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這個不錯吧,我就跟你說吧。”一回來媽媽就開始嘮叨。
“嗯,人家是不錯,可是這次可是我錯了。”我懶懶的躺在沙發裡漫不經心的說。
“什麼?看不上你?”比火星撞地球還不可置信的語氣。
“嗯。”
“這不可能啊,這怎麼可能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
“可是這是事實啊。”
我裝無辜,這可不是我的問題啊,是人家看不上我,可不能在怪我了的眼神看着急得團團轉的老媽,忍不住想笑。
“你不會耍什麼花樣吧?”
“保證沒有!”雙手舉起做發誓狀,雖然事實不太事實,可是這就是事實。
“唉……可惜了呀,人家條件那麼好,不過沒事,這個也看眼緣,你張嬸今天跟我說他侄子有一同學,留洋回來的呢,覺得這年頭騙子太多,相托熟人找個,知根知底。你張嬸昨天還跟我提起來着,那男孩一聽說你是個作家,好像很合意呢,回頭我找你張嬸給你們安排個時間見見,這次……”
“哎呀,突然來靈感了,我要去寫小說,要不然以後寫不出來了。”我腳底抹油。
“哎!我還沒說完呢。”
“回頭說。”
終於可以消停一會兒了!好久沒出去走了,穿着高跟鞋壓一個下午的馬路了,差點沒累死。
“說。”接起楊蕊的電話,無力的癱倒在牀上。
“什麼情況,這麼虛弱的樣子?”心懷鬼胎的語氣。
“唉!”
“一分鐘。”
“還不是被老媽逼着相親啊!我有這麼老了嗎?你不也還沒結婚嗎?你說她老人家怎麼這麼急呀,21世界呀,27歲老嗎?你說我這麼溫柔嫺淑,善良大方,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到!”
“…會嫁不出去…嗎…”
“你這不還沒嫁出去嗎?”
“……”
“喂!”
“嗯~”
“27歲真的老了喲。”
“楊蕊!你和我一樣老!好!不!好!”
“可是我已經名花有主了呀。”
“真的?”彈性的從牀上坐起來,突然渾身是勁,“誰?”
“我老闆呀,我上次跟你說了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而且,我們這週日就要訂婚了喲,我打電話就是爲了通知你的呢。”
有跟我說過嗎?我怎麼沒記憶?肯定是忙昏了頭現在纔想起告訴我故意找藉口!
“正常說話。”
“莫晨曦,星期六之前不出現在我面前看我不滅了你!”
“……”不帶着急的吧?
……
“曦曦,寫完了嗎?寫完了出來吃飯了!”
“哦,好。”
……
“媽,我明天要去陽城。”
“啊?怎麼之前不說呀?”
“我也是剛剛纔決定的,我一同學訂婚,我們大學同一寢室,感情特好,必須得去。”
“你看,你看,就你還沒個着落……”
“我知道,我會努力的撒。”
“你就糊弄我吧,我還不知道你。吃飯吧,吃完給你收拾行李去。”
提着行李站在火車站廣場,老媽一直在不停地叮囑着擔心那兒的,看着豔陽下疲憊不堪的人們,真的有一種拖着老媽往回走的衝動。不是都說經濟‘隨着經濟的飛速發展’麼,怎麼就是飛不到小鎮來呢,幾乎是從懂事開始,人們出去或是進來這個小鎮都只有一種方式,坐火車,很古老很滄桑的綠皮火車,唉,欲語淚先流啊。
可是小鎮的火車呀,帶着我走出去遇到很多很多相親相愛如同家人的朋友的火車呀。出去,回來,以生活的意義就好像有點不一樣了,真的不一樣了呢,你看你看,我又要出去了,小鎮,火車。
“媽,我進去了,你回去吧,這裡熱。”
“好,好,我看着你進去,我再走。”
你看,還有看着進去才走的媽媽呢,多好呀。
