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雲飛和易天三人一起往校外走去,學校外停着一輛破舊的摩托三輪,黑熊雙臂一發力,便抱着那輪椅,連帶着易天一起上了摩托三輪的車廂,眼鏡走到駕駛座上,打起了火。
木雲飛跟隨着黑熊上了三輪車,當黑熊抱着易天上車的那一剎那,木雲飛分明看到易天的眼睛中流露出三分淒涼。
木雲飛的眼睛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易天的雙腿,剛想要發問,那轟隆隆的機動三輪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木雲飛乾脆閉上了嘴。
易天等人的住處距離南華大學並不遠,大約十分鐘,摩托三輪便停了下來。
木雲飛打量了一下黑熊他們的住處,這個地方屬於南華市的老城區,還沒有拆遷重建,黑熊他們就住在一幢普通的民居內,江南的民居與北方不同,北方民居,單門獨院,雖然算不上豪華,但是寬敞,而且一家一家的地界十分清楚。不過這江南的民居那都是密密麻麻的挨在一塊,甚至有幾代人住在一個小院落裡的情形。
摩托三輪停下,黑熊又將易天抱下車,四個人往大門內走去。
青石板鋪成的過道上已經長滿了青苔,特別是夏末這種陰雨季節,青苔更是生的茂盛,木雲飛沿着青石板鋪成的過道,就走到了屋子裡,還沒進屋,一股煙燻的味道就傳了出來,木雲飛不由用手扇了扇鼻子,適應了一下,因爲這煙燻的味道實在太重,倒好像是以前那種大煙槍的味道。
“煙槍!我們帶了個醫生過來,”黑熊還沒有進屋,就喊了起來。
“俺不要醫生,俺要菸草……咳咳……”一個帶着濃重的山東味的口音在屋裡響起,沒說兩句話,那人就劇烈的咳嗽起來。
黑熊無奈的朝着木雲飛尷尬一笑,道:“煙槍就是這樣,寧可不要命,也要抽菸。”
四人說着就進了房間,房間內,一個瘦高的漢子正坐在牀沿,那杆古銅色的大煙袋就放在他的身邊。木雲飛知道,這個人就是他們的第四個人了,煙槍。
這四個人,除了那輪椅上的男子木雲飛知道叫易天以外,其餘三人都只是說了自己的外號,所以木雲飛也不知道他們的真實姓名,或許在這些人眼中看來,外號與姓名都是一樣的吧。
煙槍朝着木雲飛看了一眼,隨即便正視着前方,道:“別再請醫生了,木有用,想讓老子把肺割了,門都沒有。割了肺,老子一輩子不能抽菸,還要像個廢人一樣時刻注意自己的身體……”
說到這裡,煙槍突然停下了嘴,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話語中影射到了輪椅男和眼鏡,他張口道:“那啥,頭,你知道俺只是實話實說,對不起。”
易天嘆了口氣,揮了揮手,道:“也罷,廢人,嘿嘿,廢人活着還有什麼意思。雲飛,這次真的是不好意思,讓你白跑一次,我想,煙槍的病我們還是不看了吧。”
木雲飛聳了聳肩,道:“爲什麼不看呢?哦,或許用不着換肺也說不定。”
“恩?”屋中的幾個人全都驚訝的看着木雲飛。
木雲飛徑直走到煙槍身邊,在那牀沿上坐了下來,道:“煙槍老哥,讓我給你把一把脈。”
煙槍“嘿嘿”一笑,露出滿嘴黃牙,“小兄弟,俺這病都是抽菸抽出來的,你給俺把脈有什麼用?”
木雲飛也不解釋,只是示意煙槍將手腕伸出來。
煙槍無奈的照做,木雲飛的眼睛撇過煙槍的手掌,只見他掌心外圍有明顯的三個厚厚的繭子,而在食指處的關節也要明顯大了一分。
“原來是個用槍的高手,而且還是左手使槍,”木雲飛心底迅速閃過這個念頭,便不再追究,他三根手指搭在煙槍的手腕之上。
其實中醫和太極有很多共通之處,最大的共同點就在於兩種技術,或者叫學問,都是追求天人合一的境地,不同的是太極強調渾圓一體,而中醫,則更注重陰陽調和!
木雲飛感受了一下煙槍的左手的脈搏,中醫脈象,左手脈象對應心、肝、腎,右手脈象對應肺、胃、命門,而又有左手脈象主血,右手脈象主氣這麼一個規律。
木雲飛點了點頭,心中明瞭三分,他鬆開手指,道:“另一隻手!”
煙槍摸了摸鼻子,笑道:“不是說男左女右嘛,俺是男人,你幹嘛還摸俺右手,小兄弟,你不會是要故意佔俺便宜吧?”
木雲飛砸吧砸吧嘴,“煙槍老哥,麻煩你看看你這身板,我要喜歡,那也是喜歡黑熊那樣的不是?”
