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餘韻像海潮一樣去勢洶洶,開始的幾天幾乎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得意而陶醉的笑容故意大聲的談論着假期的點點滴滴,恨不得拍成電影給別人看。
可一週剛剛過去,一切就恢復了往日平靜,每個人都行色匆匆,焦頭爛額的樣子,那些陶醉遙遠得再也不可觸碰。人生就是如此吧,一步一個細節的走過,每一個細節都鐫刻着真真實實的感覺,可是時間過了,人們習慣性的短暫回憶着,慢慢的也就風化了。
一週了,每天都在擔心着看到蘇秦要用怎樣的表情,淡漠,哀傷,幽怨,似乎都不對勁。可是事實卻有點諷刺,一週裡,居然沒有看到蘇秦,連課都沒來上,是有事,還是在故意躲我呢?應該是有事吧,躲我好像有點不太現實。
又高估自己了。
雖然蘇秦是學校備受關注的風雲人物,不過好像他一直都很忙,他經常不來上課也是自然的,所以一週沒見他,好像也很正常,沒人去注意這個問題。看着教室裡悠閒的同學,我似乎有點庸人自擾了。
其實從家裡回來,我就覺得那些發生在我和蘇秦之間事情就是一場夢幻,那些細節雖然真切,卻沒有真實感,難道真的只是夢幻嗎?那個短信,我幾乎忘了都寫了些什麼了,我好像一直這麼迷糊。
好像有點百無聊賴,在筆記本上寫着自己也讀不懂的文字。不知道誰曾經對着整天寫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無奈的說,人吃飽了,就很容易被思想俘虜,可悲的是成了思想的奴隸卻還全然不知。
好像是,寧明遠。
我是個愛塗塗寫寫的迷糊人,很多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寫什麼,可是就是忍不住去寫。似乎不寫,時間就橫亙在那兒過不下去了,屬於我的時間。
“怎麼一個星期了都不見蘇秦來上課啊。”我裝作若無其事的問正在討論某些少兒不宜的話題的楊蕊和蕭曉曉。
“誰知道啊,我要像他那樣隨便考第一,我也不來上課了,每天聽幾個老爺爺老奶奶吐口水,有什麼好玩的啊。”蕭曉曉毫不在意的說完,又投入到和楊蕊的話題裡去了。
我把下巴抵在桌上,夏天什麼時候能回來呢,真的有點無聊。最近總是感覺心慌慌的,連看小說都看不進去,真是魔怔了。
課堂上老師一如既往激情昂揚又不慢不急的樣子,聽得我十分糾結。又是星期五的最後一節課,人少得一雙手指頭都能數過來,教室裡冷得和那個颱風過後突然冷下來的下午一樣,那個下午,一切都是那樣清晰,那溫柔的氣息,那溫暖的懷抱,那絕望中突然撲打出來的陽光暖暖的照在心上。
教室裡悶得讓人窒息,突然很想逃課。
蕭曉曉和楊蕊依然低聲的繼續着她們的話題,把我晾在一邊不理不睬。
我偷偷拿起我的帆布包從後門溜了出來,還好我坐在最接近後門的地方,根本沒人注意到我。
晴朗的下午,外面的天空很明亮,很柔美。若得夕陽無限好,何嘆只是近黃昏呢,真想不通人們爲什麼看到美好的事物總喜歡添加一些憂傷上去。外面的氣溫很高,在教室裡呆太久了,竟覺得那是一種寵溺的溫暖,那種
溫暖撫摸在皮膚上,甚是舒服。
要去哪裡呢?有點迷茫,還不想回寢室。
看到教學樓下面一排排挺拔俊秀的椰子樹,突然想到了學校的那片叫作桃李園的小樹林,那是出了名情人林,仔細想想,三年來居然從來沒涉足過那個一直被聽說的地方,因爲害怕看到那些讓人尷尬的事情。不過,今天星期五,本地的學生基本都回家了,學校里人很少,而且,這個時候,應該沒人吧。
沿着理科樓右邊的林蔭小道走進去,空氣很新鮮,溼溼的,暖暖的,撫摸着鼻子很舒服。大學城是一個與喧譁大都市隔絕的小島,環境很好,綠化很大一部分都屬於島上原始的植被,錯落有致,密密麻麻,不管在哪個空間,你都會被完全隔離開來,你會覺得整個世界都爲你而存在。
這個沒有季節的南方城市依然草綠花紅,周圍的一排柳樹在風中妖嬈的搖曳生姿,好一片生機勃勃的氣派。這個林子真是個美麗而浪漫的地方,怪不得總被那些情侶們霸佔着呢。
“莫晨曦。”
剛好在這些簇擁着的樹陰下面的一塊光潔的石頭上坐下來,一個聲音突然在頭頂上響起,嚇我一跳,馬上彈起,循聲而望,驚上加驚。
“幹嘛用這麼恐懼的眼神看我啊?”蘇秦疑惑地問。
“你…你…”感覺背後冷汗一直流個不停,像一隻只不安分的螞蟻一樣,爬來爬去。
“幹嘛,大白天的,以爲見鬼啦。”蘇秦由疑惑轉爲得意。
突然想到我們之間似乎有些事情需要嚴肅的去對待,我低下頭,聲音低低的問“你怎麼在這裡啊?”
