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萬魔山那座最高的閣樓上,站立了一會兒後,龔道似乎想起了什麼一樣,他手中出現了一封信,道:“前段時間,你父親給我寫了一封信。”
提到父親二字,徐塵神情微微的愣了愣,離開北地至今,已經五年多了,說起來,徐塵是已經很久沒有回過北地了,或許說回過家了。
徐塵接過了龔道手中的那封信,那封信寫了很長,蒼勁有力的字跡佈滿了整張宣紙。
上面寫的最多的是當年宗朝大會,徐立陽承諾過關於神石的消息,在這場決戰後會有着怎樣的影響,以及一些機密的事情,希望龔道能夠來一趟北地。
總之這封信大部分的內容是因爲這場決戰後,徐家所要面對的一些事情,很多很長。
徐塵卻耐着性子把這樣一封信一字一字的看完,儘管那字跡還是那麼的蒼勁有力,但徐塵卻在每個字跡收筆處都看到了細微的散落。
徐塵知道他的父親可能已經逐漸年邁了,不再是想象當中的那麼挺拔了,或許背也已經開始逐漸佝僂了。
在這五年的時間裡,徐塵除了那次在小魔山見過徐浮生外,再也沒有見過徐家的任何一個人。
這些年裡,關於徐家的一些事情,徐塵都是從龔道這裡聽說的。
五年發生了很多的事情,徐塵知道徐家都在承受着什麼,或者說徐塵的父親承受着什麼。
許多的事情,徐塵記不清楚了,或許並不是記不清楚,而是不敢去想象。
但有一件事情徐塵還記得清楚,那便是在當初奇門召開宗朝大會的第一天。
龔道在後來的某次見面當中,與徐塵說了徐立陽在宗朝大會上的每一句話。
徐塵一邊看着這封寫給龔道的書信,一邊想着那些瑣事,儘管這封信裡在很長的字句中都沒有提及到他。
但徐塵的目光卻定格在了這封信最後一句,或者說整封信裡唯一提到他名字的一句話。
那信上是這樣寫的:“龔掌門,若是此戰徐塵身亡,老夫請求您在來北地之時帶他回家!”
這句話,這些字,看上去還是那麼的蒼勁有力,或許和其他的字跡沒有什麼兩樣。
但徐塵卻能夠深深的感受到徐立陽在寫下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心裡是何等的感覺。
徐塵就這樣看着這句話,許久沒有說話,不知道什麼在想些什麼。
龔道等了許久,看了許久,他想不出該怎樣去勸說徐塵,他最後只是拍了拍徐塵的肩膀道:“你有一個好父親,或許你應該回北地看看了。”
是的,龔道說的沒有錯,徐塵有一個好父親,這一點,徐塵從來沒有懷疑過。
只是,徐塵現在真的能夠回北地嗎?
徐塵不知道,他不知道現在回北地會有怎麼樣的後果,儘管現在是非常時期,但誰又能保證徐塵回北地,四大天府又會有怎樣的反應?
這些都是徐塵想象不到的事情,但承天府絕對不會放過徐塵,或者徐家,他們之間的仇怨已經到了無法用言語來解決了。
想起那些,徐塵甚至還能夠感覺到當年,自己的指尖撫摸過那一張張冰冷的面孔。
徐塵想到這裡便沒有再想下去,只是點了點頭,道:“我會的。”
他認真的把那封信疊好,再次遞給龔道,道:“不過,在我回北地之前,還有一些事情要做。”
“難道比回家還要重要?”龔道有些想不通徐塵在想些什麼,他知道徐塵雖然看上去很不在意那些。
但龔道卻知道表面不在意,並不代表內心不在意,或者說那並不是無情。
“那些事情很重要,所以,我請你先代我回北地去處理神石那件事情。”徐塵
道。
“這邊還有什麼事情?”龔道有些疑惑,現在十萬魔山的事情已經解決了,還有什麼事情?
“一些私事,還需要了結。”徐塵解釋道。
“私事?”龔道微微皺眉,他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比如當初在星辰之海內發生的事情,比如在燕南山脈發生的一些事情,還有雁蕩山的事情。
這些年關於徐塵的事情,一直都是龔道和徐塵在聯繫,所以很多人並不知道徐塵和聯盟軍的關係。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見到徐塵,恐怕也會把徐塵當成十萬魔山的聖子,殺死他。
“徐塵,那些事情並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龔道提醒着徐塵,道:“那些事情我會幫你解決的,既然是戰爭,總會有人會爲了勝利而犧牲!”
“這些不應該由你來承擔的!”
“我知道,只是那些事情,並不是犧牲兩個字就能夠解決的。”徐塵輕輕的搖了搖頭道。
“你打算如何去解決?”龔道很不解。
“這些事情會有一個好結果的。”徐塵淡淡的說着,並沒有跟龔道過多的解釋。
“明白了!”龔道看着徐塵的模樣,他便也沒有再多問,只是手中再次浮現了一件黑白兩色的玉魚,遞向徐塵道:“如果解決不了,就不要強硬的去解決!”
