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睜開眼睛的時候,涌入視線的一切都是讓人暈眩的白色。
我知道我在醫院。
“曦曦,曦曦,你醒了呀。”蕭曉曉滿臉疲倦又興奮的叫着。
我想說話,可是卻發現喉嚨因爲太乾而根本就扯不開,努力去扯,疼痛難忍。
“喝點水,曦曦。”看我說不出話,楊蕊立刻拿着一杯水遞過來。
喝過水之後喉嚨終於有點恢復原樣,但說起話來仍有些疼痛,可能是乾的太久了。而當能說話的時候,我卻發現我張着嘴根本不知道說什麼。
“你躺着別動。”蕭曉曉替我掖了掖被子。
我只是看着她們倆疲憊又興奮的樣子,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一陣溫暖拂過。
“蘇秦,他沒事吧?”我突然想到昨天他其實也淋了很多雨。
“他發燒了,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有韓雪茹照顧着他呢。”楊蕊說道。
“這次真的要謝謝他,昨天我們沒看到你還以爲你又像上午那樣騎着車在後面晃悠呢,可是後來突然下大雨了,打你電話也打不通,就知道你電話肯定沒電了。我們都準備去山下避雨,以爲你也肯定在某個地方避雨,可是他執意要來找你,我們都下山去了,他急去找你也沒帶手機,好久了都沒看到他下來,也沒看到你,我們就猜測你們可能出事了,才求助山上的管理人員的。要是沒有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你呢。”蕭曉曉似乎對沒有及時找我感到有點愧疚,說到最後的時候聲音小得像是在嗚咽。
“是啊,你看你傷成這樣,要是沒有他後果真的不堪設想,這次真的的多虧了他。”楊蕊補充道。
是他執意要去找我麼,他是在單純的擔心我還以一個班長的身份在擔心着他班上的同學呢,這樣的執意關懷還是職責呢?
“曦曦,你是怎麼到哪裡去的啊,那裡不是都封了嗎?”蕭曉曉疑惑地問道。
我把我沒有看到標識牌,於是迷迷糊糊的就去了,再迷迷糊糊地就掉下山的經過簡短的跟她們說了一遍,突然我就想起了我的單車,“我的單車還所在那裡呢,有沒有送回租車蓬了。”
“你就不要擔心這個了,已經給送回去了,你現在都傷成這樣了,雖然傷口都不深,可是受傷面積很大,你還發着燒呢?”楊蕊責備的罵我,卻是滿滿的關心。
“曦曦終於醒了,你沒事吧。”葉棲遲推着夏天進來了,夏天擔心地問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葉棲遲最近好像經常來看夏天,而且他們就像是摯友一樣,總是一直聊天,聊很久很久。
“我沒事,已經好多了,是你們太大驚小怪了,說不定我比牛還強壯呢。”我故作輕鬆。看到夏天我心裡總是有點小慌亂,可能是我太敏感了,我們是朋友,我們不應該這樣生疏的。
我們四個一起又開始扯淡了,這是我們最娛樂的事情了,說着別人覺得很一般的事情,笑得前俯後仰的,我們並不是爲了禮貌或是其他的什麼去裝笑的,我們是真的覺得很好笑,也許是因爲我們
在一起總是快樂的,所以什麼事情都變得好笑了。
聊了很久很久,還是忍不住想去看看他,於是就對他們幾個說,你們就回去吧,我好睏啊,要睡覺覺了。
“睡神啊你。”楊蕊丟下這句話和他們一起出去了。
我看他們走遠了,於是就偷偷溜出去找蘇秦的病房去了,可能是躺得太久了,站起來的時候有點暈眩,差點撞在傍邊的小桌子上,還好只是一瞬間,我及時穩住了。可是神奇的我身上的傷一點兒也不疼,可能是本來傷得不重的原因吧。
還好蘇秦的病房就在我的左邊我很快就找到了,他病房的門半掩,透過門縫我只能看到韓雪茹的背影,她穿着粉紅色的裙子,連背影都那麼迷人。
“來,吃飯啦。”
“我自己來,又沒什麼大礙。別把我弄得像個帕金森綜合症患者一樣。”
“我就要餵你嘛。”
“小姐,你不知道你這樣發着燒亂跑是對自己對別人很不負責任的行爲嗎?”護士在後面冷冷的說道。
我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不小心一推,推開了虛掩着的病房的門。蘇秦和韓雪茹吃驚的看着我,只好一臉尷尬的朝他們笑着說道:“我是想找廁所的,剛剛經過。原來是你們啊,真巧。”
然後,我就在他們倆似笑非笑的注視中很狼狽的被一臉鄙視的護士姐姐拎走了。
