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雲飛朝着躲在那鋼琴後面的徐鵬偉勾了勾手指。
徐鵬偉那壯碩的身體就顫慄着站了起來,他的肩膀被木雲飛卸掉過一次之後,至今還沒好利索呢,見木雲飛勾手指,徐鵬偉訕笑了一下,然後抱着頭,把自己疊成了一個肉球,就滾了下去。
臺下的人都是哈哈大笑起來。
此時嚴亮已經站起身來,他胡亂的抹着身上的酒水、糕點,指着臺上的木雲飛大聲道:“混蛋!如果你今天不給個說法,我嚴亮發誓,一定會讓你好看,我會動用所有的力量讓你滾出南華大學,讓你在整個南華市都混不下去!”
這嚴亮雖然是怒火中燒,不過他的話語倒也沒有多少大話,他嚴家在南華市官場經營了很久,關係可以說已經盤根錯節,如果他真的不計後果的要搞木雲飛的話,別說是木雲飛了,只怕與木雲飛有關係的人都會受到連累,畢竟想要在南華市開戰商業之類的,總是要跟官場上的人打交道。
木雲飛手指摸了摸鋼琴,心中有些唏噓,在他十八歲之前,鋼琴曾是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或者說也是他最爲驕傲和自豪的依仗,可是如今,木雲飛再次摸到這東西,心中卻是平靜了許多。他知道,這五年,和老道士相處的五年,自己從內到外,從靈魂到肉體,都被改變了很多。
木雲飛輕輕一笑,然後站直身體,朝着臺下紳士般的鞠了一躬,接着從容的坐在鋼琴前,手指在那白色的琴鍵之上輕柔的劃過。
“叮咚叮咚……”
一串輕快的音符如清風一般吹拂在每個人的耳旁,雖然只是簡單的試音,但是那連綿悠揚的音符就已經足夠震撼人心了。
木雲飛閉起眼睛,仔細的感受着手指下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按鍵,隨着音符一個個的響起,木雲飛內心那早已熄滅的火焰再次燃燒了起來,他的呼吸開始加快,他的血液開始奔涌,他的心臟又一次劇烈跳動起來,是的,就是那種感覺!
木雲飛猛的擡起雙手,接着十根手指就在那白色的鋼琴鍵上敲了下去!
“叮咚叮咚……”
一連竄沒有停歇卻又升降分明抑揚頓挫的音符瞬間就迸發了出來,木雲飛的雙手一起步就如風一般在那琴鍵之上飛了起來。
嚴亮本來還冷笑的看着木雲飛,他可是知道,這鋼琴可不像舞蹈,舞蹈可以速成,可以在短時間內達到一個很高的水準,只要你的身體素質好,音樂領悟天賦高。
可是鋼琴不同,即使再有天賦的鋼琴家,如果沒有十年苦工,他根本無法達到一個真正的水準。對於鋼琴來說,你不努力肯定彈不好,努力了也不一定能彈得好,這玩意它真的是需要天賦、汗水和時間的共同澆築才能夠成功的。
可是當木雲飛的手指一秒鐘在琴鍵上跳了二十次,卻沒有錯掉一個音符的時候,嚴亮手中的酒瓶“砰”的一聲就掉在了地上。
不過這突兀的酒瓶掉地的聲音根本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注,所有的人都在支着耳朵,不可思議的看着臺上的木雲飛,因爲木雲飛演奏的,正是那個號稱史上第一牛的鋼琴曲《野蜂飛舞》!
隨着音樂開頭處的那一陣陣嗡嗡嗡的野蜂飛舞之聲,樂曲飛快的進入了正題,那急速蹦出的音符挑戰着每一個人的心理承受底線。
所有人都知道這首曲子是馬克西姆的成名曲之一,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在馬克西姆完成它之前,就曾經和木雲飛商討、練習過這一首結合了古典與現代美的激情音符。
“叮叮叮叮……”
木雲飛雙手敲擊琴鍵的速度越來越快,臺下的聽衆的嘴巴也是張的越來越大,所有的人都不可思議的看着臺上,那一刻,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木雲飛指尖跑動的速率和身心所迸發出的激情,似乎全身的每一個脈搏都有種律動感,隨着那音符,隨着那指尖的躍動,在激情的碰撞。
嚴亮看着臺上的木雲飛,呆若木雞,他怎麼也想不明白,一個保安竟然有時間將鋼琴技藝練到如此不可思議的水平,而那細聲細氣的陳靈昊則淚眼婆娑的站在原地,雙眼一邊往外淌着激動的淚水,一邊眨也不眨的看着木雲飛,陳靈昊內心一個聲音告訴他自己:這一刻,他愛上了這個坐在鋼琴旁的男人。
音樂在瞬間點燃了一個**,引發了每一個聽衆的激情,又在最激情澎湃的時候,戛然而止。
琴音落下,久久之後,場中爆發出一陣劇烈的掌聲。
木雲飛微笑着站起身來,鞠了個躬,然後朝着臺下的韓凝雪得意的眨了眨眼睛。
韓凝雪砸吧砸吧嘴,然後不屑的“且”了一聲,隨即她聽到身旁有啜泣聲,韓凝雪回頭,只見陳靈昊正一邊嗚嗚哭着一邊含情脈脈的看着臺上的木雲飛。
不知爲何,這一刻,韓凝雪心底竟是涌起一股吃醋的感覺,她不知道是因爲陳靈昊喜歡上了木雲飛而吃醋,還是因爲木雲飛被陳靈昊喜歡上了而吃醋……好吧,這個有點亂,反正韓凝雪自己也是搞不清楚。
“擦一擦眼淚吧,鼻涕都流出來了,”韓凝雪從包裡掏出一包紙巾,遞給了陳靈昊。
陳靈昊接過紙巾,也不看韓凝雪,便猛地吸了口鼻涕。
韓凝雪無奈的撅了撅嘴,這時臺下的衆人一邊鼓掌一邊叫道:“再來一曲吧,再來一曲。”
此時所有的人都把嚴亮、徐鵬偉給拋在了腦後。
徐鵬偉一拉嚴亮的衣角,嚴亮還沒清醒過來,他只是茫然的看了一眼徐鵬偉,然後喃喃道:“真是太好聽了,鵬偉,這傢伙怎麼能彈得這般好聽?”
