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形山谷,海市蜃樓(中)
司馬笑着向屏幕一指,默認了段承德的答案。
一分鐘後,畫面暗了下來,畫外音裡充滿了狂風呼嘯而過的嗖嗖聲,蛇形山谷的輪廓也變得模糊不清了。驀地,遠方天邊連續掠過十幾道駭人的之字形閃電,電光撕破雲霧,直擊谷底,瞬間將天地照耀得一片通明。一連串悶雷翻滾而來,揚聲器裡的畫外音驟然提高,將房間裡的所有人震得耳膜一痛
。
鬼王雙肩一震,手中的遙控器和指揮棒一起落地。
在衆人注視之下,他趕緊彎腰撿拾,極不自然地訕笑着:“好大的雷聲啊!”
在這個小小的打擾之後,視頻畫面變爲了古怪的黑白片,所有的綠樹、黃葉、紅花都失去了顏色。接下來,拍攝者除了震驚地迅速拉近畫面外,還把鏡頭向側面閃了一下,對準近處的綠色植物拍了三四秒鐘,以確認是否是攝影機出了毛病。
畫面再次轉向山谷後,那隊押解着民夫的日本兵出現,長長的隊伍塞滿了整個山谷,迤邐前行,不見首尾。
牆上懸掛的投影屏幕大小爲一百寸,此刻的畫面經過數倍放大,要比之前葉天從筆記本電腦上看到過的清楚很多。
“這絕對不是在拍電影,那些日本兵的帽子、軍服、領章、皮帶、長筒靴、步槍都是真的,帶着艱苦戰爭的痕跡,是道具師和服裝師們造不出來的。是不是可以這樣說,七十年前的二戰中,確確實實有這樣一支隊伍在蛇形山谷裡遭到了當地匪幫的屠殺,被暴雨雷電記錄了下來,又輾轉出現在大理的蝴蝶山莊裡?”葉天覺得自己的頭腦木脹脹的,被佛舍利傳聲帶來的震撼感還沒有完全消失,“如果以上推測是真的,那麼日本軍隊的“藏金”行動也是板上釘釘的實事,“黃金堡壘”的存在也絕非空穴來風……”
那些只是他心裡的想法,沒考慮成熟前,絕不會冒然說出來。
“所有民夫的揹簍裡裝的都是黃金,總和相加,將是一個驚人的數字。而且,據說向黃金堡壘裡運送金子的並非一支隊伍,而是四百多支隊伍,每支隊伍在兩年半的時間裡都運送了超過三十趟。”鬼王指點着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伍,深有感觸地嘆息着。
史料記載,日本人入侵滇藏後的搜刮行動可謂“掘地三尺、竭澤而漁”,爲了保護私財而倒在侵略者槍下的中國人不計其數。
“劫殺日本人運金隊的,正是淘金幫的支脈,這一點由武器和裝束上就能看得出。從一九四零年到一九四九年,淘金幫在滇藏羣山中神出鬼沒地發動閃擊,令日本軍隊和國民黨軍隊頭疼不已,直到全國解放後,才漸漸轉入正行,不再靠搶劫爲生。”當野人們口銜彎刀殺出來時,鬼王又一次感嘆。
現場除了影片的畫外音,就只有他的聲音在響了
。
段承德只是皺着眉在看,並不發表言論。至於司馬本人,注意力似乎被壁爐裡的熊熊火焰全部吸引,連屏幕上在播放什麼也毫不關心。
淘金幫的此次行動不僅殺光了日本士兵,連背金的中國民夫也沒放過,殺戮場面令人髮指。看到那些,葉天心裡對雙鷹、雙燕也殊無好感,覺得他們手上也一定沾滿了無辜者的鮮血。
畫面繼續向下,野人們飽食屍體後,各自背起竹簍,打着呼哨,涌向山谷的深處。
看完這一段,葉天心裡立刻有了疑問:“如果淘金幫跟蹤日本運金隊,豈不是很快就發現了黃金堡壘的具體位置,將其據爲己有了?更進一步說,黃金堡壘很可能早就被劫掠一空了,成了一個虛名,只能吸引那些喜歡白日做夢的探險家們。”一念及此,他猛地鬆了口氣,一直懸着的心終於落下。
那種結果是最糟糕的,無數人傾盡一生心血去探索謎底,最終得到的,卻是金去人空的荒巢。