在我意識到晚上要去上晚修的時候才猛然發現,原來我們開學到現在還沒一個月,過於平靜的生活突然被打破,覺得時間也慢得有點讓人吃驚了。
星期一總是能讓人抓狂,從週末的慵懶中還沒反應過來,你就不得不去立刻馬上適應一天滿滿的課程,而且這個學校大得讓人咬牙切齒,你必須雷厲風行的穿梭在擁擠的人羣裡,滿身是汗的趕往一個一個課室,等你發現你終於已經筋疲力盡可以慢慢走一段路了的時候,夜幕也已經降臨了。而最最讓人絕望的是你以爲可以慢悠悠的去吃頓飯然後回宿舍癱着不要再動了的時候,有個人突然跑到你旁邊很好心的跟你說,這是第四周了,晚上要上晚修哦。
“曦曦,你今晚有晚修吧。”我正在收拾書包心裡無限舒暢,感嘆着今天又死裡逃生了。
“啊?真的啊?”我此時是多麼希望有個人來跟我說,假的,可是很可悲,沒有。
好吧,殘存的一點生命力非得耗盡了不可,這世道,慘絕人寰啊。
我實在是奔波不起來了,於是硬着頭皮跟楊蕊蕭曉曉慢悠悠的去飯堂,慢悠悠的打飯吃飯,再一個人慢悠悠的往課室走。可是當鈴聲敲打着耳膜嗡嗡作響的時候,心裡不禁還是慌張起來了,腿腳馬上以最快的速度不聽使喚的往課室的方向奔,估計此時劉翔看着,也會感嘆自愧不如吧。
我從小就是這樣,聽到鈴聲就急,天生不是做壞學生的料,雖然從小就覺得做一個壞學生很拉風,也一直立志要做一次壞學生,可是從來都沒實現過,上了這麼多年的學,每次看到那些在老師和同學的注視下踩着悠
閒的步伐很淡定的進教室的人,我都特別羨慕,特別崇拜,只是這也算是一個秘密,我想如果有一天我將其公之於衆的話,人們不是笑到抽筋就是嚇到掉下巴,因爲好學生是應該從心底裡鄙視這些行爲的,而我是幾乎全世界人眼中的好學生。
雖然在大學裡遲到幾乎是一個老得沒有年代的陳規,我仍然說服不了自己滿腦子的衝勁,連喘氣的機會都不允許自己浪費。
“啊!!!”教學樓黑暗的廊道里傳出一聲慘叫,好像還離我挺近的,不,應該是就在我耳邊。不管了,上課是王道。咦?我剛剛好像撞到了什麼東東了,難道是,難道是我撞到人了,所以那人才叫的?
我神速轉身,黑暗中果然兩個人,原來撞到約會的人了,真是罪孽。雖然還是慌張着想繼續往課室衝,但是,這撞到人家不道個歉也太無恥了,我只好再次頭皮一硬,過去道歉。突然發現有些事情是不能觸碰的,你只要有了第一次,就會有接二連三的很多次,比如說硬頭皮。
“不好意思,我剛剛跑得太急了,沒看到人,所以撞着你了。”我低着頭,雖然這裡背光,黑黑的根本就看不清人的表情,我還是做賊心虛不敢擡頭讓人家看到我的臉。
“莫晨曦?”
啊?認識我?不會這麼慘撞到熟人了吧,不過這聲音,這聲音……韓雪茹?!
事實證明頭皮再硬還是要誠實擡腦袋來面對錯誤的。
“班長,韓雪茹,呵呵,原來是你們呀,真的很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我傻笑着道完歉才發現這個傻笑是多麼的不合時宜,因爲我隱隱約約看到蘇秦是緊繃着臉的,而韓雪茹臉上淚光閃閃,她是被我撞疼了,所以哭了嗎,他是在爲心疼她而生我的氣嗎?可是我撞都撞了,又不能回到剛纔沒撞之前,要是真能回到那時,我因遲到被全校鞭屍,我都要繞道走,而且我也撞得很疼啊……
站在他們中間,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只好又低着等着他們倆誰赦免我,我好溜之大吉。
“莫晨曦,你先去上課。”蘇秦生硬的說道,語氣裡只給人一個選擇,那就是服從,好像真的被惹怒了。
不知道爲什麼得到期待中的赦免,我並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反而是更加壓抑了,可能是剛剛跑得太急了,我覺得呼吸困難,似乎就要窒息了。
到教室的時候老師已經講完開場的客套開始講課了,我從後門只能看到階梯教室裡滿滿的人頭。
大學裡的人們都喜歡這樣,第一節課都齊刷刷的來上課,然後在以後的日子裡就不斷地溜走,到最後教室裡就只剩寥寥數個腦袋稀疏的散落在寬闊教室裡各個角落了,就像一個人從中年到老年的過程裡頭上的頭髮一樣,漸漸稀少,漸漸稀少。又似乎在告訴老師,你們吹的水,你們自己欣賞,哥或姐都很忙。
我只好在教室的最後一排找了空位坐下來居高臨下的遙望着老師模糊的身影。
蘇秦緊繃着的臉和韓雪茹梨花帶雨的樣子仍然在我眼前揮散不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