“我怎麼不能在這裡啊?訴請”
感覺蘇秦的氣息在滿滿的靠近,馬上反映是,趕緊跑。
“喂,你跑什麼呀。”
蘇秦幾步追上來,抓着我胳膊問。
“你放開我!”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看到他臉上的不悅,聽到他帶着些許責怪的聲音,一股委屈之感衝上心頭,眼淚抑制不住嘩嘩的流了出來,直直的對着,眼前的身體卻一片模糊。
“至於嗎你?”
蘇秦的語氣是很明顯的不耐煩,抓着我胳膊的力道更大了幾分,胳膊傳來一陣疼痛,我才發現想掙脫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你想怎樣啊?”見我不說話,蘇秦的語氣軟了下來。
“我哪有想怎樣啊,你快放開我。”我哽咽着。
“那你別跑了。”
“不。”
“我靠!那你先別哭,你說你想幹嘛?”
“我…我…你快放開我。”
我根本就不知道要幹嘛,只想着快點離開這兒,離這個人遠點兒,這個人就像是一個病毒一樣,一旦不入侵,就痛苦不堪。
“莫晨曦,咱們需要交流交流。”
“我不要。”
我越想掙脫,他手上的力道就越大,胳膊就像是被鉗子死死的扣着一樣,連動都動不了,這人的力氣怎麼這麼大啊。
我索性低着頭,一言不發,實際上胳膊的疼痛和心裡的委屈堵得我只能哽咽。
“莫晨
曦,你別想就這樣逃開。”
說着就那麼一提把我拎在旁邊的水泥椅子上,怒氣衝衝,明明是他理虧,怎麼每次都弄得好像我錯了一樣呢。
“你想問什麼,我都告訴你。”
“你放開我。”
“你能換句話嗎?”
“疼。”
“呃,誰讓你跑啊,我放開,不許再跑了啊。”
“嗯。”
他在我旁邊坐了下來,暖暖的氣息撲打在我頭上,我低着頭不敢去看他。
“說話。”
“你去哪裡了?”
一問出來就覺得我們這沒關係的關係,問這樣的問題好像有點尷尬。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我就是……就當我沒問好了。”我沒底氣的把頭壓得更低,語無倫次的解釋着。
“意大利。繼續。”他乾脆的答道。
以爲他不會回答的,聽到他那麼幹脆又毫不掩飾的回答,我有些吃驚,心裡隱隱的疼突然明顯一糾,痛喘不過氣來。
是和韓雪茹一起吧。
我緊緊的咬着嘴脣,生怕再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好像每次在他面前,總能讓自己幹出些無地自容的事情來。
其實心裡很想問,你爲什麼要騙我,那段短暫得讓人像是站在懸崖邊上吹風的愛戀,那個含蓄而明確的表白又算什麼呢?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總覺得沒有資格這樣去質問他,那個騙字用在他身上,怎麼聽都不合適。
“那個,以後再告訴你,我現在也不知道怎麼說。”他似乎看出來了我在想什麼。
“哦。”
“你不恨我嗎?”
“啊?我……我……”
說不出心裡那種複雜的感覺是什麼,覺得不是恨,可是又不能確切的定義是什麼,也許是被那三年的暗戀荼毒的太深了,根本就狠不下心去恨。蘇秦在我眼裡一直就是個完美無缺的人,對於這樣的人,就算是傷害也是一種莫大的恩賜吧,我知道我的卑微,我不恨他,可是心真的很痛。
“對不起啦。”蘇秦突然聲音低沉的說道。
我驚愕的擡起頭來,他是在對我說嗎?
其實這件事情一個巴掌拍不響的,那是我自己願意沉淪,有那些快樂已經滿足了,雖然心裡很痛,可是並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啊。
“不用,我要回去了。”
我急急忙忙從凳子上爬起來,抹一把充盈了睜雙眼睛的淚水,拼命的衝了出去,再不走,就要忍不住要嚎啕大哭了,他的那聲對不起,我依然抵抗不了。
“莫晨曦,你……”蘇秦在後面無奈的叫道,可是沒有再追上來。
跑回到寢室的時候幾近虛脫了,趴在門上連插鑰匙的力氣都使不上。
以前一直在朋友面前得意的炫耀着這個學校是多麼大,對麼宏偉,多麼氣派,其實除了幾棟上課的教學樓和圖書館,其他地方都沒有走過,只覺得真的好大好大,看着就覺得似乎是沒有邊緣的,所以寧願睡覺,也不要去傻兮兮的盯着一天到晚掛在頭頂上炙烤的太陽去繞學校一圈。
其實是沒有勇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