驀地,他感覺到了方純深深注視的目光,轉過頭去,與她的眼神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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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事件永遠比電影電視作品更震撼,不是嗎?”她說。
葉天想說什麼,欲言又止,只是低調地笑了笑。其實他想說——“一切還都在未知之中,誰能評判這卷錄影帶的真實性?誰能證明不是司馬在故弄玄虛地說謊?江湖就像一面虛虛實實的多棱透鏡,真相永遠隱藏在千萬個幻象之後。”
他很少篤信誰,只相信真實的證據。
畫面仍在繼續,拍攝者雖然將鏡頭拉近到極限,仍然無法看清野人消失的遠方,只能盲目地左右掃描,從山谷的左側轉到右側,又從右側轉回左側。在那個神奇出現的灰白世界中,只剩殘石、白骨等等遍地狼籍,一杆被扯破了的日本太陽旗斜插在石縫中,迎着風亂擺,中間那個紅色的太陽已經被扯成了兩半,像一個切開的鴨蛋黃一般。
整個過程持續了近十分鐘,灰白畫面結束時,雷電暴雨再次繼續,蛇形山谷被瀰漫的雨霧籠罩起來,白茫茫一片。不過,畫面已經恢復了彩色的真實世界。
段承德忽然輕輕笑起來,轉動着手中的酒杯,凝視爐火,若有所思
。
“也許,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疑點,那就是,僅僅這麼一段無頭無尾的錄影帶,兄弟你就敢開五千萬元的天價?五千萬,就算在雲南、緬甸的賭石市場上,也算得上是個大價錢,能買得下一整塊很不錯的玉石老坑了。司馬,我希望你不是在虛張聲勢地作秀,而是帶着很大的誠意趕來蝴蝶山莊的。”他悠悠地說。
葉天心裡也是那樣想的,只是不願意第一個指出司馬的荒謬之處。
“的確,五千萬買到的不僅僅是錄影帶,還有兩個人、兩個消息和兩份來自關塔那摩海底鐵獄的絕密情報。五千萬算什麼?只要我願意,這些東西賣給青龍,他完全出得起十個五千萬的價格,但是,我不想那麼做,因爲他不是我理想中的買家,我很不欣賞他,所以就算給我十個五千萬,我也只會對他說兩個字——‘滾、蛋’。”司馬冷冷地卻又是胸有成竹地笑了。
壁爐裡的火減弱了一些,他彎腰撿起兩條杉木乾柴,投向火堆。火苗重新跳動騰躍時,照亮了房間裡每一張表情各異的臉。
房間四面,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翡翠原石照片,那是段承德近幾年參加各地賭石大會時拍下的,其中不乏裁切後稱譽國際玉石市場的珍品。他和鬼王是最好的搭檔,雖然沒有鬼王那種近乎神奇的“陰陽眼”,但他有着與生俱來的敏銳洞察力,能夠從旁枝末節中判斷出原石的優劣,幾乎沒有看走眼的時候。
“青龍?”段承德問。
“對,青龍。”司馬取出一部黑色的諾基亞電話,在鍵盤上按了兩下,上面顯示出一個帶着沙特阿拉伯國際區號的號碼,把屏幕亮給各人看。
鬼王掃了一眼屏幕,立即向段承德請示:“我馬上叫人去查那號碼?”
單純一個號碼無法證明什麼,查到號碼主人、通話記錄才能證明對方的身份。
段承德閉上眼睛,仰起頭思索了半分鐘,然後笑着搖頭:“不必查了,那是青龍的電話號碼,地址是在伊斯蘭教第一聖城麥加的‘禁城’附近。好,司馬,我相信你說的是實話,那麼,錄影帶之外的附加拍品什麼時候可以交貨?”
司馬傲然回答:“錢到賬,馬上可以交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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