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山羊烤熟了,林中飄起了羊‘肉’、孜然粉、辣椒麪‘混’合在一起的香味。 嶽老三的人擺開桌椅,請金延浩及他的兄弟們坐。除了老卜,每個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挨挨擠擠落座。
雙方倒酒時,一邊是西南山野中的大碗村釀,一邊是金延浩等捎來的行軍酒壺,分得非常清楚。
“老卜,要不要來喝一碗?”嶽老三叫了一聲。
跪在地上的老卜充耳不聞,眼睛幾乎湊到本子上,貪婪地閱讀着那些文字,嘴裡不住地嘟嘟噥噥。
“老卜是個真正的煉蠱師,他癡‘迷’於這一行,最大的夢想就是煉製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蠱蟲,成爲苗疆第一。從歷史上看,‘餘、嶽、元、卜’四大煉蠱師家族裡,也是隻有卜家心無旁騖,緊守本業,絕不受外界的‘誘’‘惑’,這一點是最難能可貴的。”嶽老三非常感嘆,望着如飢似渴的老卜,眼眶有點溼潤了。
事實上,喝酒的人只是做出了“喝酒的動作”,左手端碗、握壺,右手始終按在槍柄上,不肯放鬆半分警惕。
這就是江湖,轉眼間,談笑風生的朋友會變成開槍對‘射’的敵人,一張桌上碰杯的人扔下酒杯就是對手,每個人都永遠不知道下一秒鐘會發生什麼狀況,每個人的命似乎都不是自己的,而是本方老大的。
“三爺開始懷舊了嗎?據我瞭解,四大家族中,最苦大仇深的是岳家,最穩如泰山的是元家,最神秘低調的是餘家,最‘精’於鑽研的是卜家。苗疆史上共爆發過七次煉蠱師家族之戰,岳家祖上的男‘性’‘精’英們幾乎被格殺殆盡,家裡只剩‘女’人來撐‘門’面。所以,到了你這一代,令堂才發下了毒誓,一定要重振岳家,不惜代價,殺光其他三家,最終斬草除根,不留後患,保證以後的煉蠱師世界裡,只有一個‘嶽’字。”金延浩輕描淡寫地微笑着,彷彿說的只是他人的風流故事,而不是殘酷至極的苗疆戰史。
嶽老三臉‘色’微變,笑容定格在蠟黃的面頰上。
“我父親教導過我,每個人都有慘痛的歷史,每個國家也是如此。要想不再重蹈覆轍,就要自強不息,用盡一切手段,變得越來越強大,直到把其他人、其他國家踩在腳下。在這一點上,我跟三爺有同樣的切膚之痛。”金延浩舉起酒壺,向嶽老三致意。
嶽老三思索了片刻,忽然徹悟:“我懂了,你們在四川、湖南、雲南、西藏一帶潛伏了四年,根本不是爲了黃金寶座,而是爲了日本人留下的‘超級武器’!”
他低下頭,眉心深皺,右手食指在桌面上急速地打着鼓點,專注地思考着。
金延浩的目光焦點落在嶽老三天靈蓋上,眼神驟然變得‘陰’沉冰冷。這個中年人似乎永遠都戴着數層面具,最外層的是微笑、淺笑,向裡一層是豁達、寬容、豪爽的大笑,再向裡一層是皺眉沉思,繼續向裡一層則是‘陰’森森的敵意‘逼’視。
“你只要超級武器,也只能帶走超級武器,其它一切歸我,行不行?”嶽老三沒擡頭,急促地問。
金延浩立即點頭:“好。”
“那麼,如果最終證明超級武器只是江湖人編纂出來的謠言,你也不能反悔,只能空手回鴨綠江去,剩餘的一切利益仍然歸我,行不行?”嶽老三追問。
金延浩仍是毫不停頓地回答:“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嶽老三終於擡起頭,乾笑着說:“我們都不是君子,所以不必說那句話。如果你肯答應我的條件,就——”他伸出雙手,叉開十指,亮出指甲。火光映照下,他的指甲蓋竟然是完全透明的。
“就怎麼樣?”金延浩的微笑又重新回來了。
