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揚眯縫起眼睛,道:“你們以爲我不敢?”
三名劍客不畏生死的模樣,也不再說一句話。
想要殺死他們三個人很容易,但是蘇揚更想知道這三個人背後還有誰,又是因爲什麼不遠萬里從魏王朝來到齊王朝都城,只爲殺死一個在明面上僅僅是一個花魁的姑娘。
想要知道一個人是不是真的不怕死,那麼就要讓他感受到真正死亡的氣息。
蘇揚揹負雙手,極爲隨意的道:“紀姑娘。”
紀丹萱似乎立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沒有詢問,只是默默取出了名葉劍,然後把劍抵在了那乾瘦劍客的眉心處。
相比那古銅膚色和麪色慘白無血的劍客,這乾瘦劍客似乎更容易對付一些,而且看起來也不像是不怕死的人。
那乾瘦劍客果然身子有些發抖,但在那古銅膚色和麪色慘白無血的兩名劍客的目光注視下,他終是咬着牙一聲不吭。
這時那古銅膚色的劍客,突然朝着紀丹萱說道:“國士大人什麼時候這麼聽一個人的話,這還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紀丹萱微微蹙眉,道:“我聽誰的話,關你屁事。”
古銅膚色的劍客微微一噎。
那面色慘白無血的劍客冷笑道:“我們同是魏人,紀姑娘更是大魏國士,難道卻要在這異國他鄉,聽從一個廢人的指令來殺死我們自己人?”
名葉劍被指在了那說話的劍客身上,紀丹萱淡漠的說道:“所以你們是在害怕麼,我還以爲你們真的不怕死呢,既然不怕死,那又何須這麼多話。”
那面色慘白無血的劍客繼續冷笑道:“我林西向來不知道死字怎麼寫,但我卻不甘心死在國士大人手中。”
紀丹萱說道:“你覺得我不夠資格殺你麼?”
林西搖搖頭,說道:“當然不是,因爲你是我的偶像,所以我不能死在自己偶像手裡,那是人世間最難過的事情。”
紀丹萱錯愕。
蘇揚意外。
他看着紀丹萱,笑着說道:“沒想到,原來你真的有崇拜者啊,真是讓人羨慕。”
紀丹萱貌似有些尷尬。
那林西又說道:“當然,我崇拜國士大人的原因,不只是因爲國士大人很強,也是因爲國士大人很好看。我以前從來沒有真正見過您,所以一切都只憑想象,而如今,我明白,國士大人真的很好看。”
紀丹萱看向蘇揚道:“他說我好看。”
蘇揚點點頭,道:“我聽到了啊。”
紀丹萱說道:“那你覺得我好不好看?”
蘇揚摸了摸鼻子,說道:“是挺好看。”
紀丹萱不悅的說道:“你似乎沒有很大的誠意。”
蘇揚蹙眉道:“我很有誠意的好不好。”
紀丹萱說道:“那你再重新說一遍,我好不好看?”
蘇揚有些鬱悶,道:“這有什麼好說的,你不要這麼自戀好不好。”
紀丹萱說道:“你果然很沒有誠意。”
蘇揚指着那林西,說道:“他有誠意,你讓他再說一遍不就好了。”
紀丹萱直接把劍指向了蘇揚,冷冷的道:“我讓你說。”
蘇揚:“......”
被紀丹萱用劍指着,蘇揚感到很無奈,這根本就是逼良爲娼嘛。
然而遇到這樣的事情又該怎麼辦呢?
那當然是果斷認慫了。
蘇揚滿臉的笑意,努力做出最誠懇的樣子,道:“國士大人最好看啦。”
紀丹萱諷刺了一句:“你不要臉的樣子真美。”
蘇揚:“......”
林西眼睜睜看着面前兩個‘打情罵俏’的人,不由有一絲羞怒,那慘白無血的臉居然也多了些紅潤,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蘇揚和紀丹萱像是完全把這三個人遺忘了一樣,你一句我一句,相互嘲諷。
偏偏貌似還很開心。
這對林西而言是很受打擊的事情,畢竟自己崇拜的夢中女神與一個男人打情罵俏,心裡必然是很不舒服。
哪怕他從來不敢奢望能夠跟女神發生什麼,但也絕對不允許有一個男人跟夢中女神過分親密。
他望向蘇揚的目光充滿了恨意。
也正是這種目光讓蘇揚反應過來,默默的看了一眼林西,道:“原來你們還在這兒啊,抱歉,差點把你們忘了。”
林西惱怒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莫要羞辱於我。”
蘇揚奇怪道:“我哪裡羞辱你了?”
