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真的很難說清,也許是世界真的太奇妙。我們沒有想到的是,開車撞傷夏天的那個叫作葉棲遲的人居然是蘇秦從小到大的死黨,這讓這種本來應該尷尬悲憤的氣氛變得和諧起來,似乎那不是一場事故而是一羣老朋友的聚會。
葉棲遲是個長得格外清秀的男生,而且總讓人感覺他就是一縷陽光,能夠照射大地,給人溫暖。所以,沒人會覺得他讓夏天受傷是一件不可饒恕的事情。
反而蕭曉曉這個花癡這時候得到了大大的滿足,因爲在蘇秦這樣的帥得不食人間煙火的帥哥養着左眼的同時又來了一位葉棲遲同樣不食人間煙火的帥哥養着右眼,嗷嗷嗷地大呼夏天這一撞真是高端大氣上檔次。也不顧我們三個此時是不是翻着白眼隨時都能衝過去將其處之而後快。
由於他是我們的班班長又是葉棲遲的好朋友,所以他也常常例行公事的去看看夏天。大學城醫院離我們學校並不遠,我常常是走路去的。
記得那是一個霞光美麗的黃昏,橘紅色的晚霞把整個世界照得如同童話裡虛幻的世界。據說過兩天台風要來,我提着夏天的秋衣,很大的一包,在路上悶着頭艱難行走,他和他的單車突然橫亙在我面前,我嚇得差點沒尖叫了起來。
他微微一笑,估計沒想到我反應這麼大,有點不好意思:“去看夏天的吧,我也去,一起啊。”
我愣在原地,看夕陽打在他微笑的側臉上,一時陷入迷離狀態。
“上來啊。”他依然笑着,像是在對一個幼兒園的小朋友和藹的說,過來啊,哥哥給你糖吃,那樣溫柔。
於是在以後的週末他去看夏天總是會叫上我。我們一起去一起回,我坐在他單車的後面,聽着他均勻的呼吸聲,和着單車與地面摩擦發出的微妙的聲音,如同一首最動聽的青春圓舞曲,舞曲中王子和公主踩着和諧的步調揮舞着身姿,美到極致。
我們穿梭在大學城兩邊排滿各種常綠闊葉林特有的茂密樹木的乾淨的柏油路上,陽光從葉縫裡灑下來碎了一地。我常常在想這個時侯偶爾路過的人們一定會毫無疑問的認爲我們是一對甜甜蜜蜜的幸福情侶,每當這個時候我都希望多遇到幾個路人,看着他們羨慕的眼神,我覺得我們真的就是一對情侶。
這條路,你一定要長一點,再長一點。
“喂,喂,莫晨曦,想什麼,到了。”
“哦。”
颱風過後氣溫一下子就降下來了。這個南方城市直接從夏天進入冬天的節
奏,讓很多人不知所措,有的穿着短衣短褲發着抖,有的有穿着夾克長褲流着汗,這絕對是個迷離的季節。
楊蕊和蕭曉曉這次真的是破釜沉舟了,居然接連一整個星期翹課泡在自修室裡對着一堆英語資料垂死掙扎着,連走路都念念有詞的揹着英語單詞,不知情的人還以爲這倆大好年華的姑娘看破紅塵,皈依佛門了呢。
我一個人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因爲是星期五的最後一節課,上課的人寥寥無幾,知識產權法的老奶奶在講臺上激情昂揚,唾沫橫飛,下面的寥寥人們卻昏昏欲睡,或是有幾個低着頭似乎很傳神的模樣的,仔細一看,一隻手在課桌下面託着手機玩得風生水起。爲了看清ppt整個教室的窗簾都被拉得嚴嚴實實的,只有教室的後門半開着,告訴我們,我們還活在白天裡。
趴在桌上連書都沒有心思翻開,腹部隱隱的疼痛在教室的空調不斷吐着侵入骨髓的冷氣漸漸地浸入身體的過程裡也在不斷地明顯起來,我是個怕冷的孩子,可以熱得汗如雨下,但卻不能承受一點兒冷,只要一冷,就忍不住發抖,全身肌肉都會發酸發痛,我就會在這種寒冷中開始煩躁,開始絕望,開始無助的哭泣。
感覺腹部傳來的疼痛一點一點變得凜冽,只想快點下課,快點逃脫這個幽深的人間煉獄。直直的盯着手錶,指針卻像是被灌了鉛一樣,每一秒都像是要一個世紀那麼久。我開始發抖開始抑制不住的流淚,把頭低在桌子下面,知道不會有人看到我,並不打算抹掉源源迸出的淚水,這一刻,我是覺得我很委屈的,雖然找不出緣由。