一旁的黑熊不由縮了縮肩膀,然後衆人大笑了起來。
木雲飛手指按在煙槍的右手之上,他忽然發現這煙槍的右手也有三片厚繭。
“煙槍老哥,難道你就是傳說中的雙槍李向陽?”木雲飛嘴裡開着玩笑,手指就試起脈來。
黑熊笑道:“他倒不認識李向陽,但是他認識李向陽的原身,甄鳳山。這麼算起來,煙槍也算是李向陽的徒弟了吧。”
木雲飛一愣,他可是知道,那屏幕上李向陽的故事,就是根據甄鳳山的事蹟改變的。他還真沒想到,這個嗜煙如命的山東漢子竟然是甄鳳山的徒弟。
木雲飛感受了一下煙槍手腕上的脈象,心中已是明瞭,眉頭不由皺了一皺,看來這煙槍的肺腑果然損傷很重。
在場的易天幾個人全都盯着木雲飛,一臉緊張的看着木雲飛。
木雲飛將手撤了下來,低頭沉吟,很明顯菸絲中的焦油尼古丁已經將煙槍的肺部損害,看來要治癒煙槍的咳嗽,還需要比較長時間的調理。
易天、黑熊、眼鏡盯着木雲飛,心中只盼望着能夠發生奇蹟,反倒是煙槍最爲淡定,他雙手從枕頭底下摸出兩把盒子槍,光溜溜的槍把顯示着主人是多麼的珍愛它。
煙槍看着這兩把槍,突然涌起一股悲傷之意,其實煙槍明白,自己之所以不願意接受手術,並非因爲自己不珍惜生命,也並非自己害怕手術,更不是因爲自己離不開大煙杆,這一切都只因爲手中兩把醜的可愛的盒子炮。
這種盒子槍曾是煙槍師父的最愛,在抗日戰場上這種土匣子手槍發揮了很大的作用,它的射程遠,威力大,裝彈多,性能可靠,而且經過改裝以後,射速十分之快。不過這種手槍也有一個最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它容易“跳彈”,所以經常看到電影中八路雙手歪着使用這種盒子槍,那就是爲了防止跳彈而發明的一種用槍方法。
煙槍繼承了自己師父的喜好,對這種盒子槍情有獨鍾,爲了用好這種盒子槍,煙槍的雙手磨出了繭子,他的手腕堅硬如鋼鐵,當他舉起胳膊時,無論多麼大的後座力都無法撼動他的胳膊半分。可以說,如今的煙槍,他的槍法要遠遠勝過當年自己的師父了。
不過,如果做過手術,即使手術完全成功,非常完美,那也會對煙槍的身體造成不可磨滅的損害,最令煙槍不能接受的,就是做過手術後,他將再也無法擁有現在的體力,他也就再也無法將這種盒子槍的威力完全的發揮出來。
正當屋中幾個人各懷心思沉默靜坐時,幾個穿着夾克、帶着墨鏡的男子大步就走進了屋裡。爲首的一人右耳朵上掛着個巨大的耳環,他走進那屋中,也不客氣,直接開口道:“易老大,前些日子借我們老大的那十萬該還了吧。”
木雲飛不禁擡頭,看了那幾人一眼,這幾人一看就知是那種常年混跡於酒吧、舞廳的小混混,平時估計就是靠看場子、收保護費生活。
“滾!”易天看也沒看幾人,只是冷冷的吐出了一個字。
戴耳環的那小混混一愣,隨即臉上生氣一股怒色,其餘幾人也紛紛摸向腰間的小匕首。
遠處的黑熊嘿嘿冷笑一聲。
那爲首之人看了看黑熊那壯碩的身體,不禁嚥了口唾沫,道:“易老大!你們這是何苦呢?我們老大說了,只要你們同意加入我們‘殺狼幫’,不僅那十萬元免費奉送,而且立馬讓易老大你做第二把交椅!”
爲首的小混混說到這裡,語音中不覺就帶了憤憤不平之意,他怎麼也想不明白,憑什麼自己的老大會對這樣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廢物如此欣賞。殺狼幫第二把交椅啊!那意味着什麼?那意味着上千的小弟,數不盡的免費小姐以及伸手即來的鈔票啊!雖然殺狼幫現在只是一個二流幫派,和南華市最大的嶽五爺手底下的岳家團沒法比,不過就算是二流幫派的第二把交椅,那也是數不盡的小混混夢寐以求的位置啊,怎麼就讓能白白讓給這個輪椅上的廢物呢?
易天冷笑一聲,仍舊簡單的吐出一個字,“滾!”
“易老大,我告訴你,也就是我們老大……”那混混還想說些什麼。
“滾!”易天猛的大喝,隨着他的聲音,他手中一道亮光飛了出去,徑直從那小混混的耳邊劃過。
華南幫那小混混“啊”的痛呼了一聲,他捂着耳朵,轉頭一瞧,只見一把三十多釐米的軍刺插在那石頭牆壁之上,軍刺上面掛着的,正是他耳朵上的大耳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