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騎士的面紗

維克多領南部,靠近金水河岸的一片紫蔗林,如同遇到了暴風一樣,三米高的紫蔗不斷折倒,發出沙沙的聲響。

數百隻猙獰的蟻人把一株株紫蔗從地裡拔出來,用堅硬的顎啃噬着根莖,而甘美的多汁的蔗杆被它們隨意地丟在地上,現場狼藉一片。

一匹健碩的巨狼從紫蔗林中鑽了一出來,綠油油的眼珠死死的盯着正在進食的蟻人。炸起的鬃毛,膨脹的肌肉,齜出的獠牙,低沉的咆哮,此時,任何有生命情緒的生物都可以感受到巨狼的惡意,蟻人也做出了反應。

離巨狼最近的幾個蟻人試探着發出挑釁的嘶鳴,它們在分辨這隻生物是不是也具有可以吸收的力量。見巨狼毫無攻擊的動作,蟻人埋下頭繼續啃噬紫蔗。巨狼猛撲了過去,一口咬碎了一個只蟻人的腦袋,掉頭就跑,短短一瞬間,巨狼已經消失在茂密的紫蔗林中。蟻人放下了手中的紫蔗,發出興奮嗜血的嘶鳴,邁開四肢向巨狼追去。蟻羣向潮水一樣涌入紫蔗林,一隻特殊的蟻人則像沙灘上的石頭那樣暴露了出來。

指揮者蟻人沒有控制兵蟻的追擊行爲,它轉動着腦袋,分辨了一下方向,開始向最近的蟻羣移動。

指揮者蟻人雖然具有智慧,但它們必須服從母皇的指令,在它控制的兵蟻被消耗乾淨以前,還不能返回族羣。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破壞敵人的再生作物,是蟻人吸收力量的兩種方式。相比破壞作物,消滅敵人顯得更加簡單有效一些,最重要的是戰鬥可以消耗掉族羣中多餘的兵蟻。

落單的指揮者蟻人還沒有走出十米遠,紫蔗林又躥出兩匹巨狼,它們身軀比那一隻巨狼大了整整一圈,血紅的眼睛裡全是瘋狂的神色,張開血盆大口,露出白森森的利齒,徑直向蟻人噬去。

指揮者蟻人和兵蟻有本質的區別,不到萬不得已它們不會主動參與戰鬥,但戰鬥的本能早已印刻在它們的靈魂中。面對兩隻巨狼的兇猛撲咬,電光火石之間,指揮者蟻人扼住了一匹巨狼的咽喉,順勢將它舉了起來。而另一隻巨狼已經撲到了蟻人的身邊,尖銳的獠牙狠狠地刺進蟻人的前肢,拼命地向後拖拽,讓蟻人無法站立起來。

指揮者蟻人發出一聲嘶鳴,雙手用力一撕,巨狼堅韌的身體被繃地筆直,沛然的巨力將其直接撕成兩半。漫天的鮮血遮蔽了蟻人的視線,然而它的複眼還是捕捉到一點寒光疾射而來。不顧腳下巨狼的拖拽,蟻人向後一退,躲開了穿胸一箭,但還沒等它做出進一步的反應,另一支綠色的弩矢貫穿了它的腦袋。

臨死前,蟻人嘶鳴着將咬住它不放的巨狼壓在身下,四隻胳膊緊緊地箍着巨狼的身體,在連綿不斷地爆響聲中,這匹巨狼被絞成了一堆肉泥。

在蟻人勒殺巨狼的時候,對面的灌木從中躥出兩個身影,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掠過山丘,消失在茂密的樹叢中。

維克多和夏克,跑到一片山谷中,就看到了雷諾和伏牛民兵克里夫正在那裡等着他們。

直接跳到雷諾的背上,維克多喊道:“快走!”九隻戰獒也跑了出來,護衛着維克多向遠方跑去。

跑了近兩個小時,終於抵達了一處簡陋的秘密營地,維克多從雷諾的背上滾了下來,直挺挺地躺在一張巨熊皮上。

“真他媽刺激!”