啪啪,嶽老三彈了彈指甲,透明的指甲蓋下,忽然有纖細如鼻‘毛’的漆黑‘色’線蟲蠕動起來。蟲子原先彼此纏繞着蟄伏於‘肉’中,一旦被彈指聲喚醒,便爭相擠壓,蠢蠢‘欲’動。嶽老三把右手尾指伸進面前的粗瓷酒碗裡,指甲蓋下至少有六條以上線蟲遊動出來,瞬間溶化到酒中。
“煉蠱師下蠱的手法約在千種之上,快、穩、準,通常都是普通人無法發覺的,直到蠱蟲進入五臟、血液中產生作用時才能感觸到。所以,苗疆以外的人都把‘蠱’這種東西看得很神奇。說到底,苗疆蠱術就跟四川蜀中唐‘門’的毒‘藥’一樣,都是有跡可循的,不過只有高手、老江湖、明白人才能看得穿。金哥,咱們都是明白人,我不想解釋過多,也不想用閃電般的下蠱手法耍‘弄’你。剛剛你看到了,蠱蟲已經在酒裡,如果你真心跟我合作,答應我提的條件,就喝了這碗‘誠心結盟酒’。”嶽老三把酒碗向前一推,擡起手,‘吮’吸着仍然水淋淋的尾指。
所有人都已經停手,密切注視着這張桌子上發生的事。
“三爺,你這是‘‘逼’宮’啊?”金延浩‘摸’了‘摸’下巴。
線蟲溶化後,酒液麪上漸漸浮起了一層五顏六‘色’的微光,碗底不停地浮起串串細密的水泡,如同一隻丟進了四五顆泡騰片的汽水罐。
嶽老三嘿嘿笑了兩聲,從鄰桌拿過一碗酒,把左手尾指伸進去。更多的線蟲從指甲蓋下游出,直到碗裡的酒如同煮沸的牛‘奶’一樣開鍋,他才收回手指。
“三爺,你不相信我的承諾?”金延浩問。
嶽老三搖搖頭:“金哥,我岳家三代單傳,三代九房老小七十口最終被敵人滅‘門’,只剩我母親抱着一歲半的我躲在豬圈的溼糞堆裡才得以逃生。從我剛剛懂事起,母親就要我立下毒誓,永遠不要相信別人,尤其是苗疆以外的異族人。沒辦法,爲了好好地活下去,她每天盯着我早晚兩次背誦這句話,還親手把它們刻在我的手臂上,要我時刻牢記。”
他捋起袖子,左臂上果然刻着兩行扭曲的漢字:“勿信族人,勿信異族人。”
“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八層通道,八重天階,全在神巢之下!”老卜突然驚喜若狂地叫起來。
沒人理他,火堆旁的空氣已經凝固,嶽老三和金延浩臉上的表情也已經僵硬。
“我母親不識漢字,她用一隻金鐲子的代價,求一個漢族的教書先生把這些字寫在紙上,然後燒紅了繡‘花’針,一筆一劃地刻在我的胳膊上。那一晚,我才三歲,怕疼,連哭帶喊地被母親摁着跪在已經被燒成廢墟的岳家祠堂外面。那個教書先生貪心不足,拿了金鐲子後還抱着我母親想佔便宜。結果,那隻沾着我的鮮血的繡‘花’針一閃,就釘在了他的眼珠上。”嶽老三緊盯金延浩的眼睛,機械地述說着自己的故事。
沒人敢起身添柴,篝火就要熄了,現在已經進入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時段。
“我接受的人生第一課,就是母親舉着針尖上那顆血淋淋的眼珠,一字一句地教我讀這句話。金哥,別怪我多疑,母親死後,岳家只剩我一個人,我必須得好好活着——”嶽老三又將酒碗向前一推,碗沿已經碰到了金延浩擱在桌面上的右手。
“我想通了,八重天階下,纔是真正的鬥獸場,那纔是戰神蚩尤留下的最後的秘密!你們聽我說,七十年來流傳在苗疆的‘超級武器’是真有其事,不是謠言,不是謠言!”老卜跳起來,雙手掐着日記本,跌跌撞撞地衝向嶽老三、金延浩之間的桌子。
金延浩忽然轉身,一隻手伸向老卜,笑着問:“真的?你真的想通了,快過來說說。”
“當然,當然當然當然,我當然想通了!不信你們看,秘密都在蔣沉舟的日記本里了!”老卜大力點頭,完全沉浸在解開難題的喜悅中。
金延浩的手指甫一接觸老卜的臂彎,立刻發出一股大力,施展類似於“太極沾衣十八跌”的武功,把老卜的身體急旋起來,撞向桌子。桌倒碗碎,他也就不必忍受嶽老三的“‘逼’宮”了。每個人都珍惜自己的‘性’命,所以沒有人敢喝下煉蠱師當面下蠱的那碗酒,天知道那些線蟲進入人體後將產生何種動作?