“喂,莫晨曦,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熟悉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擡起頭來,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眼淚更是抑制不住的迸發,好像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淚眼婆娑的朦朧中看到他依舊乾淨得沒有塵土的英俊的臉,還有旁邊那張精緻到讓楊蕊都咬牙切齒的臉蛋,這才發現原來已經下課了。
“我,我冷,我肚子疼。”我很丟人的居然開始嗚咽起來,我記得上一次這樣哭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那是我第一次來月經的時候,小鎮上那個寒冷的十二月,我把鑰匙丟了,爸媽還沒下班,我就瑟縮在緊緊鎖着的冰冷的家門外,傾聽着寒冷和疼痛對我發出的冷笑。刺骨的寒風從樓道里呼嘯而過,留下久久不肯離去的寒冷,我覺得我的生命在一點一點的被吞噬,那一刻,才發現我是多麼渴望着這個從來都沒在意過的家的溫暖。
“沒事,別怕,我們去醫
務室。”他握着我的胳膊,試圖扶我起來,我雙手緊緊地抱着腹部,疼痛使我虛幻得像是能被微風吹散,我根本就沒有力氣站起來。
他把我書包從桌子下面的抽屜裡拿出來給她旁邊的韓雪茹,然後居然小心翼翼的把我抱起。韓雪茹是舞蹈系的系花也是蘇秦的女朋友,她就是那個他在宿舍樓橘黃色燈光下極盡愛護的吻着的那個女孩。在這個學校裡包括我以內的大多數人都認識她,不僅是因爲她漂亮,還因爲很多很多關於她的傳奇。
他們幾乎全校公認的男才女貌。
我一時錯覺,好像真的要飛走了。可是隨之而來的是他懷抱裡傳來的溫軟,這讓我突然就安定下來了,像是找到了棲息之地。我驚訝得忘了疼痛,忘了寒冷,忘了絕望,只是呆呆的透過朦朧的視線看着他好看的下吧,他急急忙忙的走着,獨特的溼熱的氣息撲打在我的臉上,身上的某個神經似乎透過身體環繞着他跳得很快的心臟。我甚至祈禱着,讓我就在這樣的懷抱裡死去吧,我要留住這個永恆。
醫務室已經下班了,只有一箇中年的女醫生面無表情的端坐在那裡,看到蘇秦抱着臉色蒼白的我依然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指使着蘇秦把我放在靠牆的一張病牀上,就開始對我犯人般的拷問。
問清楚我的情況過後,一臉鄙視的樣子:“不就是個痛經麼,有這麼脆弱麼,唉,現在的這些九零後啊。天氣變涼了,要多穿點衣服,多注意點兒。”估計是覺得一個醫生不應該只是抱怨,還應該多關心病人,她突然轉變口吻,後面的那句“天氣變涼了,要多穿點衣服,多注意點兒。”說得比我媽還溫柔親切。
吃了藥,裹在被子裡感覺好多了,此時纔想起蘇秦和韓雪茹一直站在病牀旁邊看着我。只好擡起頭尷尬的對着他們笑。
“班長,麻煩你了,謝謝你。”
“以後多注意點兒。”蘇秦也有點尷尬的對我笑笑,旁邊的韓雪茹也一直微笑的看着我。“耽誤你們了,真的很不好意思,你們有事先回去吧,我一會兒自己回去就可以了。”韓雪茹是舞蹈系的,出現在我們教室了很明顯是下課了來找蘇秦的,我這一鬧,肯定耽誤他們倆約會了。
“那我們先走了,你回去自己注意點兒哦。”韓雪茹溫柔的說道。
他們走了,對我微笑的回了一個頭,不知道爲什麼,看着他們離去的唯美背影,覺得我不應該攪合進這種美麗裡。我很失落,是我不量力,又把自己歸入了那個世界裡的角色之一了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