射殺指揮者蟻人的時候還不覺得緊張,等跑到安全的地方,維克多隻覺得身上最後一點力氣都被抽乾了,只能像半死的魚一樣躺在熊皮墊子上,大口喘息。他的內心卻喜悅無比。

爆發蟻潮以來,這是維克多射殺的第二隻指揮者蟻人。這次射殺行動,用一隻鍊金戰獒引走蟻羣,另外兩隻戰獒纏住指揮者蟻人,再由夏克佯攻,最後由維克多完成絕殺。雖然計劃很簡單,維克多卻花了整整十天的時間,制定並實施了這一次的行動計劃,這其中包括了維克多對蟻人的觀察和重新認識。

自從蟻人攻破山丘營地,維克多帶着雷諾他們從陡峭的斜坡逃出了上層營地,在鍊金烏鴉的指引下,與五隻戰獒匯合。爲了爭取撤離的時間,所有的鍊金輔兵都犧牲了。當然,鍊金輔兵沒有能力從接近三百米高的陡坡上撤下來,也是維克多命令他們堅守柵欄的原因之一。

幸運的是蟻人並沒有對鍊金塔產生興趣,一天以後,又有八隻鍊金戰獒陸陸續續地與維克多匯合。最終,維克多身邊只剩下雷諾,夏克,傑克,克里夫,林登,杜魯,共六名民兵和十三隻戰獒,以及十七隻鍊金烏鴉。

維克多開始調查領地內的蟻人的狀況,他放出了十二隻鍊金烏鴉梭巡整個領地,最終確認領地內的蟻人超過三萬。除了山丘營地以外,平湖村,自由民安置點,契布曼家營地,都遭倒了毀滅性的打擊。蟻人大軍分成四股,一大股直接去了契布曼伯爵領,另一股去布里亞特子爵領,還有一股去了埃斯克裡男爵領,最後大概有7000多隻蟻人留在這裡,它們主要滯留在金水河岸邊。

維克多找了一個隱蔽的山丘,遠遠地觀察着蟻人。他驚訝地發現,蟻羣在和魚人戰鬥。醜陋的魚人一旦看到怪異的蟻人入侵河岸,就會衝上去撕咬,然後被蟻羣撕碎吞噬。更多的魚人會從河中爬出來攻擊蟻羣,當它們死傷過半時就逃回河裡,過了一段時間,魚人又殺了出來再次和蟻人廝殺成一團。這樣的情況天天上演,金水河岸已經被魚人和蟻人的鮮血染的紅紅綠綠的,看起來分外噁心。見到魚人像自己一樣倒了血黴,維克多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他甚至希望這兩種怪物就這麼互相傷害下去,直到到同歸於盡。

然而三天後,維克多目睹了一場怪物之間的決戰,在一隻巨型魚人的帶領下,密密麻麻的魚人從金水河裡殺了出來,它們的數量比蟻人還多,一次衝擊就碾碎了兩個蟻羣。接着蟻人開始反撲,蟻羣悍不畏死的衝了上去,短短几十分鐘後,魚人就崩潰了,而那隻巨型魚人也被蟻羣撕碎。自此以後,上岸的魚人越來越少,被吸引到河岸的蟻人卻越來越多。

在這場令人震撼的怪物大戰中,維克多注意到兩個細節:首先,指揮者蟻人從始至終都沒有主動參與戰鬥,最初的蟻羣被殲滅後,兩隻指揮者蟻人從魚人的包圍中殺了出來,向西邊的大沼澤入口狂奔而去,速度快的驚人。其次,蟻人在戰鬥中使用了武器,主要是山丘營地的長矛和弓弩,它們對武器的運用稱得上是熟練,表現出來的戰鬥力更是讓維克多心驚肉跳。

魚人潰敗後,岸邊的戰鬥越來越稀疏,無聊的蟻羣開始破壞紫蔗,可一旦河岸發生戰鬥,蟻羣又會衝回去。就這樣,蟻羣開始了,有怪打怪,無怪啃紫蔗的生活。

維克多決心試探一下指揮者蟻人究竟會不會主動攻擊,他派了一隻戰獒襲擊了一個蟻羣,蟻羣向戰獒窮追不捨,而指揮者蟻人卻無動於衷地跑向另一個蟻羣。

當那隻戰獒跑回來的時候,卻發生了驚人的一幕,其他戰獒發出威脅的低吼不允許它靠近,接着鍊金烏鴉開始示警,蟻羣追了上來。戰獒的奇怪表現,讓維克多恍然大悟,這是野性直覺在告訴戰獒,那隻同類身上有危險,而危險就來源於它粘到的綠血。犧牲了這隻戰獒後,蟻羣果然退走了。