林西不語,只是恨恨的盯着蘇揚。
蘇揚無奈的看向紀丹萱,攤手道:“我好像被殃及池魚了,都怪你。”
紀丹萱冷哼一聲道:“管我什麼事。”
那古銅膚色的劍客伸手按住了林西的肩膀,沉聲說道:“二位,不管你們問什麼,我們都不會說的,要殺就殺,何必說些有的沒的,故意讓我們承受這死亡來臨前的煎熬。”
蘇揚揹負雙手,淡漠的說道:“很煎熬麼?看來你們真的不怕死,既然感受到煎熬卻依舊不服軟,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就送你們一程吧。”
蘇揚當然不會親自出手,因爲他墮境太厲害,殺死林西和那乾瘦劍客或許並不會太難,但他絕對沒有太大的信心能夠殺死那古銅膚色的劍客,更何況是連殺他們三人。
就算這三名劍客一心赴死,誰也難以保證他們會不會突然發難,在無法自保的情況下,蘇揚自然不會給他們任何翻盤的機會。
他看向了紀丹萱,說道:“麻煩國士大人了。”
紀丹萱又嘲諷了他一句,但也沒有拒絕,直接出劍。
紀丹萱的劍去勢很慢,以她神臺上境的修爲,莫說這三名劍客在乖乖等死,就算反抗也起不到什麼作用,連爭取多活一點時間都不可能。
在劍風呼嘯的催動下,她的衣衫飄舞了起來,於是顯得她的動作很是遲緩。
不過這種遲緩裡,有着一種很穩定的節奏。
磅礴的力量朝着三名劍客砸落。
他們的確反抗不了,甚至連躲避的能力都沒有,縱使紀丹萱的動作看似真的很慢。
有bào zhà般的聲音響起。
bào zhà聲是從名葉劍尖和三名劍客之間響起的。
然後那三名劍客便如斷線的紙鳶般,被轟的飛了起來,落入了重新裝修還未正式開業的一座酒肆中。
沉悶的撞擊聲裡,他們的身體砸爛了數堵堅硬的石牆,然後重重落下。
煙塵大作,建築紛紛倒塌。
他們從滿地礫石間爬起來,渾身是血。
他們的眸子裡透着驚異,似乎在詫異自己爲何沒有死。
蘇揚和紀丹萱並肩而立,他們沒有去對方一眼,也沒有去看那三名劍客,他們的神情有些凝重。
那三名劍客沒有死,當然不是因爲紀丹萱留手,或者是沒有能力殺死他們,而是期間出現了意外。
有人救了那三名劍客。
而且是有能力抵消掉紀丹萱一劍的人。
在那長街盡頭,某一個角落裡的庭院的沉重院門被人從裡面緩緩的推開。
蘇揚和紀丹萱緊緊盯着那一處。
前方的雪霧裡出現了一條晶亮的光芒,垂着墜落的雪花突然一滯,似乎要全部橫着飛出,飛向推門而出的人。
然而就在此時,隨着紀丹萱的蹙眉,這些雪花又重新擺脫了束縛般墜落而下。
有人推門而出,順手掩上門,然後站在了街道上。
最先的是一個身穿紫衣的高挑女子。
她身上的紫色衣服並不寬大,很是修身,緊緊的貼在身上,她的髮絲有些凌亂糾結,貌似風塵僕僕,從不知多遠的地方而來。
她的皮膚白皙而光潤,她看上去就像一個風塵僕僕的普通旅人,身上沒有任何強大的氣息。
然而紀丹萱很清楚她是誰,至少在這一刻,她認出了這個人是誰。
在紫衣女子身後還有一人。
那是一個青年男子,最值得注意的便是他背後和左手中的兩柄劍了。
雪中高挑女子自然便是柳思璇。
而那青年男子毫無疑問的便是徐淖。
蘇揚感到有些意外。
紀丹萱一直在看着柳思璇,待得她來到近前,方纔淡漠的說道:“剛纔是你出的手,原來你已晉入神臺境界。”
神臺境界也有初境和上境之分,柳思璇就算已經晉入神臺境界,但她跟紀丹萱之間還是存在着不小的差距。
但想要攔下紀丹萱那並不算很強的一劍,對於柳思璇而言,也還算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柳思璇面對紀丹萱沒有什麼好臉色,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說道:“不好意思,忍不住出手打擾到了你。”
蘇揚上前拍了拍徐淖的肩膀,朝柳思璇笑道:“聽說你重建了渡生門,不知道怎麼來了鄴城,怎麼沒有提前跟我打個招呼?”
柳思璇說道:“我一開始不知道你在鄴城,是徐淖告訴我,我才知道的。”
徐淖說道:“我也加入了渡生門。”
蘇揚覺得有些意外,但還是說道:“看來你又重新尋找到了一條路。”
徐淖感傷的說道:“畢竟我不再是一個人,總要做點什麼,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渾渾噩噩,不知道前進的目標。”
蘇揚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
那三名劍客走了過來,他們看起來很狼狽,但仍是畢恭畢敬的揖手行禮,朝着柳思璇行禮,道:“參見門主。”
柳思璇點了點頭。
蘇揚看了他們一眼,沉默了片刻,道:“他們是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