嶽老三又哼了一聲,同時出手,雙臂一掄,將已經貼上桌沿的老卜橫向暴轟出去,飛跌出十步,倒地翻滾。日記本脫手上天,本來夾在裡面的紙張也飄飛出來,狀如折翼的蝴蝶,忽忽悠悠地落地。
“怎麼?”金延浩佯怒起身,擡起右手,就要向桌子上拍下去。
“沒怎麼,金哥,只是別讓老卜糟蹋了兩碗好酒。”嶽老三也霍地起身,雙手一合,把金延浩的右掌上下蓋住。
嘩啦嘩啦嘩啦——拔槍聲響成一片,原先對坐着的兩方人馬同時拔槍,或指向對方的額頭,或指向對方的心口。人數上,黑夜金達萊一方處於弱勢,但他們卻擁有視死如歸、大義凜然的敢死隊氣勢。
“‘逼’我?”金延浩終於笑不出來了。
嶽老三點頭:“對,金哥,今日這城下之盟,你籤也得籤,不籤也得籤,兩家必須合作,直到黃金堡壘、超級武器浮出水面、落入囊中爲止。”
“三爺,我是來幫你的,兩家何必鬧成這樣?你以爲黑夜金達萊只來了十三人嗎?錯,樹林外圍兩公里外,全都是我的人。不信你派人出去打探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我在煉蠱師四大家族中選擇與三爺合作,是因爲三爺的才幹和決心,否則的話,我完全可以滅了嶽、卜兩家,去跟元家的元滿、元如意兩兄妹合作。”金延浩亮出了最後一張底牌,並且表明態度,絕對不會被‘逼’簽訂城下之盟。
嶽老三沒有迴應,只是死死地‘逼’視着對方的臉。
場中唯一不受限制的只有葉天,當嶽、金兩人陷入僵局時,他艱難地站起來,走近桌子,一手搭在金延浩肩上,一手搭住嶽老三的手腕。
“二位,冷靜點……聽我說個故事好嗎?”他手上的力氣還沒恢復,但金延浩忽然‘抽’出手掌,借他的一搭之力落座。
嶽老三惱怒地搓搓手:“說故事?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
金延浩立即接口:“小兄弟說的話,完全代表我。三爺,你就耐心點,好好聽着。”
嶽老三隻好悻悻然坐下,仰着臉聽。
葉天慢慢地說:“我給大家講的,是一位漢族大英雄跟彝族頭人歃血結盟的故事。1935年5月,中國紅軍渡過金沙江進入四川涼山彝族地區,受到彝族部落的武裝阻擋。當時率隊的紅軍北上先遣隊司令員劉伯承親自面見彝族首領小葉丹,單刀赴會,進入小葉丹的老巢涼山‘怪蟒八角‘洞’’。當時,兩人惺惺相惜,於5月22日在彝海邊按照彝族習慣歃血結盟。當晚在大橋鎮,劉伯承買光了全城的酒來接待小葉丹。後小葉丹派嚮導爲紅軍帶路,穿過涼山彝族地區,直達安順場。”
那段江湖佳話流傳了七十餘年,而‘胸’襟廣闊的劉伯承大將軍也成了江湖中人人敬仰的偶像,連包括日本人、國民黨在內的敵方將領也欽佩不已。
一提及那段往事,嶽老三的冷漠傲慢、桀驁不馴態度立刻轉變,點頭回應:“劉伯承大將軍絕對是你們漢人中的大英雄,我們苗疆的英雄好漢提到他,都要讚一聲‘好’。他明知道涼山彝族中多得是煉蠱師、降頭術、巫術師,卻一無所懼,敢跟小葉丹歃血結盟,兄弟相稱,膽量氣魄,無人能及,了不起,了不起。”
葉天張開五指,扣在金延浩面前那隻酒碗上,微笑着問:“現在,我來喝這碗酒,如何?”