爲了測試蟻人的追蹤手段,夏克在維克多的命令下,用弓弩遠遠的射殺了一隻蟻人,然後轉移位置。蟻羣迅速聚集到蟻人屍體邊不停地打轉,最後還是在指揮者蟻人的帶領下向箭矢射來的方向搜索,但沒有追蹤到鍊金民兵。

之後的幾次測試讓維克多得出三個結論:戰鬥中,指揮者蟻人不會率先發起攻擊,而是優先操控蟻羣去戰鬥。其二,蟻人依靠同類的氣味來鎖定獵殺的目標。其三,蟻人使用武器,滅火,破壞紫蔗,凡是表現出智慧的的行爲都依賴指揮者的控制,除此之外它們只有簡單的本能。

有了這些認識,維克多實施了這一次獵殺行動。而指揮者蟻人表現出的來的戰鬥力也讓維克多後怕不已,18點體魄的鍊金戰獒,在蟻人的手上就像紙糊的一樣。如果行動失敗的話,剩餘的九隻戰獒將上前拖住蟻人,那麼維克多隻能帶着幾個鍊金民兵逃離領地了。萬幸的是,這次行動成功了!

等激烈的心跳平復了下來,維克多對雷諾問道:“大個子,我們還有幾支瑟銀弩矢?”

“大人,還有11支瑟銀弩矢。”雷諾甕聲甕氣地回答道。

“還剩這麼點了嗎?”維克多皺眉自語。

戰獒犧牲了鍊金塔還可以補充,可瑟銀弩矢用一支少一支。而瑟銀弩矢一旦用完,維克多就再也無法獵殺指揮者蟻人了。

“不知道黑羽有沒有找到莉莉婭?如果,西爾維婭收到我傳遞過去的情報,應該會派遣大騎士來幫我獵殺指揮者吧?”維克多仰望天空暗自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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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可最後撫摸了一下掛在架子上的騎士鎧甲,提起長劍推門而出。甬道內來來往往的,都是全副武裝的侍從。面對災難,這些封臣的子弟將爲家族而戰,而妮可卻要離開黑堡,去解救自己的愛人。

甬道出口,一個嬌小玲瓏的身影擋住了妮可的去路。

“翠絲莉老師?!”妮可吶吶地說道。當了逃兵卻被自己老師抓住,讓妮可非常難堪。

“我是來送你的!”翠絲莉靜靜地看了妮可一會,柔聲說道,清脆的聲音裡充滿着不捨與愛憐。

妮可沒有想到,翠絲莉竟然是來送自己的。家族養育了自己二十二年,自己卻在家族最危難的時候選擇離開,羞愧不安讓妮可的眼淚如同珍珠一般從眼眶裡滑落,

“已經是個騎士,怎麼還像小時候那樣愛哭?”翠絲莉注視着自己最心愛的弟子,輕笑道。

“對不起!老師。我想去救他。”妮可低着腦袋,喃喃地說着。

“妮可,你知道騎士最重要的是什麼嗎?”翠絲莉凝聲問着,不等妮可回答,她又繼續說道:“騎士最重要的是堅持自己的信念。”

“菲彌特戰死了!烏瓦爾也戰死了!他們本來是可以突圍的,但菲彌特沒有這麼做,他選擇爲戰死的弟子復仇,而烏瓦爾選擇和自己的兄弟一起面對死亡。這是他們的信念,也是騎士的信念!”

“特爾蘭登伯爵是白銀階的大騎士,他完全有實力突破封鎖,但他選擇堅守城堡,因爲他的妻子和孩子還在城堡裡。這也是他的信念。”

“我們騎士不能選擇自己的命運,那我們還要修煉鬥氣做什麼?所以,明知道你是去送死,我也不阻攔你,如果我阻攔你,就是斷絕了你的騎士之路。”

妮可擡頭看着自己的老師,深深地鞠躬道:“謝謝你!老師。”

“不要謝我,這是夫人讓我轉告你的。”翠絲莉搖頭說道:“西爾維婭不會派遣人手幫助你去解救維克多男爵,你也不要怪她。家族是不會強制騎士去執行必死的任務的。”

