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塵緩緩嘆了口氣,其實自己又何嘗不知道掙扎在這些不由自主的漩渦之中到底有多麼令人崩潰,自己曾經無數次地想過退縮,想過得過且過。但來自自己心底的那個聲音一刻都不曾停歇地吶喊着,自己的潛意識無數次地幫自己修正着本該有的選擇,自己就這樣徹徹底底奔走在了那一條條看似通往真相的泥濘路上。
“您說得沒錯,可這所有的事情最後不都是簡化成了一個結果一句解釋嗎?或許我們並不應該在乎事情的結果,事情的解釋,但我們的人生不正是行走在每一個結果的路上嗎?劉局,我發自內心地感謝您的關照,但我的理由依舊和上次一樣,我的人生,甚至我身邊所有人的人生,都不能因爲身不由己而成了無用的擺設。我知道失去心愛之人的感覺,劉局,所以我不能忍受一而再再而三的心如刀割”
那道倩影再次浮現在了張子塵眼前,可那張精緻的鵝蛋臉,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那頭烏黑柔亮的秀髮無一例外都虛幻到了極點,經不起任何的觸碰就要消散而去。
如影隨行的沉默飄在了兩人之間,似乎沉重的空氣就連這老舊的餐桌都承受不來。劉成默默地摸出了一根菸抽了起來,吞吐而出的煙霧將寂靜慢慢消散。
“那就來說說你的那件小事吧,不過我們今天所有的交談,只侷限於這一件事”
那雙含着淚水的丹鳳眼中再次流露出了點點的精光,張子塵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前方路上的一塊巨石,即將被盡數粉碎。
“布拉德這個人的身份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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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日)”
“走吧(日)”
“是(日)”
一直守候在屋外的那道倩影並沒有再多發一言,而是緊緊盯着面前的厚實背影眯起了眼鏡。
“在想什麼?(日)”
似乎就在倩影眯起眼鏡的一瞬間,走在前面的木寺常人便停住了腳步,接着轉過頭來一臉慈祥地打量着對方。
“只是不知道先生是否達到了目的?(日)”
“哈哈哈哈”
黑框眼鏡後面那雙能洞察人心的眼睛只是輕輕掃過倩影的臉龐,然後刻意邁開了放緩的步伐,等後面的人追上。
“你怎麼知道我們之間的談話是帶有目的性的(日)”
依舊還是那種淡淡地語氣,不過這回已經走在木寺常人身邊的倩影,面色和表情之上再無任何的波動。
“先生您是不會爲了一件無用的事情而耗費時間的(日)”
“哦?是嗎?(日)”
“當然先生(日)”
“看來我在你心中的形象還算是敬業(日)”
木寺常人說罷自己也笑了起來,可能是得益於剛纔的好心情,至少從他的面色上是看出不任何蛛絲馬跡的。
“可能是人老了吧,嗯,可能人老了就是這樣,也開始念舊了,剛纔只是和老師敘敘舊而已(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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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被莫名其妙地領出了豪華的幼兒園,小茯苓依舊處在迷茫的狀態,甚至她能清晰地感覺出,這園子裡面和園子外面的天空是不一樣的,連空氣的味道都不一樣。
每天翹首以盼的接孩子大軍看到幼兒園開閘放門的瞬間便一擁而上,有點像每天早上排隊才能搶到的超市優惠雞蛋,生怕漏掉了一點的便宜。
“小茯苓!”
周貺自然也加入了這支由老老少少組
成的王牌軍隊,當他看見今天無數次浮現在自己腦海裡的小身影時,同樣忍不住地揮舞起了手中五顏六色的課後班傳單。
辛迪老師在經過細心關切的核查後,這纔將小茯苓護送到了周貺跟前。
“好了哦小茯苓,記得明天也要來幼兒園和老師繼續咱們的旅程哦”
“。。。”
好像是甜膩的話語一時間讓小茯苓有些不適應,她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對辛迪老師的話做出反應。
“哦,謝謝老師,明天還得多麻煩你了”
“茯苓爸爸客氣了,不會”
臉上依舊掛着標誌性的笑,但辛迪老師背在小茯苓背後的手卻不留痕跡地掐了她的後背一下。
“嗯?。。。”
對於此事毫無經驗又一直處在迷茫狀態的小茯苓自然不清楚背後突如其來的痛意味着什麼,她只是下意識地哼了一聲,接着扭頭打量着自己身旁的辛迪老師。
“好了,趕緊回家吧”
辛迪老師急忙將手挪到了茯苓肩膀上,然後細心周到地將其護送進了周貺的懷抱。
“老師再見”
根本沒察覺出絲毫貓膩的周貺趕忙摟過茯苓,又和老師道別後,這才轉身離去。不過令周貺有些奇怪的是,茯苓拉着自己的手上,力道格外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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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阿巨說着將手中的密封袋遞給了面前的梅傑,因爲這塊被遺留下來的腕錶將會作爲一項極其重要的證據,來決定很多事情的走向。
“我會立即上報,做得不錯”
梅傑也自然清楚這意味着什麼,不過相比於剛纔聽到的那些推斷推理來說,還是實打實的科學數據更有說服力一些,而且通過刑偵手段,隱藏在這個證物之下的線索相信只能更多,真相的浮現也變得指日可待。
“傑哥。。。”
就在梅傑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句帶着些許猶豫和疑問的話,慢慢飄了過來。
“嗯?”