徐塵看着龔道遞過來的黑白兩色玉魚,他知道這是奇門的掌門令,代表着的是奇門的傳承,這是掌門的象徵,也是奇門的象徵。
徐塵明白龔道的意思,但他卻並沒有去接龔道的掌門令,只是道:“收起來吧。”
“爲什麼?”龔道疑惑的看着徐塵。
如果有着奇門的掌門令在徐塵手中,那徐塵就代表着整個奇門,在東玄大陸上,見到這塊掌門令,想必也應該可以給徐塵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它很重,但並不能解決我的事情。”徐塵平靜的說道。
聽到這話,龔道抿了抿嘴,徐塵說着黑白玉魚很重,自然說的是對奇門來說很重,對於大陸上的任何人來說也很有分量,但這不意味着這塊掌門令能夠解決任何的事情。
想到這裡,龔道便收起了掌門令,並沒有強求徐塵,他雖然不知道徐塵會有什麼辦法解決,但他覺得應該相信徐塵。
就好比這場舉世之戰,沒有人相信像徐塵這樣一個人能夠在這樣的一場大戰中起到什麼作用,而事實上,徐塵起到的作用並沒有驚天動地,便已經讓這場戰爭分出了勝負。
收起了掌門令後,龔道也並沒有再在這件事情上糾纏,便向徐塵承諾道:“北地那件事情我會處理好的,在你回北地之前,徐家不會有任何事情的。”
“有你在,我很放心。”徐塵沒有說過多感謝的話,就像是徐塵當年答應楊凡上十萬魔山,龔道也不曾感謝過。
他們之間並不需要說那些,因爲他們都知道,那些事情,簡單的謝謝兩個字並不代表什麼,在某些情感面前,那兩個字是蒼白無力的。
只是說起徐家,徐塵現在更加的擔心一個人,便問道:“現在生煙在奇門怎麼樣了?”
“當初你說十萬魔山的事情不要告訴她,這幾年,她對這些事情並不知道,一直都在奇門閉關修煉。”龔道想起自己的那個小師叔,就有些羨慕徐塵。
當初他帶着徐生煙來到奇門的時候,龔道記得很清楚,徐生煙還稚氣的跟楊凡說要修煉強大的功法。
楊凡就問徐生煙爲什麼?
徐生煙當初的答案很幼稚,口口聲聲說要幫自己的哥哥打壞人。
龔道當時以爲徐生煙只是當時太天真,嘗試到武道修煉的痛苦後,就應該會放棄。
可是,徐生煙卻並沒有因爲武道的刻苦而
有任何的鬆懈,甚至在楊凡迴歸天道之後,她比以往修煉的更加刻苦。
在奇門幾年的時間裡,她除了偶爾會向龔道問起徐塵的事情之外,最多的時間便是在修煉。
所以,龔道很羨慕徐塵,有着這樣一個好妹妹。
“閉關修煉了五年,她會不會有事?”徐塵有些擔憂的問着,儘管身爲修煉者,閉關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但相比起修煉來,徐塵更加關心的不是徐生煙的境界,徐塵更加擔心的是徐生煙的生活,他不期望徐生煙能在修煉上有着怎樣的成就,只求徐生煙能夠快快樂樂的活着便好。
當年徐塵這樣囑咐龔道也是如此,所以在這五年的時間裡,徐塵更加是沒有聯繫過徐生煙,沒有寫過任何一封書信,徐塵很擔心這些事情會讓徐生煙爲自己擔憂。
龔道當然知道徐塵擔心什麼,便笑着說道:“這一點,你放心,我師尊的八門藏術是一種很特別的修煉功法,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這就好。”徐塵聽到龔道的話,心中也略微放心了一些,道:“等我把這邊的事情辦完了便會去奇門接她的。”
“嗯,好!”龔道點了點頭,只是他轉眼便又皺起了眉頭,龔道剛纔聽着徐塵的話,不知道爲什麼腦海中靈光一閃,他仔細想了想,似乎還有着什麼事情,但是他卻一時想不起來了。
“對了,我還有什麼事情,給忘記了!”龔道望向了徐塵問道:“徐塵,剛剛聽你說起那些私事,我記得你好像還有什麼事情讓我幫忙調查。”
“是啊,我以爲你忘記了,沒想到你還真的忘記了。”徐塵微微的笑道,從他的笑容裡並沒有看到任何責怪的意思。
“到底是什麼事情呢?”龔道有些焦慮的揉了揉額頭,他很認真的在想着。
“如果忘記了就算了吧,這些事情本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不應該麻煩你的。”徐塵見到龔道的模樣,有些歉然的說道。
“不,我記得你說的那些事情,我調查過。”龔道擺了擺手,他似乎已經想到了一些。
“哎呀,我想起來了!”徐塵本來還想說什麼,卻見龔道猛地一下叫了起來。
龔道想起了,在很久以前,徐塵便曾拜託過龔道幫忙調查人世間這個組織的事情。
後來,在徐塵那次遭遇刺殺之後,在這場戰爭最後的階段時,龔道曾經收到過徐塵的信,那信便是要龔道幫忙找一個人。
只是想起了這些,龔道的臉上轉而並不是興奮,而是有些沉重,有些歉然道:“關於人世間的事情,我查不出來,這個組織太過於神秘了。”
“沒關係,白秀說過那些人和當年我的神脈有關聯,到時候我會把這些事情調查清楚的。”徐塵對於這件事情並不是那麼在意,他知道這件事情並不是那麼容易調查清楚的。
畢竟,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想要查清楚二十多年的事情,很難,更何況,當年徐家就在這件事情上沒有查出什麼,可以說這件事情人世間做的很隱秘。
相比起這件事情,徐塵更加的在意另外一件事情。
“那她有下落嗎?”徐塵提到這個她的時候,他那雙平靜的眸子深深的望向了龔道。
“你說的何玉舒,我已經查到了,現在她就在南荒,只是……”面對徐塵的目光,龔道不知道爲什麼,有些不敢直視。
“她怎麼了嗎?”徐塵聽到這裡似乎已經猜到了一些,但心中卻不敢確定。
“我想你最好不要去找她了。”龔道並沒有說明什麼,只是勸說道。
徐塵看着龔道,他知道這是龔道的忠告,但徐塵卻沒有拒絕,也沒有追問龔道,只是收回了目光,道:“這些事情就像我們前面說的那些事情一樣。”
“如果不去做,我總會心有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