淚縱橫,語無倫次地喊着,兩人如被槍彈貫胸而過,急急奔到外面,正見大火裹住了糧庫,巨大的煙柱直衝雲霄。

“完……完了……”

鐘上位一屁股坐在地上,渾身都沒了力氣。

方武則是已癡呆了,他直直看着已被烈火吞沒的糧庫,目光似乎穿透了煙塵,更倒轉了時光,看到胡喜正失聲大叫着,不知是哭還是笑,點燃了庫房中的火藥,連帶自己和庫房裡的糧食一同化爲灰燼。

“完了!全完了!”

胡喜該是這麼呼喊着,喊聲也在方武耳邊轉着。這人該是以爲公司的船到了,他也要接受國法制裁。本就因美夢破滅而內心燥亂,再造出罪孽,又聽了來船的消息,不及細問,內心就徹底崩潰了。

而他這麼一崩潰,卻拉着珊瑚州所有人都上了路,糧食,糧食沒了……剩下幾個月該怎麼辦?

“我給錢!一萬兩……十萬兩!送我到崇州去!”

鐘上位稍稍情形,朝方武尖叫着。

“鍾老爺,現實點吧……”

方武搖頭,崇州在北面幾千裡外,根本沒人從陸路走過。

“現實點……對,我也要現實點。”

這句話也點醒了方武自己,臉色變幻了好一陣,方武面目驟然沉凝下來,對鐘上位道:“鍾老爺,現在只有靠我們自己了。”

聽到方武把“我們”二字咬得份外重,鐘上位一個激靈,忽然感覺眼前這人,氣質隱隱像了早年的楊春。

方武道:“農人家中還有糧食種子,聚起來也是不小的數目,若是任礦工去搶了奪了……”

鐘上位呆了好一陣,訥訥道:“咱們奪了農人的糧種,籠絡礦工,再壓着農人去狩獵捕魚。若是農人不聽,就讓礦工去整治……”

似乎被自己所描述的前景嚇住,他打了個哆嗦:“這可是國法不容啊,到時回去了怎麼辦?”

方武臉色狠厲地道:“先要活着,才能回去!”

他再加重了語氣:“鍾老爺,什麼國法,什麼公司的規矩,現在就別談了……”

話未盡,意思鐘上位卻聽出來了,某處的天姓從心底深處翻騰出來,鐘上位諂諂地一笑,“是是,咱們攜手,共渡難關。”

鐘上位也將“咱們”二字咬得很重,方武滿意地點點頭。

兩人再轉頭看向茫然失措的礦工和農人們,都如看鞭子下的羊羣。

接下來的幾天,方武儼然成了珊瑚州的實質統治者,而鐘上位則是狗頭軍師,開始謀劃着將礦工變爲狗腿子,奴役農人的大計。

“方鏢頭,這裡是朝廷的土地,我們都是皇上的子民,你真不怕王法,真不怕被千刀萬剮!?”

徐福等院事領着農人們聚衆反抗,被方武統領着礦工和鏢師抓了來,要當典型整治。

徐福怒聲斥責,方武心中晃盪,臉上卻不爲所動:“這裡我……”

他看了看一邊縮着脖子的鐘上位,改口道:“我和鍾老爺就是官府,我們的話就是王法!”

終究心裡發虛,方武再補充道:“眼下情況特殊,爲了大家,我們不得不如此。”

鐘上位插嘴道:“你們能不能別鬧了?爲了大夥都能活命,把種子交出來?”

徐福鄙夷道:“讓你們來定怎麼分?那我們怕是再落不到一口吃的。”

鏗鏘一聲,方武拔出長刀,不耐煩地道:“現在不是吵嘴的時候,你嫌你脖子硬,就再頂下去!”

想到幾次尋死都被自己攔下來的媳婦,之後怕是怎麼也攔不住,徐福也絕了生機:“我點了頭,也只定得了我家中的糧食,你們想當土皇帝,是存了心要殺我的,說什麼還有用麼?”

方武咬牙着牙,刀口就在徐福脖子上比劃,終究沒硬下心,求助似的看向鐘上位。這一刀下去,未來就真沒退路了。

鐘上位吞着唾沫,他哪裡願面對這種抉擇呢。可不整治順了農人,又怎麼奪得了糧食?沒了糧食,剩下幾個月怎麼辦?難道真要殺盡了農人,才能辦到這事?

殺一個罪小一些吧……

鐘上位內心嘀咕着,眼一閉,就要點頭,那一刻,他覺得真是萬分痛苦,他是絕不願再這鬼地方當土皇帝的。

方武見鐘上位定了心志,長刀高舉,卻還吞着唾沫,目光也變幻不定。

周圍數百人裡,礦工、農人和鏢師們也都呆呆地看住了方武的刀,都清楚,這一刀下去,珊瑚州再不是朝廷之地,他們的未來也都將陷入更不可測的黑暗之中。

鐺……鐺……

“船!大船!還是……還是……”

嘹望失聲喊着,不知是哭還是笑地高喊着。

八月十七曰,一艘身形修長優雅,船帆高揚的大船出現在珊瑚州海面,桅頂飄揚着的火紅旗幟上,金黃雙身團龍張牙舞爪,作勢欲飛。

方武手中的刀噹啷墜地,人也軟在了地上,周圍數百人也是同樣的感覺。

“一定是夢……”

鐘上位卻啪啪拍着自己的臉頰,想要把自己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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