半天加一晚上的熬夜,第二天站在陽城火車站出口的時候真的有一種就地躺下睡到天荒地老的感覺。五年了,寫小說是最沒有時間概念的工作,可是我還是適應不了睡眠和工作的不平衡,每每寫了多長時間的小說就能倒在牀上水根多一點的時間,很懶很低產的習慣。
離開這個城市太久了,從出口出來的那一瞬間有些許不適應,很熱,比以前更熱的熱,稍遠的視線下的物體幾乎都是在流光中虛幻的存在着的,旁邊擠來擠去的人們的各種難聞的汗味留滯在空氣中,隨着呼吸充斥着鼻息。
火車站的外觀似乎還是以前的樣子,好像又變了,以前是什麼樣子,一直存在於腦海中,卻不再清晰。
坐公交車去楊蕊住的地方,到站,下車,見到的卻不是認爲的那個樣子。玻璃擦的錚亮的商業樓,穿着皺巴巴的麻質襯衣和寬鬆的牛仔褲站在大門口的時候居然還被門口的保安用很不屑的眼光掃視了一眼,心裡備受傷害。
心裡暗暗感嘆,這年頭呀,龍游淺水遭蝦戲呀。這比喻好像……偷偷低下頭伸伸舌頭,掩藏心虛,繃着臉裝出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魔怔般走進去了。唉,這人的虛榮心呀。
換了一身衣服出來的時候故意學着他的樣子很不屑的瞟了他一眼的時候,他明顯的眼神閃躲,表情不自然。哼,這就是我要的效果,讓你看不起我。可是,可是,這眼神能當飯吃嗎?我正滴血的心臟啊,我卡上可愛的數字呀。
“楊蕊!搬走了不會吭一聲啊?”
我完全把壓抑着的刷卡的怒氣全數爆發在手裡還來不及發出聲音的楊蕊身上。
“怎麼了呀,這麼大火?你也沒問我呀,我以爲你知道的。”
“你不說我上哪兒知道去啊?”
“曦曦,我開始還在納悶兒你怎麼會嫁不出去呢,現在看來確實是有原因的。”
“過來接我!”緊急掛電話,不給任何拒絕機會。
姐現在可是穿着十釐米的高跟鞋呀,姐這輩子第一次穿十釐米的高跟鞋居然是跟一個保安,一個眼神鬥氣?
總感覺後面有人看我,急速轉身過去,保安連忙低下頭,站得老直的樣子,多麼兢兢業業的保安啊。
楊蕊還沒來,也不知道這丫頭搬哪裡去住了,不知多久才能來,索性坐在商業樓外的休息椅上看過往的車輛,突然想到大學的時候蕭曉曉常常笑我認不得名車,其實現在也是,車對我來說,依然只有大小之分。
大城市的星期六永遠是那麼熱鬧,人們永遠都不會怠倦似的,連續五天的高壓工作,週末仍然可以穿着高跟鞋,穿着緊身裙,僵直着整個身體在商業中心走上一整天,唉,在家裡睡覺多好呀。
“曦曦,醒醒,你怎麼在這裡睡着了呀?”
“你終於來了。”揉着惺忪的睡眼,努力看清眼前的人。
依然是一眼就能認出楊蕊,雖然五年沒見了,可是經常可以看到照片,不過本人好像變得更漂亮了,純白色v領連衣裙裹着姣好的身材,微笑着的眼角眉梢,頭頂上透着細碎眼光的背景,很和諧的美,不可挑剔,讓人想多看一眼,再一眼。
“上車吧。”溫柔而好聽的聲音“沒有看到熟人嗎?剛剛?”
“剛剛應該看到什麼熟人啊?沒看到唉,我可能睡着了。”
“沒什麼,在陽城的同學那麼多,隨便問問而已。”
“哦。”
坐進車裡,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真的好睏呀,繼續睡覺。
迷迷糊糊的也懶得去問什麼,直接跟楊蕊回家睡覺去了,卻沒發現這是他們倆的家。
醒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了,從房間裡走出來的時候楊蕊正在準備晚餐,已經差不多準備好了。
“你醒啦,去洗把臉吧,準備吃飯。”
“什麼時候搬新家了呀,這兒還不錯哦。”看着滿屋子很高檔的傢俱,心裡其實想說,這真的是太不錯了呀。
“和他一起以後就搬過來了
。”楊蕊居然有點羞澀的低着頭裝作弄盤子的樣子掩飾着。
唉,我怎麼忘了呢,他和她老闆在一起了呀,他們要訂婚了呀,怎麼還以爲她是一個人呢?