“對於塵子和你之間的。。。”
之前醫院中三人的對話,阿巨已經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經過,但與其說不清楚,即使清楚了所有的事情,那也像如鯁在喉一般。
那件事說不清好壞和對錯,只是一個節點分出的兩條分叉線,不論走到哪一個方向之上,都不能只用簡單的一個字來概括。畢竟現實的三維世界中沒有平行空間這種說法,站在終點評價過往那隻存在於虛無縹緲的臆想之中。
“嗯”
梅傑面無表情地打量着眼神不知道往哪裡擱的阿巨,心中好不容易壓制了一些的情緒再次翻涌而出。
“我覺得你們都沒有錯,我是說。。。我的意思是。。。”
“好了,我明白”
梅傑牽扯着嘴角隱隱一笑,此刻他並不再是那隻中南之虎,而是一名普普通通,甚至有些脆弱的人。
“。。。好吧,抱歉傑哥”
阿巨再次手足無措,啞口無言地在梅傑面前咋呼了幾下,最終也還是擠出了六個字。
“沒關係,早晚你也會明白的”
伸手拍了拍阿巨的肩膀,梅傑隨即扭身,孤零零地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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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炒烹炸的廚房之內也沒有了動靜,應該是配合着餐廳裡的氣氛,所有一切都悄無聲息了起來。
“這應該不算什麼秘密”
等到
張子塵再次開口,劉局也忍不住地眯了眯眼睛,此刻他竟然也看不清,對面這個年輕人究竟在這片迷霧之中走到了哪裡。
“那劉局這樣,我來說他的身份,如果正確的話,您依舊保持沉默就可以了”
張子塵的對面依舊是一片寂靜,不過他今天來這兒的目的也只是尋求一個肯定的答覆而已。
“其實能對東莨菪鹼這種偏門的物質瞭如指掌的人也並不難猜到他的身份,布拉德應該是一名特工,來自CIA的特工,或者我不應該叫他特工,畢竟能和木寺常人平級接觸,他至少應該算作是CIA的高層”
“!!!”
坐在張子塵對面的劉局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更多的驚詫和意外浮現在了他的臉上。
“其實你們不應該在中間斷掉的一環上對我有所保留,這樣無意的隱瞞反而事倍功半”
阻擋在道路之上的巨石盡數轟然粉碎,在黑暗的迷濛霧氣繚繞之中,那雙丹鳳眼之中氤氳的精光終於輻射而出,那道消瘦的身影也終於出現在了還未落定的塵霧之後。
“孩子。。。”
令人蒼老的柔情盡數融化在了這兩個字當中,劉成低下眼,佈滿皺紋的眼角完全沒有了剛纔的驚詫,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法釋懷卻又必須釋懷的心緒。
“他叫劉天宇,是我的兒子,不過他永遠只能活在你現在的這個年歲裡了”
劉成取過似乎一直放在那裡的相框,粗糙的手指輕柔地摩挲着光滑玻璃之下的那道陽光、帥氣的身影,顯然劉成口中的主人公便是照片上的這個人。其實張子塵很早就留意到了照片上的這位,他的身份也並不難猜,同樣是筆挺的警服,和劉成站在一起搭着肩膀,甚至連眉宇之間的氣勢都格外類似。
但也同樣是直覺告訴張子塵,這張溫馨照片背後隱藏的十有**是一個悲情的故事。
“天宇還在警校唸書的時候,各項成績就十分優秀,在BJ市局實習的時候就因爲參與了一項重案而被BJ市局提前破格錄取,等到他畢業之後便順理成章地進入了BJ市局的刑偵科,要知道這幾乎是所有心懷刑警夢的人的最高殿堂”
如同夢囈般的話語將張子塵的思緒同樣拉長,就像是一場穿越時空的旅行,點點的回憶匯聚跟着劉成一起,回到了那個屬於別人的年輕時代。
“就在他剛剛過了實習期,轉正成爲一名真正的刑警時,恰巧在當時,BJ發生了一件綁架案。犯罪人員是一個新手,被綁架的也只是一個孩子,在同警察對峙的時候,他甚至都說不清自己綁架那個孩子的目的,孩子的親屬和所有警察也不清楚他的動機,與其說他綁架了一個孩子,還不如說他是在什麼特定的因素之下走到了這一步。天宇當時和你一樣,也就像是一頭初生的牛犢一樣,擅作主張在同犯罪人員對峙期間以自己爲人質,換回了那名被綁架的孩子”
說到這,張子塵已經從劉成的眼中猜到了最後的結果,站在個人的角度來講,這件事對這個家庭,對老兩口來說,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
“然後在最後的僵持階段,由於天宇的突然動作,那名犯罪人員失手了,手中的匕首直接劃破了天宇脖子上的大動脈”
不知何時出現在廚房門口的劉成老伴兒,端着盛好的排骨,淚眼婆娑地抖成了一團,因爲自己兒子生前最喜歡吃的,正是自己燉的排骨。
張子塵被壓抑在座位上動彈不得,深陷在這種過往的悲劇之中,尤其是面對着親身經歷過這一切的人,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感受的尤爲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