“我明白的。”妮可輕輕地點了點頭。

“維克多男爵送來的那塊磚頭價值連城,但在這種情況下,那塊磚頭還不如莉莉婭告訴我們的情報更有價值。”翠絲莉嘆道。

拿到特種磚的時候,西爾維婭也是長嘆了一聲,若在平時這種堪比灰巖的磚頭足以讓約克家族答應維克多許多條件,可在生死存亡面前西爾維婭不可能讓家族的士兵去和蟻人打野戰,這毫無勝算。更何況維克多也許已經死了。相比之下,蟻人怕火的情報反而讓西爾維婭欣喜若狂。

妮可黯然垂首,她也知道去維克多領無異於送死,面對數萬悍不畏死的怪物,就算是黃金騎士也是束手無策。可妮可就是想這麼做。

翠絲莉深深地凝望着妮可,也許這是她們師徒最後一次相聚,她決定爲妮可掀開巔峰騎士的面紗。就算妮可再也沒有機會成爲黃金騎士,最起碼也聽過一次。

“妮可,你知道黃金騎士和白銀騎士的區別嗎?”

妮可訝異地搖了搖頭。這個問題她問過,可翠絲莉卻從沒有回答過。

“白銀騎士可以凝聚虛空元素,而黃金騎士卻可以從元素海中抽取元素。所以擾動元素海對於騎士來說就等於步入了巔峰的大門。你在生死試煉中突破,就意味着你擾動了元素海,所以你才能一劍砍下食人魔的腦袋。”

翠絲莉忍不住感到痛惜,妮可的天賦雖然一般卻擾動過元素海,就這一點而言,她的晉升之路要比其他騎士容易很多,可她偏偏要去送死。

“但是,打開了大門並不等於成就了黃金騎士,大門的裡面危機重重。”翠絲莉沉默了一會,繼續說道:“元素海的力量何等浩瀚,如果騎士沒有堅定的信念,只會被元素力量同化,所以黃金騎士必須堅定自己的道路,唯有堅定的意志與信念才能讓騎士駕馭元素海的力量。這也是我不能阻止你的原因。”

“即便如此,黃金騎士也不敢任意調動元素海的力量,每一次使用這種巔峰力量,騎士都必須小心翼翼,稍不留神就會被元素力量撐爆。相比無窮的元素海,我們的肉體實在是太渺小了。”

“據說,黃金騎士踏入傳奇領域後,就可以開啓元素領域,使用元素海的力量就沒有那麼大的風險了。”翠絲莉搖頭嘆道,傳奇領域比成就巔峰還要飄渺。

“那傳奇階的騎士豈不是無敵的存在?”妮可悠然神往。

“理論上是這樣的,黃金騎士抽取元素海的力量沒有上限,全憑自己把握,這種不可控的力量黃金騎士也不敢多用,平時黃金騎士只會使用虛空元素的力量,這和白銀騎士也沒有什麼區別。”

“傳奇騎士的優勢非常明顯,可以穩定的調取元素海的力量意味着他們時時刻刻都是黃金騎士,但這種力量受元素領域約束,所以這種力量是有上限的。如果黃金騎士和傳奇騎士拼命的話,傳奇騎士也會受傷,甚至會同歸於盡。巔峰騎士就是巔峰騎士,就算是傳奇階也不能輕侮。”翠絲莉傲然說道:“至少,尼奧維斯特那個傢伙見到夫人也要謙虛謹慎。”

妮可不由暗暗咋舌,她只是知道夫人是非常強大的黃金騎士,卻沒想到蘭特皇帝也不能壓夫人一頭。

“去吧。”翠絲莉擁抱了一下妮可,說道:“妮可你要記住,沒有強大的心靈,就駕馭不了強大的力量。這就是我們的巔峰之路。”

就在師徒二人互訴衷腸的時候,莉莉婭撞開好幾個護衛,對妮可高聲喊道:“妮可姐姐!維克多還活着!他還活着!”

“維克多人呢?”妮可快步衝向莉莉婭,急聲問道。

“這是黑羽送過來的信,是維克多親筆寫的。他還活着!”莉莉婭取出一個信箋遞給了妮可,說着少女的眼淚滾滾而下,這是喜悅的淚水。

看着熟悉的字體,妮可也是淚眼婆娑,她將信箋遞給翠絲莉,說道:“老師,維克多有重要的情報。”

翠絲莉看過信箋上的內容後,臉色一變,對妮可說道:“我們立刻去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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