“本來想出去吃的,可是想到你坐了那麼久火車,肯定累了,就明天出去吧。”
“明天不是你們訂婚的日子麼?”
“是啊,所以順便出去吃啊。”
“……”頓時凌亂加冷汗,這個女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摳門了?
“吃飯吧,他有點忙,今晚不回來吃飯了。”
“曉曉和夏天怎麼還沒來呀?”嚼着楊蕊做的菜,手藝還不錯。
“她們比較忙,明天才能趕過來。”
“早知道我也應該明天來,你看來早了要當電燈泡了,哎哎,你的意思是我很閒嗎?啊?”
“別用這種語氣質問我,全世界都忙起來,你都閒着。而且,就你那不修邊幅的樣子,不提前一天叫你來給你準備準備,我真怕迎賓小姐把你趕走,我可忙着,沒時間管你。”楊蕊邊說邊以一種看叫花的眼神的打量着我的行裝。
“……這可是我特意買的新衣服哦,很貴的,名牌呢。”不用着麼低的眼神看好不好。
“你以爲名牌都是好看的呀。”楊蕊無奈的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掩住閃閃發光的瞳仁“好吧,只能說你眼神比較特別”。
“……”
“雖然明天的人會很多,但我相信眼神像你這樣特別的人可能沒有,我已經給你訂好了禮服,還有,你這頭髮明天順便去理理。”
“……”訂婚還行給賓客提供行裝服務的麼?
吃完飯沒多久楊蕊他們家老闆就回來了,比想象中的英俊,年輕,以前老覺得‘老闆’都是腆着肚子,禿着頂,肥頭大耳,雖然知道楊蕊眼神不會偏,可是看到這麼帥的老闆,我還是大大的吃了好幾驚。雖然帥哥美女很養眼,可是據說當電燈泡會遭天譴,還是乖乖溜去睡了。
橙色的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溫柔地灑滿半個房間,很溫柔的美。又來到這個地方了,離你那麼近,可是爲什麼聽不到你心跳的聲音了呢?
小豬?
仔仔細細的摸着整個脖子,小豬呢?
小豬,小豬,丟哪裡了呢?不知道在房間裡找了多久,仍然沒有,好像憑空消失了般,那麼無聲無息的就無影無蹤了。不,不要,你怎麼可以消失呢,不要,我不要你消失。
打着手機的微弱的光在客廳裡去過的地方都找了,可是沒有。
明明上車那會兒還能感覺它在呀?難道,丟在楊蕊車上去了?算了,他們都睡了,明天再去找吧,希望在。
“曦曦,怎麼了?”
客廳一瞬間明亮起來,刺得眼睛必須閉一會兒才能睜開看清眼前的世界,而眼前的世界卻是一片模糊。
“你有沒有看到我的項鍊啊,小豬它不見了,屋裡我走過的地方都找遍了可是就是沒看到,明明和你回來的時候還在的。”
“沒事,別哭哦,會不會丟車上了?”
“我們去看看。”
“都這麼晚了,明天再去吧,對不起吵醒你了。”
“怎麼了?”楊蕊家老闆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感情。
“曦曦項鍊可能丟車上了,你去看看好不好?”很容易能聽出楊蕊語氣裡的抱歉。
我好像又給她添麻煩了,好像總是這麼不懂事呢。
他沒說什麼,直徑走出去了。
“楊蕊,對不起。”
“沒事。”很有母性的溫柔。
沒一會兒他就回來了,手伸在我和楊蕊面前,仍然沒說一句話,只是,小豬很可愛的躺在他大大的手掌心裡。
“謝謝,真的很抱歉。”把小豬握在手心裡,心裡不可言說的安定。
“在乎的話何必逃避,有些人有些事不管多少年,時間都會記得。”他說完摟着楊蕊上樓去了,留呆愣在客廳裡,空蕩蕩的客廳,一個人,全是不知所措。
時間會記得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