嶽老三一怔,目光從金延浩臉上移開,緊盯葉天。
“昔日劉伯承大將軍能三碗血酒定涼山,我們這些江湖晚輩應該追慕他老人家的風采,做些光明磊落的大事,走氣勢磅礴的大路。嶽三爺,不管你在酒裡下了什麼,這碗酒我都喝定了。”葉天冷靜地笑着,雙手端碗,先仰面向上,高舉過頭頂,再垂手向下,低過膝蓋,這是遵循苗人飲酒前“先敬天、後敬地”的風俗習慣。
入鄉隨俗,葉天只做了這個動作,嶽老三的手下全都肅然起敬。
“好。”嶽老三舉起碗,跟葉天手中的碗“當”地一碰。
之後,葉天仰起頭,一口氣喝乾了整碗酒,然後翻過碗,向所有人展示着一滴不剩的碗底。
嶽老三緊跟着大口灌下手中那碗酒,砰的一聲丟下空碗,環顧在場的所有人,大喝一聲:“兄弟們,你們看清楚了,海東青果然是條好漢子!我嶽老三之前看走了眼,兩度折辱他,真是該死,真是該死!”
他猛地揮手,在自己臉頰上反反覆覆打了十幾個耳光,清脆的噼噼啪啪聲連成一片。最後,他嗖的一聲騰空躍起,右‘腿’一屈,腳跟狠狠地鑿在自己的左‘腿’上,力量極大,將自己“踢”得落地時無法站立,後仰跌倒,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
這一腳“踢”得滑稽之極,但此刻卻沒人敢笑。相反的,等嶽老三撐地爬起的時候,旁邊的人全都熱烈鼓掌。江湖人眼睛雪亮,都看得出嶽老三心中的“悔恨”和葉天‘胸’中的“無畏”。當然,金延浩雖然貴爲王子,又是黑夜金達萊的領袖,卻非常惜命,關鍵時刻退縮,不能不說是一種怯懦的表現。
“除去金哥要的超級武器,這次行動中所有的斬獲,我四你六。葉天兄弟,我嶽老三一定要‘交’你這個朋友!”嶽老三拉着葉天的手,使勁搖晃了七八次,不捨得鬆開。
“我對財寶不感興趣,方純中的蠱,還要靠你幫她解呢。”葉天倦怠地‘揉’了‘揉’眼睛,勉強支撐着沉重的身軀。
嶽老三滿臉帶笑,滿口答應:“好好,葉兄弟的‘女’人就是我的弟妹,我馬上就叫人送解‘藥’過去,馬上就去。”
他即刻回頭,向身邊的人吩咐了幾句,那人對着葉天深鞠一躬,轉身趕往小落水村。
久不出手的金延浩驀地長嘆:“葉兄弟,我欠你一個情,先記下,過後一定會還的。”
葉天搖頭笑笑:“不必,你是做大事、成大業的人,本來就不該做那些危險的事情。至於我,過海豹突擊隊那種刀頭‘舔’血的江湖日子慣了,生死全都看開,早就不在乎了。更何況,我看得出嶽三爺的合作誠意,是不會在酒碗裡下重手的。”
“蠱”可怕,葉天喝酒時,其實是在用自己的命去賭,賭嶽老三酒碗中放蠱的真實目的是“震懾、恐嚇”,而不是傷人殺人。結果,他賭贏了,讓自己在兩個幫派的對決中成了唯一的贏家。
一場變故以葉天的‘挺’身而出收場,解脫金延浩困境的同時,也贏得了嶽老三的信任。
接下來,渾身泥土血跡的老卜被人拖到桌子前,有人再次把日記本塞到他手上。桌子邊只留下嶽老三、葉天、金延浩、老卜,其餘人後撤五十步,不得偷聽。
嶽老三鄭重其事地說:“老卜,元滿向你下‘牛頭馬面降’這件事做得太過分了,但這件事的起因呢,是你‘騷’擾他的妹妹如意,而且在去年十月十五夜闖入如意姑娘的閨房,圖謀不軌,險些得手。如果我是元滿,不但要向你下最‘陰’毒的降頭,還會先閹了你,讓你一輩子都不用想那件事。現在,我答應保護你,就會一直管到底,你什麼都別怕,只要用心幫我就好了。說吧,把竹聯幫蔣沉舟日記本上的內容詳詳細細講給我們聽。”