徐鵬偉心中更是煩亂不已,他一把扯過嚴亮的肩膀,道:“走了,亮哥,還嫌咱們丟人丟得不夠嗎?”
嚴亮清醒了過來,慌忙和嚴軍、徐鵬偉一起朝着舞廳外悄悄走去。
“這傢伙究竟是什麼來頭,他絕對不會是一個保安而已,”嚴亮篤定的說道。
嚴軍則抖着手指,神秘兮兮的道:“亮哥,偉哥,你們說這傢伙會不會是哪個財團的大公子,然後他看上了韓凝雪,所以學習那唐伯虎點秋香之法,偷偷跑到學校來當保安來了。”
徐鵬偉一聽,只覺腦中一亮,然後道:“肯定就是這麼一回事,媽的,我說這小子怎麼這麼囂張呢,原來是扮豬吃虎來了。”
嚴亮敲了這兩個活寶各一下,道:“我麻煩你們兩個動動腦筋行不行,什麼年代了?還唐伯虎點秋香?現在有錢就是爺,要是這小子真的是什麼大財團的公子,還需要個屁的扮豬吃虎啊,他直接把身份一亮,釣馬子不是更容易嗎?”
嚴軍點了點頭,“亮哥說的有道理,我在歐洲時,常常只要把那張瑞士銀行的至尊卡一套出來,那些女人乖乖的就跟我上牀了,根本不需要神馬舞蹈。”
徐鵬偉也是撓了撓頭,道:“那咱們暗中查一查這小子的底細。”
嚴亮冷笑一聲,“當然,媽的,咱們三個在這南華市地盤上,還沒吃過這麼大的虧呢。”
三人商議定,便出了大樓,開着一輛黑色奔馳R級豪華SUV,迅速的駛離了學校。
且說三人離場之後,舞會並沒有停止,木雲飛坐在鋼琴前,忽然想起一首特別親切的曲子,那首老道士非常喜愛的樂曲——《梁祝》。
木雲飛的臉上不禁露出了微笑,他十指在那琴鍵之上輕輕按了下去,美妙的音符就如春風一般擴散開來,如春風細雨,又如情人的傾訴,纏綿悱惻。
雖然這首曲子不如《野蜂飛舞》那般激情澎湃,但是它的感染力卻是要更高一籌。
韓凝雪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花布裙,然後輕輕一躍,就跳上了那方舞臺,雙臂輕柔展開,如一隻蝴蝶斑翩躚起舞起來。
美妙的音符,再加上那一隻美麗的蝴蝶,此情此景,美妙如斯。
就在廳中衆人沉浸於這美妙之中時,兩個人悄無聲息的從門外走了進來,前面的那人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子,頭髮盤起,一根木釵橫插在那青絲之間,臉盤不施粉黛,卻是麗質無雙,身上是簡單的連衣長裙,腰間繫着一根花布帶,腳上是一雙普通的平底皮涼鞋。
這女子的打扮實在太過普通,或者可以用樸素來形容,但是此刻她站在那裡,一種言語無法形容的優雅氣質卻是飄然而出,或許這個女子不是最美的,但是她一定是最具有東方華夏女性氣質美的女人。
這女子的身後則跟着一名五十多歲的男人,那人腰背稍微有些佝僂,留着一撇花白的山羊鬍,從外表絲毫看不出有何特意之處。
“小姐,這年輕人彈奏的還蠻不錯的。”那男子輕聲說道。
前方的女孩輕輕點了點頭,“手法嫺熟,富有感情,那女子的舞姿也很不錯,儘管有瑕疵,但是表現力很好。福伯,到時演出的時候就請他們兩個伴舞好了。”
那男子點了點頭,“好的,我會盡快和他們聯繫。”
女子轉身,輕輕離開了舞廳,那姿勢中有着說不盡的含蓄美與優雅感。
這一切,廳中之人誰都沒有發覺,他們只是沉浸在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悽美傳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