老卜沒有抗辯,也沒有吼叫,跌坐在地上,開始了自己的敘述。以下,就是蔣沉舟的日記——
公曆2007年11月8日晴
終於到達瀘沽湖了,懸着的心算是放下一半,然後把從柬埔寨、老撾、越南、緬甸、印度幾個對方分批趕來的幫內成員收攏,一起趕到小落水村。
上層(國民黨黨部)派來的駝背聯絡官話很少,只是對着圖紙‘交’待了開鑿點的經緯度、深度、掘進角度,然後就躲在山‘洞’裡喝酒。這個駝子,可真夠傲慢的。唯一開心的是,跟隨駝子來的阿黛年輕漂亮,像一劑靈丹妙‘藥’,讓我年輕了十幾歲。
公曆2007年11月20日晴
山腹穿鑿進度很順利,我們打着地質勘探隊的名義開工,山民們都沒懷疑,附近村子的族長、幹部都打點過三遍,不但不起疑心,還幫着用村裡的大喇叭吆喝,給地質隊行方便。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個道理放之四海而皆準。
阿黛現在是我的助手,保管圖紙、監督進程,一切都做得有條不紊。如果沒有百靈兒,她或許也能成爲我的紅顏知己。但是,我已經有了百靈兒,所有‘女’孩子都黯然失‘色’。
公曆2007年12月8日晴
上層沒有食言,開工一個月後,通過秘密渠道把百靈兒送了過來。
分別一個月,她變得更漂亮了,讓我情不能自禁。且讓駝子和阿黛偷笑去吧,我管不了那麼多,我的百靈兒是一個多麼美麗的墜入人間的‘精’靈啊。擁有她,我才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樂趣,才答應‘交’出竹聯幫大權,服從上層的安排。我蔣沉舟叱吒江湖五十年,也該享受桃‘花’源之樂了。
公曆2007年12月24日‘陰’
平安夜晚宴很豐盛,但百靈兒似乎有些悶悶不樂,整晚都握着鏡子,幾分鐘就要看一下自己的臉。她的妝化得很完美,我不止一次地告訴她,放下鏡子,好好享受二人世界,但她就是不聽。
零點時,我抱着她,發現她偷偷哭了。她說,讓時間停止吧,讓生命也停止,讓快樂永駐,把瞬間昇華爲永恆。我的傻百靈兒啊,爲上層完成這個任務,我就能退回到自由身,帶她回柬埔寨去,隱姓埋名,不問江湖世事。誰都想求得永恆,求得天長地久的廝守,我‘吻’着她臉上冷冷的淚珠,心痛了,心碎了。傻百靈兒,你是我蔣沉舟的‘女’人,是我羽翼下的小鳥兒,誰也別想動你一指頭。
以上幾頁描述中,大概解釋了蔣沉舟、百靈兒、駝背、阿黛爲什麼會在這裡,他們是奉了上層的差遣深入瀘沽湖的,並且在這裡紮根下來,偷偷進行一項大工程。
港臺媒體曾經在事後報道過,2007年8月24日,蔣沉舟悄然離開柬埔寨幹拉省宗‘波’烈村,先迂迴到墨西哥、加拿大、美國,而後由洛杉磯轉機秘密前往港島治療晚期胰腺癌。
彼時,他的假護照上姓名一欄顯示爲美籍華裔富商周某某,從事華爾街風險投資,爲高盛集團的幕後注資商之一,入住港島西部薄扶林道瑪麗醫院貴賓區,後又轉院至港島九龍太子道327號的法國醫院。該院又名聖德肋撒醫院,是由法國沙爾德聖保祿‘女’修會於1940年創立的天主教醫院。同年10月4日晚21時許,蔣沉舟呼吸衰竭去世,終年64歲。
由蔣沉舟的日記可知,“胰腺癌去世於港島、遺體運回柬埔寨下葬”不過是蔣沉舟瞞天過海、隱姓埋名的一個藉口,所有媒體報道都鑽進了蔣氏的圈套。事實是,蔣沉舟與上層達成了某種秘密協定,完成大工程爲自己贖罪,然後洗白身份,徹底退出江湖。